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烏龍
被抓時，亡命天涯數年的大盜金鉤子怎麽都理解不了，自己闖過那麽多大風大浪，怎麽會栽倒在這條小暗溝裏。
??從官兵口中得知事情經過時，金鉤子差點沒氣吐血！
??原來，魏小山居然是在等自己時撒了泡尿，結果就被蛇咬了，嗷嗷叫著把那蛇甩出去，結果驚了馬。然後，其中一匹馬跑了，一路狂奔出去，正好迎麵撞上幾個過路人。這過路人剛好又是從外地回新平的官差，為首者卻是新上任的縣尉羊元……
??後麵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羊元帶著小弟順馬摸人，把魏小山給逮了。雖然還沒接到草溝村前夜的情報，但看到還有一匹馬，就猜到還有個同夥。羊元抽了魏小山幾鞭子嚴刑逼供，魏小山也挺講義氣，還不肯開口。
??官差們找不到人，隻能退而求其次，先把魏小山打暈帶回城羈押，又留了兩個人埋伏在原地守株待兔，搞了一些絆馬索、捕捉網之類的陷阱。
??金鉤子逃亡經驗豐富，自然不會栽在這種粗淺的陷阱上，遠遠發現不妥當即離開，官差們等了兩個時辰沒見人，隻能悻悻離開。
??隻可惜馬弄丟了，沒有可代步的牲畜走不遠，他就想著，舍掉魏小山這個蠢貨小弟也不錯，索性等到晚上再去跟宇陽會合，又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沒提自己還另外帶了人。
??不料，他正貓在一個既方便躲藏又可以望風的好位置等著，不遠處官道上突然來了輛車。
??車子本來走得好好的，車前兩個人卻不知為何爭執起來，那拉車的牲口像是被刺激到了，竟昂昂昂地嘶鳴著發起瘋來，還好死不死直直衝向他！
??饒是金鉤子外家功夫了得，反應迅速，也抵不過一匹發瘋的大騾子，更別提他前天晚上進村時還被鐵柱用鐵鍬傷了肩膀，現在還一抽抽的痛。於是，他剛跑開十幾步就被一蹄子撅翻，那騾子還踩著他的小腿脛骨過去。要不是車輪剛好被一塊大石頭卡住，他兩條腿怕是都得斷！
??若是被尋常人家的車子碾斷腿，金鉤子還不算倒黴，起碼有機會賣慘求助逃跑。偏偏，這回趕車的兩個半大小子其中之一居然是前天晚上被他五花大綁、後來還一個手刀劈暈的臭小子，魏小山的親弟弟魏小河！
??那麽，魏小河又為何會出現在此處呢？
??這也得怪金鉤子自己作孽，前夜那麽粗暴地推搡摔打溫氏，害溫氏這兩天一直在生病，而且病情還有加重的趨勢。
??王氏擔心溫氏的身體，提議幫她請大夫，不料魏小河主動請纓，說要借車進城給他娘請好大夫，要不去隔壁村找老黃頭也行。
??王氏又不傻，哪裏敢把自己的大黑騾和新車廂交到這小子手裏，隻怕魏小河趕著騾車跑了。
??思及魏渠那天晚上的提議，她索性讓魏寅陪著魏小河一起去進城，也不必請大夫，直接把溫氏帶進城找羊大夫看病。反正她們家不是小板車，而是帶廂蓋的大車，哪怕裝個病人也無妨，慢慢走就是了。
??理由也是現成的，現在外麵治安不好，多幾個人就更安全。再者，羊大夫不常外出就診，診金昂貴，還不如自己親自跑一趟呢。
??魏寅實心眼，他娘說不然魏小河趕車，後者就死活沒能從他手裏搶到騾車指揮權，兩人在車上又拌了幾句嘴，導致魏小河心裏憋悶，走到半路，竟拉扯著想奪過韁繩，也就導致了後麵的金鉤子流血事件！
??從幸災樂禍的牢頭口中得知自己的烏龍被抓經過時，斷了一條腿的金鉤子隻恨自己眼瞎，竟收了魏小山這個運道低的蠢貨做小弟！
??看著同一間牢房裏的前小弟，他悔恨的眼淚隻能往肚子裏吞。誰讓他身上好幾處傷，動彈不得，上個恭桶都得要蠢貨小弟扶著去呢？
??縣衙上下極為轟動，都說老天開眼，竟讓這兩個惡賊因為這樣接連不斷的巧合事件落網！
??最讓人興奮的是，他們不僅抓住了最新通緝令上的魏小山，還順手撈了個數年間犯下多樁大案、謀財害命作惡多端、被朝廷掛出千兩白銀懸賞的大盜金鉤子！
