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還錢
“老二，你這是做什麽？魏小山犯事被抓，你大哥又不是官老爺，你哭哭啼啼的又有什麽用？”王氏進了門，按捺著脾氣說。
??魏廣德膽氣比平日短了三分，弱弱提出要求，王氏直接氣笑了。
??鳴冤鼓是那麽好敲的嗎，別說魏小山罪證確鑿，半點不冤枉，就算他真是冤枉的，魏廣德自己的兒子憑啥不自己去救，非要拉著他瘸了腿、十幾年沒進過城的大哥陪他去，他哪來這麽大的臉？
??為了等魏渠放學，一家人今天回來得很晚，王氏還急著趕緊整治晚飯呢，懶得跟小叔子掰扯，索性言簡意賅地數了魏小山和楊家人的罪狀，又提起多年前李絮爹娘死於黑風寨土匪一事。說得還特別大聲，跟生怕鄰居們聽不到似的。
??魏廣德還真不知道這些事，他也沒管過三個兒子，生下來就是自由放養，反正隻要兒子們時不時孝敬他就夠了。他也一直以為魏小山在楊家鏢行做的是正經鏢師，哪裏想到底下會是這般醜惡，甚至還牽涉到了親妹妹的死？
??他既震驚又茫然，喃喃道：“怎、怎麽會這樣？小山他不是這樣的人啊！這裏麵肯定有誤會吧？”王氏要不說，他還以為村人是騙他呢。
??王氏正要張口，卻被李絮扯住衣袖，湊過去悄悄咬耳朵。
??“舅母，這可是個好機會，您想不想把二舅欠咱家的銀子拿回來？”
??王氏一個激靈，仿佛想到了什麽，臉色就放緩和了些。
??“咳，誤會不誤會的，咱們小老百姓怎麽知道，還不是要等青天大老爺斷案？反正，現在城裏頭人人都這麽傳，應該不會錯才是。要我說，你擔心兒子的話，不如趕緊收拾些幹淨衣服吃食送過去，也好讓他在牢裏待得舒坦些。”
??李絮附和著說：“是啊，二舅你急也沒用，還不如先想辦法見大表哥一麵，問清楚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魏廣德也顧不上嫌棄這位掃把星外甥女了，隻哭喪著臉說：“我也想見到人啊，可我白天進了趟城，看大牢的死活不肯放我進去。”
??李絮心中一喜，問：“二舅沒給人家塞錢？”
??“給了，可人家不肯要。”
??魏渠察覺到了點不對勁，便靜靜看著李絮表演，心說，看來那位孟知縣還真是雷霆手段，把這些獄卒都整治得跟鵪鶉似的。這件事之前，哪有人見過不肯收錢的獄卒？
??李絮感情充沛地說：“啊，看來咱們這位新知縣是個貨真價實的青天大老爺啊，連獄卒都不敢收受賄賂。舅母，您說這事咱們能不能找羊官爺幫個忙？”
??王氏不悅皺眉，輕斥一句：“小孩子家家，胡說八道什麽？羊官爺是什麽人，咱們哪來的臉麵去求人家？”
??魏廣德卻眼睛一亮：“什麽羊官爺？你們什麽時候認得的？”
??王氏做出一副不想說的模樣，實在耐不住魏廣德纏磨，隻得簡單說了兩句，表示自家跟那位羊官爺隻是買餅賣餅的交情，不過羊官爺日日都會來買，對她們很是和氣。
??她故意說得含糊，魏廣德卻抓住了最後這根稻草：“那敢情好！嫂子、外甥女，你們可得幫幫我和小山啊！現在、現在有點晚了，明兒一早我就跟你們進城，找那個羊官爺？”
??“也不是不行。就是吧，我們也不曉得羊官爺家住哪裏，從來都是隻有他來攤子上買餅的份。”王氏為難地擰起眉頭。
??魏廣德不假思索：“那就去衙門裏找他！”
??王氏撇撇嘴：“那我可不敢，萬一被人誤會把我也抓進去怎麽辦？”
??魏廣德急了：“那你說怎麽辦？”
??王氏沉默不語。
??“嫂子，你不是故意耍著我玩吧？大哥，你——”
??魏廣仁沒兒子機靈，不知道妻子是什麽意思，但這麽多年夫妻相處也有默契，他直覺這時候不該插嘴。
??“別看我，我又不認得什麽官爺。”
??李絮見魏廣德又有坐到地上哭的架勢，忙道：“二舅別為難舅母了，剛剛是我不好，不該提這話頭的。也是我想得不周到，以為跟那羊官爺的爹有點交情就能……”
??魏廣德激動跳起：“啥？你認識那官爺的爹？那還耽擱什麽，明兒直接去找他爹說情啊！”
