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賭坊
魏廣德的新宅位於城西，雖然地段不大好，卻是處極端正的三進宅子，帶花園。附近住著的大多是和他如今身份差不多的普通商人，算不上大富大貴，亦可小富即安。
??這一帶熱鬧程度並不亞於正街太多，茶樓酒館也有好幾間零星分布。
??李絮走到其中一間茶館門口，卻不進去，而是衝旁邊的小乞兒招了招手，對他說了幾句話，又給他銅板。
??小乞兒點點頭，接過銅板，飛一般揣著破碗跑了。
??李絮這才進去點了壺最便宜的茶和點心，慢吞吞喝了半壺茶，聽了不少八卦閑談。
??等小乞兒帶來她想要的東西，她果斷走人，桌上那疊點心隻動了一塊，拿起來結果還剩了半塊沒吃完。
??回到食店，王氏順口問：“事情辦完了？”
??李絮主動投誠：“恩，其實我是去打聽二舅的事去了。聽說，二舅給那女人花了不少錢，什麽時興的衣衫首飾、胭脂水粉一個勁往家裏搬。這次喜事辦得很大，除了咱們家和一些村裏人之外，二舅還請了很多生意場上的人，連袁掌櫃都接到了請柬。我估摸著，二舅是想趁機圈一波禮錢，順便疏通關係做生意什麽的。”
??“哦？他年後不是開了間酒館麽，生意好像還可以吧，又準備折騰什麽？”
??李絮嘴角微抽：“旁敲側擊打聽來的消息，他應該是想開賭坊。最近他家裏買了幾副麻將牌，聽說有好些人出出進進，隔著牆還能隱約聽到搓牌聲。”
??賭坊？
??王氏臉色一僵，頓時想起許多不愉快的往事，冷笑：“他現在可是打通任督二脈了，真會想法子賺錢！要說這世上什麽最賺錢，除了殺人越貨，不就是開賭坊？他自己愛賭不夠，還要去害多少人？”
??賭坊這東西害人不淺，官府沒有明令禁止，隻在發生惡性案件時狠抓一通。就如先前涉黑的楊家垮台，有楊家參股的賭坊就被封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有新的股本注入，賭坊又重新開了起來。
??這種情況下，基本隻能靠民眾自發杜絕誘惑，加強對家人朋友兒女的教育，除此之外無計可施。
??賭的人不光會害自己破產，連累家人過苦日子，甚至還會因為欠賭債被人砍手砍腳，被逼著賣掉妻兒，或是走投無路了直接自殺。
??眾所周知，青樓裏的姑娘有好些人都是賭徒的女兒，都是因為還不起賭債被賣進去的，裏頭血淚更數不勝數。
??賭徒可惡，開賭坊的人更可惡，雙手除銅臭之外還沾滿累累鮮血。
??李絮比王氏更清楚黃賭毒的危害，為此，她糾結了好長時間才把麻將牌搗鼓出來，還要默默安慰自己天下賭具千千萬，隻要有人想賭，給他們一把小石子都能玩起來。
??一想到魏廣德可能掉入這個大泥沼，自己和大舅舅一家可能會受到牽連，乃至魏廣德出點什麽破事也有可能累及魏渠功名前程，李絮就感到莫名窒息。
??好不容易等到他家三個小的都沒威脅了，老的卻突然煥發第二春，開始不遺餘力地作，簡直糟心透頂！
??“舅母，賭坊水太深，這事一定不能成！您和舅舅大後天去吃酒，順便勸勸二舅吧。”
??“他半點根基都沒，就靠著之前吃喝玩樂認識那幾個人，能頂什麽用？”
??“對了，他拉了個姓廖的入夥，這人最近接盤了白大少拋出的部分產業，跟袁家卻沒瓜葛，好像是鄰縣人。這人來路我托了袁家那邊幫忙打聽，希望這兩天能有結果。就怕那人是故意下套，騙二舅去替他背鍋……”
??王氏精神一震：“你放心，回頭我跟你舅舅好生說道這事，大後天我跟他一塊兒去。就是吧，你二舅這人你也知道，估計我們說的他不愛聽。我們兩家現在關係又……”
??“不用談感情，就跟他講道理、講利益。他開賭坊不就是想賺錢麽，萬一錢賺不到多少還有可能隨時被拋出來頂鍋，他會自己權衡利弊的。”
??王氏鄭重其事點頭。
??本來隻打算大後天去應個卯，現在卻升級為阻止魏廣德幹傻事、從根子上掐斷自家跟著一起倒黴的可能性，主題莊嚴肅穆，實在由不得她不上心。
??眼瞅著還有兩炷香時間，她正要再次折回去找魏廣仁商量此事，店門口卻再度來了新訪客。
??熟悉的馬車在門口停下，布簾被慢慢掀開，裏頭的人邁著優雅大方的步伐走下來，卻是一身素淨、楚楚可憐的方姝。
??正好走到門口的王氏腳步頓了頓，有些不耐煩。
??這方家姑娘最近怎麽回事，老是在她麵前出沒，總不會還在上趕著想當魏家媳婦吧？
??她做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客氣又不失冷淡地迎上去：方太太，方姑娘，稀客啊。你們這是來吃飯？可惜了，我們還沒開始營業呢，還有兩炷香時間才到飯點。灶都是冷的，廚子幫工也還都在午休。要不，你晚點再來？”
??方姝愣了愣，柔聲解釋：“不是的，魏伯母，我是來辭行的。那天的事，多得您及時伸出援手，不然，我怕是再也見不到爹娘他們了……”說著，又衝後邊的李絮露出個柔柔弱弱的笑，細聲細氣打了個招呼。
??“辭行？你要回外家了麽？”王氏下意識反問。
??方姝搖搖頭，“有人仰慕我爹爹才華，要聘請他過去做個西席，薪金豐厚。剛好我娘最近舊疾複發，大夫說最好去南邊調養，那兒氣候更好些。所以，我們準備舉家過去。”
??李絮微微一笑，沒說話。
??這位方姑娘說話可真好聽，應該是語言藝術八級選手，她該多多學習這種素養才對。
??什麽仰慕才華、舊疾複發，還不是承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語，找個好聽借口灰溜溜跑路，換個地盤東山再起？
??王氏半信半疑，幹幹一笑：“那挺好的，你們一路順風。”
??方姝從車裏拿出一個不大的藍布包，看著有些沉：“魏伯母，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要麻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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