??這下裏子麵子都有了，知縣大人有了政績，他們這些小蝦米還能分點賞金過年，簡直美滋滋！
??孟知縣也很高興，還調侃羊元說他運道太旺，這種巧合不是常人能遇到的，回頭賞金要多給他一份，並勉勵他多多利用好運道為縣裏的治安問題分憂解勞。
??羊元卻不好意思地說：“其實，運道好的並非是屬下，而是另有其人。若不是望田村那邊有人來報訊，屬下也不會走那條路回城。而且，當時魏小山之所以會被蛇咬，是因為有人在附近掏蛇洞，不然也不至於驚動那條冬眠的蛇……”
??孟知縣驚訝過後很快釋然：“這倒是。也是本官想岔了，外頭天寒地凍的，連隻老鼠都看不見，更遑論蛇了。掏蛇洞的又是何人？本官要獎賞他！”又忍不住咕噥一句：“這大冷天的跑去掏蛇洞，莫不是家貧無錢吃飯？抑或是哪家的調皮小子？”
??“回大人，此人確實家中清貧，不過，他去掏蛇洞卻是為了給自己的孫子看病。據說，他的孫子病了好幾天，大夫最新開的藥方需要蛇膽入藥，但蛇膽價高，他沒錢抓藥，就去林子裏冒險，抓了蛇其他部位還可以賣掉換錢。”
??“那就更該獎賞了，他當記首功。懸賞的銀子沒這麽快撥下來，先在賬上記著，就獎他五兩銀子吧，你替本官走一趟……”
??“這，恐怕不大適合。那老丈是奴籍，簽了賣身契給方舉人家的，律法規定奴仆無私財……”羊元為難地撓頭。
??孟知縣微微一歎：“原來如此。那你就悄悄去找那老丈，問他要不要把銀子用來自贖其身。要是不夠的話，再給他添到十兩。他要是不願意贖身，你就把銀子送到醫館去，讓醫館單獨記個賬，他們爺孫二人今後若要延醫請藥就從那賬上走。”
??接到信時，老房頭幾乎沒感動地哭出聲，就差給青天大老爺下跪隔空磕頭了。
??羊元還挺同情這對祖孫的，心底希望老房頭選第一個方案。不料，老房頭老淚縱橫地選了第二條路。
??理由是，為了孫子的病他已經欠了不少錢，五兩銀子僅能保證債務清除後把孫子治好，不夠贖身。此外，他覺得自己隻是撞大運，沒那麽大貢獻，論辛苦勞累遠不及羊元等官差，自然不好意思白拿縣太爺那麽多獎賞。再者，他們祖孫老的老小的小，贖身後雖然恢複了自由，日子未必能過得比現在好。至少現在還能拿著主家發的月錢度日，孫子也能跟著主家少爺讀書，將來沒準能給人做個賬房什麽的。
??羊元唏噓著把債務之外的銀子送去了回春堂。
??草溝村眾人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傾巢而出跑進城打聽細節。
??彼時魏寅還沒回來，還在縣衙錄口供。村裏隻接到好心的羊官爺托人傳來的口信，說是魏小山落網了，另外那個惡賊雖然還在逃，但重返草溝村鬧事的可能性極低，讓他們安心過日子。
??李絮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魏寅二人，見天色還早，索性拉上魏渠魏葵，跳上村長家的牛車進城湊熱鬧，順便把某位翹課多日的仁兄送回學堂。
??進得南城門，可巧遇上陳克群，就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這一連串的烏龍抓賊經過，聽得眾人一愣一愣，跟茶館聽說書似的。
??眾人還在笑罵兩個惡賊遭報應，李絮卻忙忙衝向回春堂。
??其他同車來的村人慢了半拍才記起一件事，早上魏小河、魏寅似乎是帶著溫氏進城看病的，當時溫氏還是被張嬸子幾人合力抱上車的，昏昏沉沉不清醒。
??所以，騾子發瘋時溫氏也在車上，這搖搖晃晃的，車廂裏躺著的溫氏怕不是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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