??李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不知道二舅準備掏多少銀子疏通呢？總不能讓舅父舅母他們倒貼吧？”
??魏廣德傻了。
??啥銀子？疏通啥？這丫頭是在跟他要錢嗎？
??王氏趁熱打鐵道：“別瞎說！人家羊官爺肯定不能收這個錢，你這不是讓人家難做嗎？”
??“也是。聽說羊大夫還是知縣夫人的專用郎中呢，要是因為這事丟了差事，我們罪過就大了。”李絮從善如流。
??魏渠嘴角微抽，這娘兒倆一唱一和的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想了想，也插嘴說：“羊副尉的弟弟正好是查辦此案的捕快之一，最需要避嫌，這個頭不能開！”
??三人雖然都是在否定，在魏廣德越聽越覺得有戲，這羊家人跟衙門沾親帶故的，能耐肯定大著呢，怎麽可能連這麽個小忙都幫不了。
??“大嫂，你給個準話吧，到底要怎麽才願意幫忙？”
??魏廣德也不想求這位討厭鬼大嫂，可沒辦法，他不認識羊家人啊，就算輾轉打聽過去，人家不給他麵子他也沒辦法。
??王氏打量他兩眼，若無其事道：“老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還欠我家四兩一錢銀子吧？”
??“你，你你你，你居然落井下石？”
??魏廣德反應過來，氣乎乎地嚷道：“小山是你們嫡親的侄子，血濃於水，你們見死不救也就算了，怎麽還好意思趁火打劫？”
??魏廣仁臉色木木的，心說，他這二弟小時候也上過兩年學塾，肚子裏倒也學了點墨水，可全沒用在正道上，光拿來吵架了，真夠能耐的。
??王氏冷冷道：“二弟可別瞎說，我們怎麽見死不救了，不是告訴你羊家了嗎，你有本事自己去求人幫忙啊。我們打劫你什麽了，那四兩一錢銀子不是你借走的嗎？走人情不要花錢的嗎，你一文錢不出就要我們家替你出頭找關係，怕不是又打著讓我們替你收拾爛攤子的餿主意？”
??魏家的動靜早驚動了左鄰右舍，這時便有人過來勸魏廣德，說辭大多偏向王氏。
??畢竟找關係這種事是要花錢的，區別隻在於花多花少。你們兩家早就分家了，你怎麽能要求做伯父的自掏腰包替侄子埋單？再者，這個侄子還很可能犯了事，不然怎麽能被抓進去？更別提還有人聽說，魏小山當時被抓的地方就在賭坊附近，嘖嘖嘖~
??魏廣德不滿道：“你們家做生意賺了那麽多錢，連騾子都新買了一頭，怎麽就不能幫襯下我們？”
??王氏麵不改色地辯解：“我們起早貪黑做這點小本生意，能賺什麽大錢？無非是貼補下家用罷了，這頭騾子還是為了方便以後進城做生意賒的，隻給了一半不到的錢。三個月內要是還不清，騾子就要被牙紀收回去了！你說說，我們要怎麽幫襯？難不成，我還得為了一個不生性的侄子傾家蕩產麽？”
??賒買牲口也是當前常見的一種形式，還得去縣衙登記，用自家房契地契作抵押。眾人也沒懷疑，紛紛指責起魏廣德咄咄逼人來。
??尤其是得了李絮傳授草編手藝的張嬸子，她學會了之後就帶著全家人在編織，昨兒已經進城試著賣了一回，果然賺了幾十文錢。再加上她娘家兄弟也找到了魏家這個新的固定主顧，她本來也跟王氏交好，現在就更好了，完全聽不進別人欺負魏廣仁一家，便也拉著自家男人過來幫腔助陣。
??魏廣德一張老臉臊得慌，躲躲閃閃跑回家，正好看到溫氏畏畏縮縮走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咆哮道：“裝什麽可憐？是不是你娘家又不肯借錢？沒用的蠢貨！還不滾去做飯？”
??溫氏麵露害怕，卻沒被嚇走，弱弱道：“不，不是，我是想說，咱家的牛好像病了，不大站得起來，最近也不肯吃喝，你看是不是找人來看看？”
??牛病了？
??魏廣德靈光一閃，轉怒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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