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心機
魏小河、魏小湖兄弟模樣肖似溫氏，而非魏小山更似魏廣德，但這油膩笑容卻是一脈相承的相像，看得李絮條件反射地不舒服。
??“二舅母，河表弟，你們這是有事？”
??李絮以為魏小河是逼著溫氏過來討這幾日的工錢，不料，魏小河一開口卻是：“聽說大伯娘受傷了，我們過來看看。”
??李絮下意識垂下眼睛，結果意外發現，溫氏的手居然是空的，而魏小河手裏卻提著一小袋不知什麽東西，大約是糧食，目測不會超過三斤。
??魏廣德父子四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間絕美奇葩，過去幾年每次登門都是找他們幫忙或“借”錢，今天怎麽會突然變殷勤起來？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哦，那進來吧。”她不冷不熱道。
??李絮沒去隔壁張家找人，也沒關門，調頭慢吞吞跟著他們往裏走。
??果然，魏小河進屋，凳子都沒坐熱就道出來意。
??“大伯娘怎麽這麽不小心？都怪那該死的畜生！唉，您傷了手，怕是不能進城擺攤了吧？兩個妹妹年紀小，肯定鎮不住場子，進城這一路上也挺遠的，萬一碰著什麽歹人就不好了。剛好最近地裏沒啥活計，要不，我替伯娘進城頂幾日？”
??王氏瞪圓眼睛，差點沒反應過來。
??魏小河說到一半時她還以為他是要推溫氏來做多一份工，順便獅子大開口討個高高的工錢，讓他兄弟二人在家享受。沒想到，他居然是打著這份心思！
??“這哪成？你小孩子家家的，下過幾次廚房？吃食生意可不是那麽好做的，讓你去還不如讓你娘來。”王氏一咬牙，心說，就算讓溫氏上，她也不能讓魏小河去。
??魏小河咧嘴一笑：“那有什麽？我可以負責算賬收錢啊，我算賬可快了。我娘不行，她得忙地裏的活呢，哪走得開？”
??李絮白眼已經快翻出天際。
??這魏小河想得倒挺美，他咋不扶搖直上九萬裏呢？還算賬收錢，真要讓他去管賬，怕是每天盈利得縮水一半以上！真當自己那點小心機別人看不出來呀？
??“表弟，瞧你這話說的，你也不小了，地裏活計難道不是該你這個男子漢負責大頭嗎？”
??魏小河今年十五，個子已經比溫氏高出大半個頭，生得還算壯實。
??他麵上閃過一絲不耐，強笑著辯解：“哦，我剛剛說錯了，是家裏的活，不是地裏的。這都冬天了，地裏能有啥活兒啊？”
??李絮嘴角抽抽，默默看向魏廣仁。
??魏廣仁不像李絮王氏二人那樣，直接把侄子想到最壞處，甚至覺得前幾日上門說教時侄子表現尚可，沒準真有悔改之意，本來已經動了答應的心思。但，聽完魏小河跟李絮這番問答，他又猶豫起來。
??自古以外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女人忙活家務活算是天經地義，但那前提是男人也得在外麵忙活。如今農閑，外頭沒活可幹，這可不是男人在家當懶漢丁點家務活不沾手的理由。就魏小河這個懶樣，他能頂替王氏幹好這份工作嗎？
??“咳，小河，其實你伯娘已經跟隔壁——”
??魏小河一聽就道不好，馬上換了副淒苦表情，開始訴苦。
??先是他爹如何如何，然後是大哥如何如何，再是家裏如何如何，總之把自己描述得跟小白菜似的，天天吃糠咽菜喝西北風管飽。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大伯我們是一家人，您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侄子餓死啊！
??魏廣仁耳根軟心腸軟的毛病又犯了，轉頭征求妻子意見：“實在不行的話，要不先讓小河試一兩天？”
??王氏、李絮齊齊屏氣，正要再找借口推掉，不料，竟是溫氏先一步囁嚅著開口。
??“大哥，大嫂，小河年紀還小，恐怕沒法……”
??話未說完，就被魏小河凶狠地瞪了回去，後者轉過頭來，又是一張笑嘻嘻的臉。
??“大伯，大伯娘，我肯定好好表現，不會辜負你們——”
??一道略微陌生的少年音自門口傳來：“咦，怎麽這麽多人在家？這是出什麽事了？”
??少年憨厚的圓臉上有些迷茫，在看到連接著王氏脖子和右胳膊的布條後變得驚慌起來，忙不迭扔開手中包袱，大步流星跨過門檻擠到王氏跟前。
??“娘，您怎麽了？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受傷了？”
??李絮眼睛一亮。
??她剛才還打算撕破臉戳穿魏小河的詭計，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候，魏寅居然回家了！
??簡直是老天開眼！
??王氏也帶著雙倍驚喜注視著歸家的二兒子，用沒受傷的左手拉著他親熱說話：“沒事，娘就是不小心磕到了，養上十天半個月就好了。你怎麽提前這麽多天回家？不是說要在三伯爺家待到這月底嗎？”
??“哦，三伯爺這兩日犯了舊疾，青姑說不放心他在鄉下住，把他和三伯娘都接進城裏去了。三伯爺就讓我先回來自個兒練著，回頭他好了再叫我過去。”
??三伯爺這一支人丁凋零，兩個兒子都早早夭折，最後隻剩下一個女兒青姑。青姑嫁到了城裏，家境算不上好，不過她丈夫就是個郎中，自家也在城東北角開了個小藥鋪，調理起來總比在鄉下便宜。再者，老家隻有三伯爺這對老夫婦，外加個半大小子魏寅，怎麽看都不是伺候病人的好組合。
??王氏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那明兒你陪你表姐和妹子進城，順便去你青姑家走一趟，送點東西過去。”
??“好嘞，都聽娘的。”魏寅雖不知他娘話裏的小心眼，但他是個老實聽話的直腸子，娘說啥他應啥就是了。
??王氏滿意地打量著自家二兒子，心說，這小子翻了年也十四了，長得粗粗壯壯的，皮膚又黑，不顯臉嫩，個頭也隻比魏小河矮一點，乍一看倒不比十五六歲的少年差什麽。讓自家兒子去幫忙，難道不比隔了一層、心思不明的侄子好？
??她偷偷給魏廣仁使了個眼色，後者卻完全沒接收到她的意思，王氏隻能挑明了說。
??“你回來得正好，我正愁著出攤人手不夠的事呢。你瞧，我這手暫時動不了，正琢磨著找人頂上。你堂兄倒是好心，寧可撇了家裏田地也想幫咱們的忙，我正覺著愧對你二嬸呢。現在好了，你回家了，你二嬸他們也不用為難了。”
??魏寅的突然歸來成了魏家人的一大驚喜，卻給了滿懷期望的魏小河重重一擊。
??“大伯，虎子年紀還小，恐怕沒我合適吧？不是我瞎吹，城裏我也認得幾個弟兄，要是出什麽事也能幫忙照應一二。”他努力做著最後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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