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遊說
另一個想罵人的卻是被方舉人以指點文章名義忽悠到方家的魏渠。
??方家也算有些底蘊，至少相對於新平縣的寒門學子來說是如此。畢竟，方舉人的祖父做過小官，父親也中過進士，隻是兩人命都不好，前者沒看到孫子出生就去了，後者連殿試都沒來得及參加就因一場風寒病逝。
??方舉人讀書天賦不如父祖，也沒學會多少為官之道，倒是繼承了父祖留下來的不少藏書。雖然他隻愛經史子集，其他亂七八糟的書都放著落灰，但這不妨礙他用這些藏書來籠絡那些求知若渴的寒門學子。
??從前，魏渠有方舉人關照，不免多往方家去了幾趟借書。但，自從發現方姝那愈發欲蓋彌彰的小心思，為了避嫌，魏渠已經很久沒往方家去過了。反正最重要的那些他已經先行借來抄閱，其他的看不看都無所謂。
??今日，方舉人臨時起意給甲班的學子們出了個偏難的命題，讓他們寫文章。結果，這一寫就寫到了下學後，還把飯點給耽誤了。方舉人就笑嗬嗬地邀請前十名學子去自家吃晚飯，順便再指點下文章技巧。
??魏渠雖然不大樂意去，但也不好拂方舉人這位師長的麵子，更別提還有這麽多同窗一起，便覺得十分安全。
??不料，吃完飯，指點完文章，方舉人卻點名讓魏渠留下幫他寫一封信。理由是最近天冷，他舊疾複發寫不得字，而魏渠的字蒼勁有力，是學子中的佼佼者。故而，其他人也沒多想，隻投去羨慕嫉妒的一瞥就蔫蔫走了。
??魏渠從善如流留下，卷袖磨墨，開始聽方舉人口述寫信，結果才寫了幾行字就皺起眉頭。
??“方先生，您這信是——”
??方舉人笑道：“怎麽？看出來了？嵩陽書院的塗夫子與我是同年，他運氣比我強，如今不說桃李滿天下，門下也有不少弟子在朝為官。你若能得了他的指點，別說秋闈，春闈亦非難事。”
??“學生謝過先生好意。隻是，嵩陽書院遠在潁州，相去近三百裏。正所謂‘父母在不遠遊’，學生忝為家中長子，本該奉養雙親。如今家中人丁單薄，弟妹尚未長成……再者，嵩陽書院束脩費用高昂，路上車馬勞頓亦是一筆不小花銷，學生家中難以負擔，隻怕要辜負先生美意了。”
??方舉人擺擺手：“你遠遊求學也是為了考出功名，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罷了，何必拘泥這種小節？至於束脩，你家裏若不方便，我先替你出了便是。”
??魏渠微微皺眉，正猶豫著怎麽恭謹回絕掉，結果方舉人就來了句：“說來，你好像是臘月裏的生辰吧？再過不久就十七了，自古男兒先成家再立業，就是因為有了家室，才會安心求取功名、報效朝廷。你是家中長子，若就這麽抽身走了，家中父母無人照顧確實不好。不如先把婚事定下，這樣一來，也好有人替你照顧家人，豈不兩全其美？”
??魏渠陷入沉默。
??話說到這一步，他要是還猜不出方舉人的意思，這個書也不必讀了，回家種蘿卜去吧。
??嵩陽書院雖然好，但，正如他對方舉人說的前半段那樣，他確實無法拋下一家老小獨自奔前程。所以，誘惑再大也無法讓他改變決定。
??見他不吭聲，方舉人又說：“聖人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若決意明年秋闈下場，順利的話就得馬不停蹄趕往京城參加會試，若能得中，或是留在翰林院，或是外放其他小縣，屆時想要操持婚事隻怕諸多不便。倒不如早早把事情定下，屆時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豈不是雙喜臨門？”
??魏渠垂眸，沉聲道：“先生說的是。不過，學生自認年紀還小，尚不能肩負家室之累，更不能一心二用。學生現在隻想專心讀書，爭取明年桂榜題名，也為先生麵上增光添彩。”
??方舉人有些失望，卻舍不得就此放手。
??方太太眼皮子淺，重男輕女，故而不願讓女兒嫁個寒門學子，更想找個聘金多多的富商女婿，將來好貼補小兒子。但方舉人卻看得明白，魏渠將來定非池中物！
??魏渠這小子性情古怪，近半年他也努力籠絡，但魏渠始終恭敬有餘、親熱不足。反倒是他最看不慣的那個鍾老頭，魏渠倒是挺愛跟他切磋學問。鍾老頭生病告假以來，魏渠還帶著其他人去了鍾家探病。而方舉人還知道，鍾老頭有個大孫女年方二七，沒準就有許給魏渠的意思！
??若讓這麽個好苗子做了別人家姑爺，尤其是死對頭鍾先生的孫女婿，方舉人定要悔斷腸子！
??故而，方姝暗示方太太無果後跑來試探他的心意，方舉人決定速戰速決，最好能在年前把婚事敲定，沒想到魏渠卻不肯。
??“你一心向學，先生自然為你高興，不過白提醒你一句。嵩陽書院的事，你再考慮考慮。你如今雖能穩壓縣學諸人，但新平縣到底太小，須得走出去才能得見更廣大天地。”
??魏渠畢恭畢敬稱是，臨走時，方舉人貌似無意笑著說了句。
??“再過小半個月，嵩陽書院也要放假了。屆時，塗夫子多半會回鄉過年，他老家就在宜興縣，塗夫人和你師母時常有書信往來，塗家千金跟你師妹亦是自小的交情，路上定要在新平停一停的。你若改了主意，這幾日來尋我便是。”
??回到縣學，楊學文依舊十分自來熟，第一時間跑過來打聽。
??“魏兄，方先生又給你開了什麽小灶？可有什麽書單？別藏私，快快交出來！不然，哼哼，我改天就告訴伯母，你昨兒早上偷懶沒跑圈！”
??魏渠默然。
??這小灶火力太猛，他實在懶得承受，巴不得能交出去呢！哼，也不知楊學文這二傻子知道“小灶”為何後還會不會這麽趨之若鶩！
??李絮倒不知她美人表哥的終身大事已經被人盯上了，此刻她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頭花生意的麻煩。
??要跟白水珠繡打擂台嗎？還是另辟蹊徑？
??這日回家後，王氏就把幾個合夥人喊來開會商量此事。
??得知自家這師出無名的小小頭花生意居然被城裏最大的繡坊盯上，還不要臉地搶了過去，張嬸子氣得差點沒跳起來罵人。
??然而，幾人都知道，白家不好得罪。除非哪天白家也跟楊家似的倒了，否則，她們也就隻能在嘴上過把癮。
??王氏幾個長輩說來說去，最後綜合下來的意見就是幾條：暫緩頭花製作，避免積壓庫存；延續今天的上門推銷方針，跟白水珠繡搶奪市場；適當讓價，薄利多銷；等等。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