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千麵
李絮很快知道這個古怪噴嚏的由來。
“哦？林敏來了？但沒進鋪子？”
魏寅肅容點頭：“不錯。他看起來沒什麽精神，隻站在門邊看著，讓他身邊的小廝進來買了些拉拉雜雜的東西，花了一兩多銀子，很快又離開了。他，他該不會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吧？”言語間糾結之色明顯。
此鬼主意非彼鬼主意。
如果是幾日前，他可能還會擔心那位林小公子對表姐打擊報複，如今的他卻要擔心對方會再生色心的可能性。
誰讓表姐好巧不巧救了他一命呢？
前些日子，李絮從乾縣回到宿州，外傷養得差不多了，才分出幾分心神來料理林敏一事。
養傷時她也沒閑著，跟州守打聽了一番天火當晚逃走犯人身份，以及那幾個和林敏同時“中邪”的犯人現狀，得到的答案基本足以支撐她的猜想。
當初的所謂中邪事件裏壓根沒什麽鬼怪，純粹是人禍！
女賊為了越獄在搞鬼！
這女賊頗有些本事，不僅妙手空空，會製藥，還粗通易容之術。每次出來偷東西都喜歡改頭換臉，連姓名來曆都會新編一套說辭。最要命的是她還會偽造路引之類的文書，隻要不是遇到特別較真、愛摳字眼查驗的小官吏都不會出問題。
因為沒有固定姓名，知道有這麽個奇人存在的都稱呼其為千麵女賊。
千麵在宿州失手被抓後並不驚慌，事後州守等人察覺有文書失蹤後才猜到，對方可能是故意被抓進去，好方便從內部擊破。
關押在他們隔壁牢房裏的林敏死性不改，知道自己不日就能平安出去，見著兩個姿容秀麗的年輕女子就忍不住大放厥詞，言語間不乏調戲，就被千麵記恨上了，趁機用他做了個局。
根據林敏清醒後的說辭來看，千麵應該是利用了他這個弱點，故意示弱色.誘其靠近，而後給他下藥，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往他腦袋上某個穴位紮了一截極細的斷針，徹底使其精神錯亂。
她身上肯定偷藏了些可致幻的秘藥，不過那截斷針也不知打哪來的，現在已經沒人可以對證。
總之，千麵又在其他犯人身上故技重施，讓部分人致幻，同時以越獄誘餌說服其他刺頭跟自己合作，假裝中邪，把事情搞大。連她自己和方姝都演了場好戲，就是為了逼獄卒將“中邪的人”都集中到最角落的牢房，方便她一次性撬開牢鎖製造混亂，再趁亂摸進公房偷文書。
不料，千麵準備動手那天，城裏突然降下天火，好巧不巧將她和方姝兩個“中邪”的女犯那間牢房給劈塌了，她索性放棄先前計劃，將隔壁牢房的人迷暈，自己趁著衙門人心惶惶、大部分人手又要出動往城中各處處理麻煩的機會將東西偷到手，就此溜走。
州守當時忙得焦頭爛額，發現文書失竊時已經是兩天後的事。
方姝運氣好跟在千麵後麵跑了，其他沒有被千麵帶走的知情犯人醒來後也不敢吱聲，隻能繼續扮演先前中邪、被天雷劈過後慢慢恢複正常的角色。
林敏這個狗膽包天調戲過千麵的倒黴鬼就比較慘，其他人都沒有千麵親手紮斷針的待遇，就他有。所以，天火事件過後也隻有他“中邪”情況愈發嚴重，其他卻都慢慢轉好。
原因就在於，他腦袋裏那半截金針，很可能跟當天的雷電產生了某種特殊反應。差不多就跟人在雷雨天拿著根鐵線被雷劈的效果一樣，不死也要瘋。
李絮自然猜不出這截斷針的存在，她隻知道千麵擅製藥，也許是給林敏吃了什麽強力致幻藥物。但，論理來說，這種藥物都是一次性的，吃下去最多管用幾天，再久就不可能了。
從林敏總嚷嚷著說頭疼見鬼的症狀來看，隻能將症結所在鎖定在他的腦袋上。
剛好李絮回宿州後換的複診大夫是城裏最出名的老大夫，也三不五時被杭家人請去看病，還是個有錢好說話的油滑主兒，她就借著他的幫忙設計接近林敏。
幾人將其製住後，扒著那顆並不聰明的腦袋瓜仔仔細細查驗了一遍，這才發現不對勁，又是開刀又是找磁石，最後才順利將斷針取出。
那之後，林敏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來呆滯許久，卻不再癲狂，恢複了往日的大半神采。
因為創口不大，斷針紮進去不算太深，林敏傷口好得很快。但，許是給他動“小手術”時李絮在場給他留下的陰影過大，或是他發瘋時看到了眾人不知的諸多幻象，亦或是其他緣故，總之，醒來後的他變得膽小敏感、畏畏縮縮，格外怕黑，一提到李絮此人就忍不住瑟瑟發抖，完全不敢再玩什麽報複不報複的。
前兩天，李絮出門溜達，順便視察自家玩具鋪時偶然在街上遇見林敏，對方居然嚇得拔腿就跑，簡直跟見了什麽瘟神似的。
當時魏寅不在，沒見著這副奇景，不然也腦補不出這麽一段“富家公子落難歸來幡然悔悟、對救命恩人傾心相許”的狗血劇情。
“咳，不是你想的那樣——”
未免出現不必要的誤會，李絮言簡意賅把前兩日的偶遇經曆告訴魏寅，後者終於放心。
“那就好。這人心思不正，雖說現在膽子小了、不敢再幹壞事，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又變回從前的樣子！”就算不會，回頭的浪子也配不上他表姐呀！
李絮嗯嗯附和著，思緒卻被先前所想一事不由自主帶偏。
文書失竊一事州守瞞得很緊，她還是通過明家的渠道打聽到的，可見這份失竊文書多半事關緊要。
過去這麽些天了，還沒有其他動靜，衙門裏的捕快少了幾人，一直沒見著出來，怕是撒出去找千麵了。很明顯，這些人多半是徒勞無功。
千麵曆來隻愛偷各家的珍寶，其中不乏價值連城的寶貝，她為什麽要來偷一封官府文書呢？
被後世影視劇小說荼毒過的她忍不住陰謀論，該不會那封文書牽涉到某些人的性命、跟官場的隱秘鬥爭有關吧？
比如說，被偷走的其實是一份秘密名單什麽的……
不過，就宿州州守那家夥，看著也不像是能掌握這麽關鍵東西的能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