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十四.賞菊
簾卷西風濃，人比黃花瘦。
“前日母妃差人來說新得一株杭白貢菊，正好我們一同去，告知她這個喜事。”雨嫣牽起她的手。
“改日等我思慮好了怎麽說再去吧。”晚瑩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別改日了，就今日。臨安公主也來了，在母妃那兒。你們也正好認識一下。”雨嫣淺笑道。
“臨安公主，就是那位金殿上巧計選駙馬的公主嗎？我倒聞名已久。”一聽這話，她心中的顧慮一下子就打消了。
“我還想讓你們相識一下。好了，就今日吧。儲秀，喚來柒兒，讓她備些點心，隨我一同去成福園。”雨嫣喜悅的笑容一覽無餘。
再度踏入成福園，與當夜的景致是那般不同。
園中建築都以連綿的樓閣園廊為主，古樸氤氳。園內多植鬆柏，寓意四季長青。可說是主人的氣節高雅，可說是屬意心中所願的名望能夠長長久久。
雨嫣伴在身側，挽著她遊走在綠意茵茵的園廊內，竟忘卻了此時已是秋意濃濃。
“奴婢見過王妃，見過側妃。”周媽媽謙卑地迎上前來。
“周媽媽休要多禮。”晚瑩與雨嫣雙雙俯身扶住她。
“這兩日來，皇妃總盼著王妃能來跟她說說話，解解悶。總算盼來了。”周媽媽和藹慈祥的麵容。
“臨安可是陪著母妃？”
“公主她陪著皇妃在正廳觀賞白菊，駙馬爺差人送來的。”周媽媽一提起公主就眉開眼笑的，可見夏允然的這個皇妹很得眾寵。
盡管還未見其人，晚瑩卻隱隱感覺到她非同尋常。當年還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長公主的她金殿選婿時才十五歲，本應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兒。可她卻有自己的主見。
先帝看重權傾朝野的馮相家大公子、刑部侍郎馮炎傑，想當庭頒旨賜婚給臨安。她心裏中意翰林院修撰徐崇，不便明說，便巧計設下一題：“萬朵白菊一叢開”。
馮炎傑搜羅遍了京師各個角落，才湊足了萬盆白菊，擺滿了禦殿外的綿綿數裏。
徐崇卻不然，他取來一隻水晶缸，灌滿白菊瓣製成的漿糊，正應了“一叢開”。
先帝在這出看似鬧劇的比試下，賜給了馮炎傑“匹夫之勇”的名號，收回前言，將臨安公主許配給小小翰林院修撰徐崇。
自此，“萬朵白菊一叢開”成了一段百姓談資的佳話，臨安公主得一如意郎君，皆大歡喜。
“臨安給母妃變的這個戲法好看嗎？”還未踏進門內，便聽見銀鈴般的妙音。
“好看好看！哈哈哈，還是一個小搗蛋。”帶著愛溺的笑聲充滿廳堂。
“雨嫣給母妃請安。”“晚瑩給母妃請安。”兩人雙雙福著身。
適才還是堆著笑意的臉漸漸地沉下來，淩厲的目光落在晚瑩身上：“行了，還記得有我這個母妃，就應該千恩萬謝了，還請什麽安？”
“母妃…”臨安見狀，連忙喚道。
“周媽媽擺座。”不待公主說話，她就吩咐著。
原本輕鬆熱鬧的氣氛慢慢地冷卻凝結，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壓抑感。至少晚瑩感覺到了，相信在場的人也不例外。
“是。”周媽媽識趣地退了下去。
“臨安，這位是晚瑩。她一聽你來了，二話不說就想見你一麵。”雨嫣盈盈笑道。
“晚瑩見過公主殿下。”
“趕緊起來。早就聽說皇兄娶了側妃，隻可惜一直不在京中，未能見著。”臨安迎上前來，淡淡的笑容。
“公主殿下的故事膾炙人口，妾身聽過多回，今日有幸一見。”
“皇嫂何必謙虛，巾幗不讓須眉。”臨安走近了些許。
“咳咳！”恭皇妃輕咳了兩聲，示意三人她的存在。
”母妃，今日是來告知您喜事一件。晚瑩已有喜脈。”雨嫣方才覺醒自己要做些什麽。
“哦，這是好事。”她的目光放柔了。
“駙馬有心，知道本宮喜愛白菊，差人千裏迢迢從桐鄉運來一株上等杭白貢菊。”恭皇妃麵色紅潤，氣色很好,指著案幾一盤白花妍豔的盆菊。
碩實的花骨朵淺埋在綠葉叢中，盆型如小山重疊，朵朵半開半合，雪色均勻，遠觀似嚴冬雪山深處悄生點點綠意，清新奪人。
“這白菊是新株，第一次開花。”
“怎麽看？”臨安問道。
“怎麽看？”雨嫣也異口同聲。
“花骨處沒有被摘過的痕跡，也沒有修剪過枯枝。俗話說花一開一謝，又怎麽能會不留下痕跡？且長似山峰，更是菊中奇珍。”
“還真是這樣。”臨安細細地觀賞著白菊。
稍時，周媽媽擺了座，呈上點心和果露，四人圍坐在一起。
“本宮聽說前些日子，後院招了賊。”她談笑中突轉了話題，令在場的人沒有防備。
“所幸一切安好。”雨嫣連忙回話。
“這些府上的事本宮也許久不過問，你身為王府正妃，要多留心。”她淡淡地掃了在座的諸位一眼。
“是，雨嫣記得。”
“王爺在外頭累了，回了家你也要多多關心。”她拈起一小片棗雲糕。
“是。”恍惚之間，雨嫣眼中閃過一抹憂傷。
“本宮累了，去歇著，你們陪臨安多坐會兒。”她招手喚來周媽媽。
“恭送母妃。”三人跟著起身。
“母妃這一生深愛著父皇，可父皇最終還是負了她。”臨安望著她走遠的身影。
“也許先帝是身不由己。”晚瑩沒來由為與自己似乎毫不相幹的先帝辯駁。
“父皇身不由己，他若有心，又何必讓母妃這等淒苦。曾經答應母妃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可曾做到？”臨安似乎對她的父皇頗有成見，但斯人已逝。
“臨安，瑩兒，明日是祭典，不禁夜更。不如我們結伴出行。”雨嫣攔在她們之間。
“好好，我在府上待著發慌，有這等好事，皇嫂怎不早說！”臨安雀悅道。
“公主，小點聲，讓母妃聽到，又少不了一陣訓導。”雨嫣輕聲提醒。
“對對對，小點聲。”臨安作掩嘴狀。
“那就這麽說定了。要喬裝成男子，安全些。”晚瑩提議。
“這個有意思。”臨安不知從何處得來一把折扇，搖擺著裝著一個儒雅書生。
“你啊！”雨嫣促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