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衙內
袁太太沒在這間小廳待太久，就有婢女來傳話，道是孟夫人來了。
??眾女眷紛紛起身，袁太太忙招呼眾人先坐下，又讓大兒媳婦頂替她招待客人，自己親自出迎。
??李絮和王氏對視一眼，心說，袁家這麵子倒是大，袁太太的壽宴居然把知縣夫人都給請來了。不過，袁家財力本就雄厚，如今楊家倒台，白家作為姻親不免有些牽扯，此消彼長，孟知縣故意示好袁家也不出奇。
??等了片刻卻不見孟夫人出現，正覺奇怪，就聽旁邊一婦人惋惜道：“還以為能在開席前跟知縣夫人說上話呢，結果還是不成。”
??另一婦人嬉笑著說：“嗨，一會開席時總有機會的。再說，我聽說孟夫人年紀不大，沒準跟那幾位姑奶奶嬸娘聊不來，就轉來咱們這邊呢？”
??李絮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哦，這間花廳裏的女眷好像確實偏年輕，基本沒有超過三十歲的。聽這話音，旁邊應該還有另一間更高級的VIP休息室，專供女客裏的長輩和官夫人使用。
??李絮二人今天過來祝壽是“另有所圖”，倒沒多少積極交際的心思，隻被動聊了些粗淺話題，又坐了兩盞茶才熬到開席。
??席上並無太多新鮮事可說，她們是沒資格也沒興趣主動找知縣夫人請安討好的，隻遠遠看了一眼，知道是個端莊秀麗的年輕婦人，手邊還牽了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菜肴方麵固然豐富多樣，大魚大肉管夠，但對來自後世吃貨帝國的李絮來說也就一般般，就連被李絮漸漸養刁了胃口的王氏也表現得雲淡風輕。
??相比之下，袁家個別遠親的餐桌禮儀就有點不忍直視了。
??剛好李絮對麵就坐著個大嬸，每道菜一上桌就拚命往麵前夾。尤其是雞鴨之類的硬菜，一般默認桌上每人一到兩塊，她能往跟前劃拉至少四五塊。麵前堆得太高也不好看，她就趁別人還在吭哧吭哧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些肉菜倒入提前備好的布袋裏。
??像這樣厚臉皮的人不多，但偷偷摸摸連吃帶拿的人絕對不少。
??負責統籌調配上菜的女管事就在心裏搖頭，對魏家二女觀感更上了個台階。
??李絮知道這年頭大部分人都很窮，可對麵這位大嬸的穿戴也不像是窮到差這幾塊肉的人呐！
??她很努力才讓自己保持淡定表情，但一想到那些甜鹹醬汁和多種肉菜混到一起的模樣，就突然沒了胃口。移開眼去，不看對麵嬸子的精彩表現，摸了摸袖裏的東西，默默複習早就打好的腹稿。
??這時候的宴會跟後世不一樣，後世吃完說幾句閑話就可以走人了，現在的人卻更講究些，還要請客人們移步花廳再吃一盞茶。有園子的還要請客人去賞會景，順便散個步消食。要是吃醉了酒，還能入住主家安排好的客房。總之，那叫一個貼心。
??李絮覺得，自己可以在飯後消食環節找袁太太一敘，要是她沒空的話，就找那個看起來很和氣又大權在握的女管事幫忙轉交。反正她還寫了一封短信解釋緣由，也不怕袁太太看了地契一臉懵。
??她正想得入神，外頭卻突然有人尖叫起來，耳邊本來還算和諧的觥籌交錯聲變得喧囂無比，人群騷動不安。
??“來人啊，快請大夫！小郎君不好啦！”
??李絮扭過頭去，就隻看到黑壓壓的一圈人頭，不少人已經將那頭圍了個水泄不通。
??“舅母，出什麽事了？”
??王氏是做母親的人，最小的兒子魏鯉也不比那位小衙內大多少，將心比心，就也跟著急，拉著李絮就往前擠。
??“好像是小衙內出事了，也不知是跌跤了還是怎的。”
??小衙內？
??李絮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這是知縣之子的尊稱，那麽，就是剛才偶然一瞥的那個小男娃了。
??“如果隻是跌跤，不至於驚動這麽多人吧？”除非是摔到頭破血流那種地步。
??她們前麵的一個婦人就回頭，壓低聲音說：“不是跌跤，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噎到了！”
??“是啊，小臉都憋得青紫了！這下可糟了，萬一……”另一婦人也麵帶憂色道。
??她們都跟袁家沾親帶故，平時沒少仰仗袁家，還巴望著袁家趁著楊家倒台的機會再上一層呢，結果居然出了這種事！要是知縣大人的愛子真出了什麽事，袁家肯定吃不完兜著走，今後能安穩度日就不錯了，還想再創輝煌就是癡心妄想！
??王氏聽得也焦心不已，小孩子噎到最為麻煩，連大人也不能例外。
??草溝村之前就有個人犯事進了大牢，在裏麵餓得很了，出來後連吃幾個雞蛋，結果把自己活活噎死了。那事之後，整個村子幾乎人人自危，一年半載都沒人敢水煮雞蛋吃。
??“絮丫頭，看來今天那事——”
??話剛說到一半，卻發現李絮不見了，定睛一看，那丫頭不知何時已經鑽進人群，還在眾人的包圍下艱難前進。
??王氏靈光一閃。
??對啊，上回外甥女就靠著個急救法子換了二兩銀子，還把昏迷不醒的袁太太給救醒了。雖然症狀不同，可萬一能通用呢！
??王氏沒想太多利益相關的事，隻一門心思救人，也顧不上先前端了半天的架子，扯著嗓子嚷起來：“讓讓，都讓讓，我外甥女會救人，麻煩讓開一條路給她過！”
??感覺到所有人視線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李絮動作卡殼了一瞬間，繃著臉走到急得團團轉的孟夫人麵前。後者旁邊還或站或蹲著袁太太等人，還有個婢女打扮的年輕女孩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求饒。
??果然如那兩人所說，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小郎君現在臉色極為難看，嘴唇青中帶紫，兩眼翻白，幾乎是有出氣沒進氣了。
??袁太太眼前一亮，拉過李絮：“對啊，我也是急糊塗了，怎麽就忘了你會救人呢？好丫頭，你是不是有法子幫忙？孟夫人，我之前進城時昏倒在地，差點人就沒了，還是這丫頭把我救醒的。您看，是不是讓她試試？”
??孟夫人不假思索地點頭。
??“那我試試。”
??李絮早等得不耐煩了，匆匆告了聲得罪，直接將半躺在孟夫人臂彎裏的孩子拉起，從背後環抱腰腹，右手攥拳，斜斜往上撞擊孩子的上腹部。
??眾人被她嚇了一跳。
??“啊呀，這是做什麽？小衙內身嬌肉貴，怎麽能這樣粗魯對待？快把她拉開！”
??“不好吧，她不是在救人麽，萬一耽擱了……”
??“哪有這樣救人的？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聽說過打人能救人。這丫頭到底行不行的啊？”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