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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一連幾日,南希都顯得心情不佳,悶在家裡玩遊戲,還推掉了一個收視挺高的訪談類節目。


  蔣瑤也不惱,還叮囑助理小煩和姜槐:「這幾日,她心情不好,你們順著她一點。」


  助理小煩瞭然:「我跟著小希兩年了,每年這個時間,她都心情不好。瑤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蔣瑤隱晦地往門內看了一眼,比了個禁聲的動作,讓她不要多話,小助理只好將疑問都憋了回去。


  南希嫌姜槐和小助理在家裡礙眼,將她們都趕了出去。


  小助理訕訕地回了家,姜槐卻沒有直接回2203,而是倚著走廊站著,因為剛剛南希將她們趕走的時候,穿的並不是平時穿的家居服,而是外出的服飾,還戴了棒球帽子。


  果然,還不到半小時,南希的門就開了,穿著牛仔褲和寬大的衛衣,頭髮被塞在耳後,棒球帽蓋住大半張臉。


  看見姜槐,她明顯也是一愣:「你怎麼還在這?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別跟著我。」


  「單……」


  姜槐才說了一個字,南希已經厭煩地擺擺手:「你要跟著就跟著,別和我提他的名字,我嫌煩。」


  這天的南希,實在是反常,少見的盛氣凌人。她出了小區,攔了計程車,也不等姜槐,兀自走了。


  姜槐忙打了車追上去,才上車,她便掏出手機撥通單池遠的號碼,響了兩聲,便被掛斷。


  南希乘坐的車在酒吧街停下,她下了車,隨即進了一間酒吧,姜槐趕緊跟上。


  震耳欲聾的音樂輝映著燈紅酒綠,姜槐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不免有些拘謹。她亦步亦趨地跟著南希,與她一起坐在了角落的卡座里,這次,她倒沒有趕她走。


  「陪我喝酒吧!」酒吧里燈光昏暗,南希又戴著帽子,誰也沒認出她是誰。


  姜槐搖搖頭。


  「你上次不是很能喝嗎?」南希嘲諷地扯了扯嘴角,卻沒有勉強,自顧自喝起來。


  南希的酒量不好,她平時並不喝酒,今天卻一反尋常,像是要拚命把自己灌醉一般。


  姜槐攔了兩次,沒攔住,只好作罷,認真思考著她喝醉后怎麼把她送回家。


  單池遠電話打來的時候,南希正在喝第三瓶啤酒。她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就這樣一口一口地喝著。


  電話剛接通,那邊「喂」了一聲,姜槐便聽出了他的情緒不對——同南希一樣,帶著煩悶和不耐煩。


  她簡單地將事情說了,那邊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問地址,另一句是命令:「哪也不要去,等我來。」


  約莫不到半小時,單池遠就來了。


  時值初冬,南澤潮濕陰冷,單池遠卻僅穿了一件襯衫,領帶也沒系,袖口高高地挽起,他走近的時候,帶來了一絲寒氣,以及一絲陌生的類似香火的味道。


  他的表情也是冷的,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南希,驀地抬頭看姜槐。


  「她喝多了,睡著了。」


  單池遠「嗯」了一聲,抱著南希往外走,姜槐不近不遠地跟在身後。


  單池遠的車停得有些遠。三人的組合在這深夜有些詭異,路人頻頻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但南希睡著了毫無反應,另外兩個當事人,一個比一個坦然。


  上了車,姜槐忽然道:「今天是南希的生日,你不記得了?」南希喝了酒,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其中便有這一項,只是還等不及姜槐說生日快樂,她就一頭栽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終於知道她所有不快樂的根源,原來是過生日,沒人記得。


  單池遠正在系安全帶,聞言動作動作沒停。


  姜槐極少過生日,因為每年她生日不僅沒有禮物和蛋糕,姜山還會喝得酩酊大醉,小時候她不懂,長大逐漸明白,也就不願意再過生日了。


  但那種對生日的期盼和渴望,她是再了解不過。


  所以,她少見地多嘴:「她不過是個小女孩,總是和你鬧彆扭也不過是想你多看她一眼。你雇我來當保鏢,也不過是想保護她,但你如果真的疼愛她,至少也要對她說句生日快樂吧!」


  單池遠原本正準備發動引擎,聞言手頓住,後視鏡中,姜槐看見他笑了。


  那笑容很冷,帶著嘲諷:「你懂什麼?」


  鏡子里的人又重複了一次:「姜槐,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但如果是我,生日的時候一定很希望親人在身邊。」


  「今天是南希的生日,也是她媽媽,我姐姐的忌日,十年前,她在南希生日的那天從自殺身亡,從那天開始,南希就不過生日了!而且,我告訴你,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一定是我。」


  「小時候她總追問我為什麼媽媽不喜歡她,只喜歡小舅舅。長大后她就知道,她不過是一個籌碼,她媽媽加入豪門的籌碼,她媽媽是為了我才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的關係很奇怪,因為,她恨我!」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卻像鍾一樣狠狠地撞進了姜槐的耳里,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對不起。」良久,姜槐才低聲道歉。


  「算了,你懂什麼。」單池遠搖搖頭,並不像生氣,更像是無奈。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她說出這一個秘密,就連謝峋這麼多年的好友,都不知道他們這些爛事,可是他卻說給姜槐聽。


  或許是這些年,它太過沉重了,壓得他無法喘息。


  重新發動引擎,車開出很遠,他才忽然道:「謝謝你。」


  姜槐納悶:「謝我什麼?」


  他卻沒有再說話,車廂里安靜得詭異,只有南希輕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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