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身懷利器,殺心頓起
南元豐愣了一愣,目光飛快地在趙子建身上瞟了一下,然後瞬間腰背微縮,邁出去那一步時天神下凡一般的氣勢,一下子就沒了,仍是他那副標誌性的憨厚模樣,只是這時候臉上多了一抹愕然罷了。
他晃了晃手裡的大勺子,一扭頭,又走回去。
沒人注意到他的那片刻異常。
人群經歷了足足好幾秒真空一般的安靜,見那人始終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終於有人喊出來,「快打電話報警啊!」
趙子建已經回身坐了下去,但神態有些異樣的嚴肅。
…………
附近就有派出所,一聽是殺人案,而且就在美食街上,立刻就出了警,五分鐘之後,就已經有五六個警察趕了過來。
這個時候,趙子建已經結了賬,眼看警察過來控制了現場,也把殺人犯上了手銬,他嘆口氣,一時間有些猶豫。
謝玉晴清楚地看到了他剛才出手的那一幕,也看到了剛才這殺人犯出手擊殺第二個人的那一幕,自然清楚趙子建的擔憂,見他欲走又回,就小聲問:「手銬也控制不住嗎?」
趙子建緩緩搖頭。
不過很快,他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南元豐,笑笑,說:「老南,我們先走了啊,挺血腥的,有女人孩子,已經有點噁心了。」
南元豐「呵呵」地笑了笑,卻說:「讓他們先回去,你留下說說話?」
趙子建訝然。
這種所謂「覺醒」了的傢伙,對於普通人來說,當然是個大殺器,怪獸級別的大殺器,別說普通人,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軍人、武警,不憑藉熱武器的話,在這樣的人面前,都是穩穩要吃虧的,但是有南元豐在,趙子建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放心走人的——他倒是沒想到老南會在這個時候開口留人。
趙子建笑著擺擺手,說:「這一地的血,看著都倒胃口,改天再聊。」
就在這個時候,路中間的警察已經在說:「這人身上怎麼扎著三根鐵釺子?」
然後,趙子建聽到了讓人最是無奈的一句話,「你管那個幹嘛,肯定是有人隨手扔的,正好這人摔倒了紮上去了。拔了吧……」
趙子建抿嘴,南元豐張嘴就要說話,卻忽然有人大聲說:「別動!」
他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大步走過來,雖然穿著便衣,但一看架勢,指揮起幾個民警來似乎很熟練。
他大步過去,沖兩個民警掏出本本一亮,盯著那人胸口的三根鐵釺子看了片刻,然後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麼,那兩個民警就都連連點頭。
但隨後,他居然連殺人現場都沒去,直接調頭就沖南元豐走過來。
站在趙子建的角度,正好在兩人中間,這時候就清楚地見到兩個人之間過了兩個眼神兒,隨後南元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又瞟了一下,那中年人的目光就直接撲過來了——雪亮雪亮的。
趙子建心裡苦笑一下。
「兄弟你好,我叫魏廬,認識一下?」
那人伸出手,一臉誠懇的笑容。
趙子建不光這輩子跟周國偉關係不錯,上輩子也很是認識幾個警察系統出身的朋友,對他們這些人身上的氣質,還是蠻熟悉的。
不過他還是伸出手,與對方相握,笑著說:「趙子建。」
「趙……」
出乎意料的是,魏廬的聲音一下子就凝澀了起來。
片刻后,他臉上竟是露出一抹苦笑。
「剛才就看著有點像,只是沒想到居然會那麼快就見到你了,趙老弟,你好!」
…………
「我來上任之前,上面只給了我三個名字,叫我來了之後『務必小心觀察』、『謹慎對待』,其中第一個就是你,趙子建!你說,我這才剛上任不到一個月,很多事情都才剛開始著手,正是千頭萬緒的時候,我哪裡會願意現在就認識你呀!我不光是害怕,我是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呀老弟!」
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地點則是距離趙子建家只有兩個路口的一個叫「南記」的茶樓——南元豐做東。
正是上午九點多的時候,茶樓里幾乎沒什麼人,二樓就更是只有趙子建他們這一桌人,茶水上來之後,憑窗飲茶,外面車水馬龍,裡面倒是安靜得很,正是個適合說話閑聊的地方。
然而坐在趙子建對面的魏廬卻一如昨晚那般,一臉苦澀之意。
倒是南元豐,仍是笑微微的,雖然不像他揮勺子做湯的時候那麼憨態可掬,卻也是一副悠然事外的模樣,擺明了只是約個局,給雙方一個當面對話的機會。
剛一坐下,魏廬就首先自報家門。
幾個月前,他是明湖市下面一個縣裡的派出所所長,已經四十多了,此前也看不到什麼往上走的希望,但他自己說,自己也沒什麼大志向,一個派出所所長,也很知足,可上面摸底的時候,他如實地填寫了一些東西,隨後就被抽調上去,參加了一個為期三個月的培訓班,並且還在培訓班裡的時候,上面就摘了他的警銜,直接把工作單位給掛靠到了國家安全部。
三個月培訓結束,他被直接放回明湖市,擔任明湖市特別行動委員會的常務副主任,兼任市國安局局長,同時還是齊東省特別行動委員會的常務委員——這已經不是什麼連升三級了,連升五級六級都有富餘!
