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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什麼感覺?

  日子和從前好像沒什麼區別,卻又不一樣。


  姜槐想要努力從中窺出究竟,卻發現這種變化是微乎其微的,慢慢地一點點地滲入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待到姜槐發現有所改變時,單池遠已經佔據了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


  先是從早晨一個人匆忙上班,連早餐都顧不上,變成了一出門就自覺進了2201,單池遠已經準備好了蛋腸三明治或皮蛋瘦肉粥。明明是不愛做飯的人,在得知她每天都隨便吃麵包隨便應付第一餐后,第二天姜槐一大早就被電話叫醒,單池遠給她做完早餐,自己卻不吃,又進了卧室:「你走的時候關門,我去睡一會。」書房的燈沒有關,估計他才工作完。姜槐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早餐,躡手躡腳離開,卧室里靜悄悄,單池遠睡得深沉。


  她偷偷地看他,他的眉目凌厲,只有睡著的這一刻,才帶著一點少見的孩子氣。


  當天晚上下班,姜槐便拿到了2201的密碼,又被單池遠拉著去錄入指紋。他估計也剛回家,襯衫袖子高高挽起,纖長的手指握著她的手往指紋器上摁。


  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姜槐感覺自己手心滲出了汗,偏偏單池遠還捏了捏,不知是真疑惑還是明知故問:「天氣還沒熱,你怎麼出汗了?」


  「我覺得熱。」


  姜槐想要收回手,卻被又一次拽住,他貼得更近:「別動,還要再錄入一次。」


  這個姿勢極為曖昧,他說話的時候,熱氣噴在她的頸間,明明極簡單的一件事,她的指紋卻總是無法識別,單池遠只好又一次重錄。


  姜槐僵硬著身體,卻聽見電梯「叮咚」一聲。


  她心想,完了。


  果然,南希的聲音咋咋呼呼響起:「你們在做什麼?」


  姜槐猛地收回手,從單池遠懷裡鑽出,頭卻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她倒不是特別疼,單池遠痛感不明顯,也沒察覺疼,只是一口的血腥味,估計是舌頭磕到牙齒。


  南希還一臉「我就知道你們有姦情」。


  「沒……沒做什麼!」她捅了捅單池遠。


  「你看到的是什麼,我們就在幹什麼!」單池遠沒好氣兀自往屋內走,「而且,你打擾到我們了。」


  他倒是淡定,姜槐卻遭殃了,被出差回來的南希威逼利誘兩人進展到哪一步,她咬緊牙關就是不鬆口,見到南希就繞著走。


  再然後,姜槐便發現,工作與往常有了些許區別。


  入行的不過兩年,她在業內已經形成極好的口碑,甚至有群頭導演開玩笑喊她「拚命三娘」,這與她不怕苦累不無關係,好幾次受了傷,為了不影響拍攝進度,只是擦了擦血連包紮都不曾就埋頭硬上。


  姜槐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值得驕傲,她如此刻苦拚命,不過因為武行競爭激烈,以及她骨子裡不服輸的因素在作祟。


  她帶著一股蠻勁,無所顧忌,卻自知不是好的榜樣。


  直至單池遠來探班,姜槐才知道,愛會讓人變得勇敢,也會讓人變得怯懦。從前她毫無顧忌,無所畏懼,站在高台上看著仰著頭的單池遠,姜槐不知他時候來的,在這一瞬間的忽然膽怯。


  她在這一刻終於知道,有了軟肋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不怕危險,卻害怕他覺得危險而為她提心弔膽;她不怕受傷,卻害怕他看到她受傷會擔憂難過或生氣。


  好在,那一天她的拍攝沒有意外,NG了兩次后,順利收工。


  探班劇組對演員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但對武行和群演,卻是鮮見。


  姜槐換衣服這會兒時間,已經有好幾個人來打聽他是誰。姜槐遠遠看向站在人群的單池遠,他的氣場強大,一臉生人勿近,姜槐決心說服他,以後別來探班了。


  一是太引人注目,二是影響她工作。


  結果上了車,她還未想好說辭,一直沉默的單池遠就主動說:「我覺得探班這事,我以後還是少做。」接送上下班,一起吃飯看電影,這是南希所說的普通情侶的套路,但單池遠卻覺得實施起來有一定難度。他看著她站在高處,雖知道她吊了威亞,鏡頭看不見的地方充起了氣墊,可她跳起來的那一瞬,他的心也跟著被提了起來。


  單池遠幾乎就要衝出去,好在理智扼制住了他。


  對他來說,武行這個行業的危險深不可測,猶如一隻腳踏在懸崖邊緣。他不喜歡姜槐的工作,只要她想要,他隨時可以給她換一份安逸輕鬆收入比這更高的工作,但他沒有將這話說出口,因為他知道,姜槐對武行有著虔誠的熱愛,他喜歡她,便要尊重她。


  「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你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這短短的一個小時,他感覺自己的心像在坐雲霄飛車。


  「可是,這是我的工作。」


  「對,這是你的工作,所以我沒想過阻止你,我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你喜歡,就好好走下去。況且如果你放棄了你所喜歡的,你也就不是我所認識的你了。我從未想過改變你,姜槐。」單池遠說,「所以,你要原諒我,在你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時候,我不能陪伴在你身邊。我怕我會忍不住上去阻止你。所以,你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


  單池遠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他似乎沒有意識到他這番話的重量,說完后又將話題引到了別處:「你晚餐想吃什麼?」


  半晌沒有得到姜槐的回復,轉頭過去姜槐卻將臉撇向了窗外。


  姜槐沒有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因為她亦是猝不及防,因為這份工作,她與姜山決裂,陳友與陸沉舟雖不反對卻也覺得她太過鋌而走險,他是第一個讓她走下去的,也是唯一一個。


  姜槐望著車窗外川流不息的車龍:「單池遠。」


  「嗯?」


  「你在法庭上是什麼樣子?」


  單池遠想了想:「是你不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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