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妹妹
在家養了一旬病，魏渠始終沒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拿到方姝的功課筆記後更加刻苦，回來時帶上了那部分做好的功課，這日課堂上的抽查考校環節也表現出色，看得先生們大為讚許，其他學子則或羨或嫉。
??縣學裏就讀的大部分都是本縣的秀才、童生，還有極少數是縣裏大戶家的子侄，後者身上雖無功名，但也不是進來混日子的二世祖。眾人大都有心一門心思在科舉路上走到黑，自然看得出魏渠資質出眾，絕對不是池中物，對他的態度就比較複雜。羨慕，嫉妒，故意疏遠，討好巴結，什麽樣的人都有。
??但魏渠進縣學一年，人品脾性如何眾人也都看在眼裏。過目不忘，一點就透，還能舉一反三，深得先生們厚愛，生活上卻始終克己自律，從無仗勢欺人、擠兌同窗之舉。最多就是有點不大愛理人，對人不夠熱情罷了。
??可惜，魏渠有才是有才，但也不大好接近。尋常討教功課無妨，若要尋他出去找樂子，或是做其他更過分的事，那就絕無可能了。即便是時常切磋學問的部分同窗，也時常覺得和他沒多少共同話題可說，除非他們從頭到尾都在討論書上的聖賢之言。
??有時講到跟讀書、科舉無關而魏渠又不感興趣的話題，他就沉默著不吭聲。要是碰到觀念不合，他能冷冷掃你一眼，然後掉頭走人，還會給你一種對方在看白癡的感覺。
??正是因此，魏渠即便才高八鬥，但性格實在不討人喜歡，人緣也就不怎麽好得起來。整個縣學裏跟他最親近（勉強算得上親近）的也就同窗楊學文一人。
??上午的課結束後，學子們魚貫而出，楊學文就招呼魏渠：“魏兄，難得你大病初愈，今兒中午咱們不吃食堂，出去下館子如何？”
??楊學文出自本縣大戶楊家，不過不是嫡支，隻是旁支出身。家底不算殷實，隻因有讀書天分、靠著族學和自己的努力考到童生功名，才被家族打點送入縣學。他是個慕強的，深知自己方方麵麵都比不過魏渠，也隱隱覺得和魏渠交好百利而無一害，故而，不管魏渠多冷淡，他都一如既往地熱情。
??魏渠眉頭都不動一下，“多謝楊兄。不過，下館子還是免了。一來浪費錢，二來也浪費時間。”
??楊學文被拒絕也不惱，因為他知道，除了想爭分奪秒用功之外，魏渠也是在為他考慮。他入讀縣學以來，族中供給雖然多了些，足夠他在縣裏花銷，但家中老母弟妹也還日日起早貪黑幹活，生怕哪一日供給就斷了。
??他也沒有一朝得誌就大手大腳的習慣，不過是許久不見魏渠，功課上積壓了許久的疑問終於得到點撥，心中感激想請客罷了。
??“罷了，不下館子，咱們就去門口簡單吃一點，不會很久的。魏兄，食堂那些豬食你真吃得下去？清湯寡水的，說是豬食都抬舉它了，我娘喂豬的泔水看著比這個還好吃呢。你剛病好，得多補補身子才是啊。天氣這麽冷，咱們喝點熱湯暖暖，下午讀書也更有效率不是？”
??魏渠被說服了。
??縣學門口確實有固定的吃食攤子，價格不算貴，起碼比下館子便宜得多。既然這位同窗想示好，他也不好屢屢拒絕。
??兩人便結伴走出去覓食，結果，剛走開幾步，楊學文還沒決定吃什麽呢，就被魏渠拋下大步流星走掉了。
??楊學文愣了下，趕緊追上去：“魏兄，你這是……奇怪，怎麽這麽多人在排隊？咦今兒怎麽多了個新攤子，這是賣的什麽？好香啊！”
??有個買了的同窗就告訴他，這個叫鹵餅，裏麵夾的鹵菜雖然貌不驚人、色澤暗淡，但香飄十裏、滋味醇厚。更重要的是隻要五文錢就能吃上夾肉的鹵餅，份量十足，童叟無欺。
