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做客
草溝村,魏家。
??李絮拿著人生第一封泛著淡淡香味的精致請帖,有點呆愣。
??月初,她在袁家偶然救了孟家小郎君,過後孟夫人親自攜子登門致謝,可惜當時李絮不在家。孟夫人走之前說了改日要請李絮過去做客,結果過了大半個月都無音訊,王氏等人便以為那是孟夫人的客套說辭,也沒有要上趕著主動去拜訪對方的打算。
??李絮本以為孟夫人貴人多忘事,沒把自己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不料這回來跑腿的人對她言語間頗為恭敬有禮,還提到了孟夫人對魏家的豬腳薑蛋頗為喜愛這點。
??知縣夫人親自相邀當然不可能拒絕,不過她沒有刻意攀附的心思,準備起來便不大殷勤。不過,雖然孟夫人的請帖上特地囑咐不必帶禮,隻是見見麵說說話而已,但空手上門不是道理,李絮就向舅母請教送禮的學問。
??王氏想著外甥女年紀也大了,不管嫁人還是招贅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前些年兩人感情冷淡沒有指點的意思,如今卻娓娓道來,絮絮叨叨講了些紅白喜事怎麽送禮、若是自己辦事收了禮該怎麽回禮,以及四時八節人情怎麽走,等等。
??“知縣夫人身份雖比袁太太尊貴,但不年不節的,初次登門備個四色禮也就夠了,多了反倒顯得咱們上趕著。熏肉上次給她帶了些回去,這次你也帶一點,這就算一色了。不過,上回袁家是情況特殊,這次可不能送個二三十斤給孟夫人。咱家鹵肉也最拿得出手,每樣備個半斤也就差不多了。咱家倒是曬了菜幹,隻是怕知縣夫人吃不慣。要不,你再去外頭置辦兩樣別的?”
??在舅母的指導下,李絮很利索地置辦妥當禮物,過了兩天,就穿上王氏給她做的新衣服去孟家做客。
??一襲青裙,雖隻是普通棉布質地,但領子、袖口、衣擺、裙擺位置都繡上了黃白藍等各色花兒草兒,稍加點綴,便不顯得寒酸了,反倒有著綾羅綢緞沒有的清雅。要不是裏頭塞了棉絮,有些鼓鼓囊囊,換做夏裝的話再好看不過了。即便如此,還是將李絮襯得人比花嬌,看了就挪不開眼。
??為去孟家赴約,李絮特地起得比平時更早,換上新襖裙,描了眉,淺淺塗了點口脂,還往頭上插戴了支簡簡單單的銀簪。這是原主之前留下的,簪頭花蕊正好是一抹淡淡的青,搭著今天這身裙子倒是相得益彰。
??王氏本要替李絮一日,說自己的手已經好多了,李絮卻不肯。反正他們進城早,孟夫人帖子上的時間也十分寬裕,要是不出意外,跟前幾天一樣,絕對能在完事前趕去赴約。
??王氏怕她在食攤上蹭髒了新衣服,或是被油煙熏出一身味兒,屆時去了孟家失禮。
??李絮便笑說:“我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再怎麽拾掇也還是一股窮酸味兒,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再說了,我隻管著收錢記賬,寫幾個字罷了,連墨水都不用,哪裏就能蹭到髒東西?”
??王氏說不過她,最後還是死活逼她帶了套半新不舊的衣服備用,李絮隻能從命。
??好在這一日生意十分順利,並沒出現什麽打砸搶亂象。魏寅魏葵二人全程也小心翼翼,還特地把她“攆”開一段安全距離。總之,李絮的新裙子被保護得極好,稍微整理下袖口鬢發就能直接上門做客了。
??當然,也有點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就是今天客流量比平時還大了許多。尤其是趁著沒上課時出來買朝食的學子,基本上全往魏家小攤上擠,其中部分投以欣賞讚美的目光,有人偷偷摸摸瞄幾眼又快速移開,倒是有個別人視線死死粘在李絮臉上身上,很是露骨。
??近來天氣愈發冷了,昨夜又下了場雪,如今太陽還沒升上中天,深黑的房頂被大麵積的白色覆蓋,牆頭上、樹梢間亦掛著星星點點的白,仿佛整個世界都染上一層冷厲霜白。
??魏渠看到李絮時,微光正好自雲縫間落在她身上,傾瀉而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株青蓮,娉娉婷婷迎風搖曳,徐徐綻放。
??然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某個同窗的猥瑣醜態,再捕捉到李絮藏在客套笑容下的不耐煩,當即沉下臉,大步流星擠過去,直接借身高優勢擋在兩人中間。
??李絮剛鬆口氣,就聽得美人表哥劈頭蓋臉的低聲質問。
??“你真是長進了!才安分幾天,現在又——”
??李絮隻覺莫名其妙,不懂他在指責自己什麽。剛好縣學裏頭響起上課鍾聲,學子們紛紛魚貫而入,魏渠也隻能撂下一句“老實點別作妖”走人。
??直到快進孟家時,她才突然靈光一閃。
??莫非,魏渠那廝是看自己今天穿了新衣服、還化了妝,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門,擔心她故態複萌來勾引他,或是勾引別的什麽人?
??李絮嘴角一撇,他想得可真美,還當世間女子都隻會為悅己者容呢!
??真是個腹黑又迂腐的小書生~
??見到孟家人時,她已經恢複了端莊從容的姿態。
??這是李絮來這裏後第一次登門做客,主人家還是一方父母官,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好在李絮這人有個優點,她雖然容易緊張,但她擅長假裝不緊張,可以全程端著得體的笑容,隻要不被人家摸到手心的冷汗、心口的砰砰亂跳聲就皆大歡喜。
??更驚喜的是,孟夫人今日表現得比在袁家那時還要溫柔大方接地氣,許是不用麵對太多外人、又在自家地盤上的緣故,顯得格外從容,不需要端著。
??兩人剛見麵,孟夫人就撫著小腹隱晦點出自己遲遲不見她的緣故,得了李絮的恭喜後,又說幾句閑話,就把小孟軌叫出來,畢恭畢敬給李絮敬茶道謝。
??李絮不敢托大,忙起身避讓,卻被孟夫人的心腹婢女笑眯眯按了回去,等小孟軌把禮數做足才鬆手。
??她就知道,這位孟夫人是真心感激她,並非隻是麵上情。
??接下來的談話氣氛就輕快起來,兩人說了些家常,主要也就是孟夫人關心王氏的傷,順道問了一嘴家中其他人,李絮可沒膽子過問孟家如何。
??道完家常,孟夫人笑著來了句:“聽說,回春堂那位羊大夫跟你學了一手絕活兒,近來已接連救了幾人,你倒是不藏私,做的都是功德無量的事。”
??李絮笑笑:“夫人謬讚了。其實,我也沒那麽無私,那方子還是羊大夫花錢跟我買的呢。不過,說到這個,我倒突然想到個主意,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聽?”
??“哦?願聞其詳。”孟夫人好奇地打量著麵前的少女,眸中欣賞之色愈發濃烈。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