這個在最近半年內,陸續在全國各地成立的各級特別行動委員會,趙子建是早就從秦秉軒那裡得知過底細的,所以很清楚它的級別和權力有多大。
正常一般是各級黨委一把手擔任主任,其它的哪怕是政府一把手,也只是進去掛個副職,而真正做主的,是裡面的常務副主任,也就是魏廬這個角色了。
這個新近成立的委員會的權力有多大呢?
不經過全體會議討論,魏廬這樣的常務副主任就可以隨時調動轄區內的所有警力,得到主任的同意之後,他可以調動駐地武警和特警,特殊情況,兩人聯名請示,可以直接調動駐地部隊出動——在國內的體制而言,這近乎是最高授權。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見了趙子建,卻似乎只剩下滿肚子的苦水可訴。
「現在這局面,亂呀!不瞞你們說,我幾個月之前在下面當個派出所所長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樣,可接受完了培訓回來,坐到我現在這個位子上,我真是覺得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屁股底下的火山,燙的生疼,而且隨時有可能,哪怕就一股噴上來,就把我化成灰了!」
他嘆口氣,無奈地道:「實在是沒辦法,要是滿天下都是老南這樣的人,那就好辦了,可問題是,像老南這樣的,太稀罕了!」
「身懷利器,殺心頓起呀!」
說著說著,他愁苦的像個小老頭兒一樣,「就好比昨天晚上那個人吧,以前在學校里,其實是很老實的一個學生,我們的同志去調查,他的老師、同學,都對他印象特別好,聽說他殺了人,第一反應都是不信!」
「據審問,他獲得異常的能力也有幾個月了,起初倒是也真的忍了幾個月,他自己也說,不想殺人,可到底不還是忍不住了?刀子拔出來,說殺就殺了,一次就殺了兩個!結果呢?好笑的是,人家女孩兒其實對他根本沒意思,他完全就是單相思,自作多情,你說,這……唉!」
南元豐已經收起笑容,陪他嘆了口氣。
趙子建卻笑著說:「喂,喂,別把我一竿子掃進去呀!我可沒殺人,老實著呢!沒給你們添過麻煩吧?」
魏廬聞言抬頭看看趙子建,苦笑著說:「老弟呀,你今天肯給面子出來見我,我就準備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也不怕得罪你!你倒是沒殺人,可是秦家那是什麼人?什麼級別的?秦家現在跟你算是走到一塊兒了吧?」
趙子建無語。
他當然知道到了現在這個情況、這個地步,國家肯定不會對自己的存在一無所知,他也不相信像秦家這樣的勢力,會沒有國家力量在隨時監控,不過魏廬這個時候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他是真的無言以對。
造反的心是肯定沒有的,可即便是純粹想自保,你們這樣子大舉的修建自己的堡壘和海上退路,然後又在明湖市插旗,還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安保組織,不問可知,手裡必然有一些違法的武器在手,難道就符合國家的法律了?
肯定不是。
魏廬嘆息著說:「不瞞你說呀老弟,像昨天晚上那人,咱說句不敢對外說,說了能讓網上批死的話——他們能殺幾個人?他們有多大能耐,能做多大的惡?他以為他跑得了,其實就算當時你老弟不出手,老南也沒出手,今天中午之前,我也有絕對的把握能把他銬起來!他們只是芥癬之疾呀!」
「反倒是你,還有秦家,咱們上面現在最怕的,就是你們!」
當著明白人,趙子建從來都不屑於做些遮遮掩掩的事情,於是他聞言微笑著,說:「那要不,你現在就把我銬起來?」
魏廬聞言趕緊擺手,「別呀老弟!你別難為我,我沒那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