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三十八.應酬
耳畔一陣溫柔的低語，迷迷糊糊之間以為是夢裏的聲音，卻越聽越是真切，才猛地突然醒來，朦朦朧朧間就見成環立在紗帳內，叫喚著她：“側妃，快醒醒。”
“慌什麽呀，一大清早的。”晚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恭皇妃將王妃喚到成福園，雪姑娘差我來喚您，交待說燕王府的郡主來探望皇妃。”成環口齒還算伶俐，戰戰兢兢地將話說完。
燕王府的郡主，不就是玉容嗎？她怎麽來了啊？
“梳妝更衣，去成福園給皇妃請安。”晚瑩心中暗暗思量著。
成環是話裏有話，燕王府的郡主來探望皇妃，傳雨嫣與她作甚？玉容郡主突然造訪，勢必又要做些什麽動作？
出了和軒院，就見周媽媽迎麵匆匆而來，見到徐步走來的晚，便屈身：“側妃，主子傳你到園裏。”
“周媽媽，這就走吧！我正好要去成福園給母妃請安。”晚瑩掛笑。
“這也省了奴婢的腳力，不然主子催得急。”周媽媽笑盈盈地起身。
“周媽媽，出了什麽事了嗎？母妃這等著急。”晚瑩順勢一問，倒也不露痕跡。
如今王府的每一個下人看著無害，卻不知肚裏藏著怎樣的彎彎腸子。
“燕王府的郡主來王府道喜來了，側妃娘娘身孕在身。若不是內苑賜宴，郡主也不知曉我們王府喜事。一聽說此事，郡主就特意備厚禮來訪。燕王府教出這等好女兒，真是不簡單啊。”周媽媽雖然老了，可陪了恭皇妃大半輩子的奴婢，到底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媽媽在說什麽？郡主的好意？燕王府與魯成王府曆來親和。”晚瑩俯身笑道。
“也是，老奴多話了，側妃請。”周媽媽趕忙迎合。
進了成福園，就直奔正廳而去。兩人才踏進門，就聽見玉容郡主的聲音：“父王讓玉容問皇妃好，母妃還惦記著前些年進宮跟您嘮嗑的那段日子。”
“燕王妃好記性。可惜，那都是過往雲煙。”今日的恭皇妃一臉喜色。
“晚瑩見過母妃。”晚瑩上前道。
“晚瑩，趕緊免了這些禮數。周媽媽，快扶起。”
“玉容郡主特意為王府未出生的世子道賀來的。”恭皇妃臉上的笑容更深。
此時玉容正坐在與恭皇妃緊挨著的坑凳上，聽見此話，便快快地站起身來，淺淺一笑：“說起來，玉容與定遠王的婚事，還需皇嫂一手撮合的。”
又是定遠王，這不是昨日才解決的問題？玉容郡主，你別逼人太甚！
“嗯嗯。王妃來了成福園了嗎？”她回予一笑，錯開話題。
“院裏事多，請了安就離開了。”伺候在身旁的周媽媽回的話。
“哦，也無妨，這裏有西域出產的一串瑪瑙珠，送予郡主。瑪瑙預示祥寧，姻緣恒坦。”晚瑩取來一串璀璨的瑪瑙珠子。
“皇嫂，有心了！”玉容的眼中一瞬間的得意。
“郡主此時回京，來與定遠王預備何時完婚？”此話由她親自問出口，來打消玉容郡主繼續糾纏的念頭。
多一個同盟，要比多一個勁敵好得多。
更何況，主動上門示好的。穆齊的今生隻怕與權爭糾葛，自己又何必給他累贅。
“太後操心此事，定遠王遲遲不定。不過，有了皇嫂這句話，相信不遠的時候了。”臉上狡黠的笑容甜膩得像個嬉戲的孩子。
原來玉容郡主也曾這麽天真，隻不過當自己最喜歡的東西被他人所惦記，她就會蒙上一頂假麵，不擇手段地去追取。
“不會很遠了吧！”晚瑩對上恭皇妃投來的好奇目光。
“皇妃娘娘，二皇兄在王府嗎？玉容想見見他。”玉容郡主轉身朝向恭皇妃。
“你二皇兄早朝不知回府了嗎？周媽媽，你到前院去看看。”恭皇妃招了招手。
“奴婢這就看看去。”周媽媽溫順地一鞠。
周媽媽前腳剛踏出門，腰間一串搖墜的玉銖引起晚瑩的注目：這串珠子好生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轉眼間，容容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了，看來本宮這個老皇妃不得不服老啊！”恭皇妃牽起玉容郡主的纖手。
“皇妃一點都不老，你還沒坐上太後的寶呢？”玉容脫口而出。
恭皇妃的臉色猛然一沉，隨即又恢複如常：“胡鬧，正陽宮裏還有位太後。”
“太後病危，太醫院的太醫隻恐回天無術。朝臣們都指望不上他們，紛紛找著下家。皇妃在眾多妃嬪裏最有資格晉位新的太後。先皇上的後宮如今也沒有人敢跟您一較高下。”晚瑩也在場，玉容郡主絲毫不避嫌。
“本宮潛心禮佛，早已不問世外方圓。宮闈是非就不必來擾。郡主的好意心領了。回去替本宮轉謝燕王，他的時機早已沒有了。”恭皇妃忽然瞪圓了眼眸。
他的時機早已沒有了！這句話頗有深意。
“皇妃的心意，玉容已知曉。偌大的朝廷是由不得梁柱傾塌，隻恐大勢所趨。”玉容道出一句與她年歲不相符的話。
“大勢所趨，好一句大勢所趨，將這話原封不動地退給燕王，他或許能想起些什麽來。”恭皇妃凝著笑。
“皇妃，王爺在前廳送客。郡主要見，請移步前廳。”在此當口，周媽媽進門來，稟報了情況。
“玉容告退！”燕王府的獨女到底也有可震懾得住她的人。恭皇妃與她的關係忒不尋常。
送走了玉容郡主，前廳隻餘恭皇妃與晚瑩。四個月裏婆媳之間獨處的機會僅有兩次。她們之間隔一個共同的人，那就是夏允然。因為他，互相較敵。
“本宮與玉容之間的話也不怕你知道。作為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允兒用自己的顯赫在我這個做母親的麵前賭注，隻為讓你過門，本宮沒有不信任的道理。方才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恭皇妃的臉上仍然是一絲笑意。
難道恭皇妃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場不得不為的盟約。威嚇晚瑩，隻是在探她的決心，也在探阿爹的決心。她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