??唯一不好的就是，味道太好，買的人太多，他剛剛出來得早，可也等了好一會才買到呢。
??說著說著，那學子就偷偷低頭啃了一口夾肉的餅，美滋滋地走開，一點都不像平時端著文人架子的矜持模樣。
??旁邊還有其他人買了鹵餅邊走邊吃的，有的不是學子身份，舉止更加粗豪，嘴裏一邊嚼吧還要一邊描述那鹵肥腸多香多美味，暗恨自己剛才買太少，如今再排隊回去買又舍不得花這個時間。
??楊學文被這些人說得垂涎三尺，走過去一看，就看到魏渠也在攤子旁邊。
??哦不對，魏渠不是在攤子前麵排隊，而是擠到後頭去，似乎正跟做吃食的婦人說話。
??“魏兄，你們認識？”
??魏渠回眸，淡淡解釋：“自然。這是家母和舍妹。娘，這是兒子的同窗，姓楊。”
??王氏三人各有各的忙活，但聽了介紹都抬起頭，衝楊學文和善一笑。
??李絮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對方，原書裏好像沒有一個姓楊的重要角色，估計這人算不上魏渠的至交好友。不過話說回來，這人有至交好友嗎？
??她心裏嘖嘖兩聲，忍不住用一種略帶同情的眼神看向楊學文，就跟當年她看某位舔狗朋友時一樣。
??楊學文本來還要彬彬有禮客套兩句，結果目光一落到李絮麵上，打好的腹稿直接被忘到腦後。好在他還有點見識，不至於失態，很快收回眼神，向王氏她們問了聲好，心裏卻嘀咕開了。
??魏渠這家夥嘴真夠緊的，都認識他快一年了，他居然沒說過他還有個這麽好看的妹妹！
??李絮模樣本就生得好，原主又不愛幹活，養得一身皮膚可比普通村姑白嫩不少，不過，魏家夥食油水太少，長期營養不足，還是比不上大戶人家的姑娘。但她勝在五官精巧，底子好，這些日子使勁逮著機會吃肉，熬各種便宜但滋補的湯水，每天早睡早起，氣色逐漸變好，皮膚也水當當的。
??楊家家大業大，嬌養的姑娘們也不少，但就楊學文看來，那些堂姐妹沒一個比得上魏渠的妹妹，不說容貌比不上，就連氣度也遠不及人家。對方若不是一身荊釵布衣，乍一看活脫脫是個大家閨秀。
??楊學文心裏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魏家伯父生得如何俊美不凡，看魏嬸子容貌平平，生的“二女兒”跟她如出一轍，怎的竟能生出魏渠和“大女兒”這樣的天人之姿，回頭得空倒是可以去草溝村拜訪一二。
??王氏哪裏曉得這毛頭小子心裏想什麽，難得見到兒子的同窗，不免要熱情邀請楊學文試試她們家的鹵餅。當然，是免費的。
??楊學文心動了下，瞄了眼麵無表情的魏渠，再想到近在咫尺的魏家妹妹，果斷拒絕：“那怎麽能行？嬸子做這小本生意不容易，我怎麽能占您家便宜。再說了，後邊還那麽多人等著呢，我得回去排隊。不然，先生該罵我了。”
??王氏聽完，果然對他好感倍增，擺手道：“不用那麽麻煩。你們倆吃一個夠不夠？這樣，給你們各留兩個，其他餅子賣完我們就該收攤了。”
??後麵擠著排隊的人有點不高興，可又有什麽辦法呢，買賣自由，人家多留幾個給親朋故舊又有什麽錯？
??楊學文迎著後方眾人的怨念眼神，樂道：“那敢情好，我就先多謝嬸子厚愛了。”
??排不排隊無所謂，關鍵是可以跟魏家妹妹站在一起好一會，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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