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醒來

  “你醒醒!再撐一會就好了……”


  意識模糊之際,有個聲音這樣對她說,挺耳熟的。


  寧子成跳下河來救她了?


  李絮覺得這種可能性有點小,剛剛入水之後再浮起來,她已經被衝出去十數丈之外,除了相看兩相厭的方姝之外並沒看到河裏多出第三個人。


  可,除了他還有誰呢,那些村民她可都不認識,他們的聲音也都很陌生,並沒巧合到跟她某個熟人音色相似。


  難道是小梁掌櫃他們找到線索,一路從宿州城追到此處,正好義見勇為?


  她試著將眼縫睜得大一些,卻糟心發現,自己這個角度隻能看到身前之人的肩膀,和濕噠噠的衣袍。


  算了,不管對方是誰,她都能感覺到那股要救自己的急切,至少不用擔心對方會扔下她不管、或撈上岸賣到深山老林做小媳婦。


  她心神一鬆,眼皮終於支撐不住合上。


  世界徹底歸於黑暗。


  *

  大抵是心裏仍有不安,李絮這一覺並沒睡太久。


  她是被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的。


  重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灰撲撲的帳子時,她懵了一小會。先前經曆的一幕幕很快回到腦海中,伴隨而來的還有額前傷口的鈍痛,耳朵裏依舊有些悶悶的不適感。


  她隻記得有人救了自己,而且好像不止一人,因為她依稀聽到有兩個人的聲音在對話,似乎有商量在哪裏上岸更合適,還說到什麽分叉口之類的。除此之外,唯一的線索就是,兩人好像都是男的。


  正要起身找人,屋裏哐當一聲,像是椅子被帶倒發出的碰撞聲。


  “你醒了?”


  短短一句話,三個字,聲線從緊繃到放鬆,最後還帶著些許顫音,聽得李絮心頭一跳。


  回頭望去,那個神情驚喜的少年竟是魏渠!


  確切地說,少年二字似乎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先前穿儒生袍的時候還不覺得,如今換了一身農家人最常見的褐色短打,竟顯得他格外高大,肩寬腰細,好一副行走的衣服架子。


  她胡思亂想著,開始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救她的人是他?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別走——”


  她一把捉住他衣袖,張嘴想問,卻發現,自己隻能發出嘶啞的氣聲,要不是屋裏格外安靜,恐怕都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麽。


  李絮心底一沉。


  得,破案了,她應該不是在做夢。平時她在夢裏一般都是能飛的超人,怎麽可能這會兒還是個跟現實一樣的小啞巴?那她這個夢境之主也太廢柴了。


  “你的嗓子怎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魏渠臉色也跟著變了。


  他不知道李絮身上發生了什麽,以他的想象力,也隻能模糊推測出個大概,如李絮得罪了某個競爭對手被人加害之類的,壓根想不到事情真相走向之離奇。


  這裏沒有大夫,隻有自家抓的草藥據說能暖身防風寒,他不放心給李絮喝,已經讓王鏢師借了村裏的牛車出去找大夫。


  方才這家的女人幫李絮換了衣衫,隻說她肩上有傷,胳膊上有很多淤青,除此之外就是他也能察覺的一些外傷,如額頭、頰側、手指等地方。他沒想到,李絮的嗓子居然也有問題!

  “你身上的傷,是在河裏漂流時衝撞到的,還是什麽人做的?”他沉聲問。


  李絮不理他,神情頹喪地垂眸,摸了摸喉嚨,突然又抬起頭,凶巴巴瞪他一眼,才慢吞吞比劃了個手勢要寫字的紙筆。


  魏渠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如實回答:“這裏是個很小的村子,這戶人家看著也不像是有紙筆的樣子。對了,你餓不餓?廚房裏煮了粥,你等一會,我去給你裝一碗過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說其他?”


  李絮摸摸肚子,點了點頭。


  雖然沒什麽感覺,不過從她失蹤到現在估計都整整一天了,也沒吃過東西,還是要補充點體力為好。


  “對了,你現在有力氣走路嗎?”


  李絮以為他打算喊自己跟著一塊出去,還能吃粥溝通兩不誤。這農家小院沒紙筆,那也隻能用樹枝在地上寫字對話了。不過,這會兒外邊在下雨,要怎麽寫字?或許是要她去廚房?

  雖然身上沒什麽力氣,但下地走路的力氣還是有的。


  結果,腿腳剛動了動,整個人就被一道黑影籠罩,而後被騰空抱起。


  直到熱騰騰的粟米粥端到麵前,她才反應過來,眼睛瞪得渾圓,不可思議地盯著始作俑者看,本來因為自己可能變小啞巴的憂傷心情瞬間被難為情和疑惑不解替代。


  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莫不是搞錯了,這其實真的是個夢?


  不是夢的話,哪來的公主抱啊?

  李絮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進水,一直進到腦子裏了,不然怎麽會幻想出這麽奇怪的事。


  摸了摸粥碗,有點燙手。


  嘖,這夢還挺真實。


  始作俑者被她盯得很不自在,麵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把跟粟米粥一同端過來的另一個粗瓷碗往她跟前推了推,裏頭裝了小半碗水,不是很清,微微發黃。


  “你身子虛弱,不適合出門,省得吹風,就蘸水在這上麵寫吧。”


  李絮眯了眯眼,偷偷掐自己一把,差點沒疼得掉眼淚。


  行吧,她沒做夢,是魏渠腦子進水了。


  現在還是正事最重要,先不管這個。


  她吃了幾勺子熱粥,僵冷的腸胃好像恢複了活力,終於感覺到饑餓感。又以最快速度解決掉半碗粥,實在吃不下了,便開始以指蘸水在桌上寫字。


  經過先前魏渠的特訓,她現在字沒那麽醜了,已經進化出棱角了,隻是離好看還有一點距離。


  相比普通的紙筆,這種方式很難凸顯出寫字者的水平,但,不知怎的,此時此刻的魏渠隻看前麵幾個字,就隱約察覺到李絮心中的騰騰殺氣。


  李絮言簡意賅,隻用了寥寥幾句話就將自己的悲慘經曆高度概括出來。


  無非就是,他的某朵爛桃花記恨她給官府畫通緝令畫像,還莫名其妙嫉妒她,不知怎麽勾搭上了生意場競爭對手杭家,剛好她之前坑了杭家,又間接害杭家表少爺下獄,他們聯合起來給她設了個捉妖的套,想要借無辜村民之手弄死她,過後可能還會利用天山真人的身份搞風搞雨。


  至於她身上這些傷的來源,那可就多了。有天山真人,有方姝,還有方臉黑漢等人。


  當然,河裏某塊找不見的石頭就算了,其中她最恨的還是給她喂藥的方姝。外傷能治好,最多落下疤痕,這萬一真啞巴了,她還怎麽風風火火做生意當女首富?

  魏渠拳頭逐漸攥緊,嗓子開始發幹:“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這就是個有點漫長的故事了,要寫好多字的,而且……


  李絮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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