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厚顏
雖然魏廣德的缺德行為讓人很惱火，但，等到開始算賬，王氏心情很快就變好了。
??李絮記憶力不錯，連今天總共賣出去幾個鹵餅、其中素肉各占幾多都記得清清楚楚，最後和總賬一對，分毫不差。
??她們帶了近十斤鹵味進城，算上香料，肉類每斤成本大約六文錢，素的成本則兩文錢左右。麵粉用的是袁家送來的那批，就按市價八文錢算。今天總共用了二十斤麵粉，發出來的麵團劑子做了接近一百九十個餅，其中肉的素的大致各占一半。
??總成本不過二百文，總收入卻足足有六百餘文，淨賺將四百多文錢！
??這是什麽概念？莊戶人家一年到頭侍弄一畝普通旱地，刨去夏秋兩稅，剩下的收成差不多也就這個數。魏廣仁辛辛苦苦抄書，一本才掙幾十文。李絮手不停歇編草編四五天，上回也就賺了六十文。
??而她們今天隻擺攤賣了一個時辰不到的鹵餅，就賺了四百多！
??王氏歡喜得都不敢相信：“絮丫頭，你沒算錯吧？咱們真賺了這麽多錢？還是我聽錯了？”
??有魏鯉從旁佐證，她才真的信了，捧著沉甸甸的錢袋子心緒翻湧，舍不得放下。
??“還是絮丫頭腦子靈，不讓我單賣鹵味，不然哪裏能掙這麽多錢？一斤麵粉能做九到十個餅，每個餅成本價還不到一文錢。素餅掙的雖不如肉的多，但一個兩文錢，又香又能吃飽。那些人一聽，跟白撿了大便宜似的，剛開始個個都搶著要買素的，也就聽買了肉的說好吃，買肉的才多了起來。五文錢一個夾肉的，居然有人還嫌咱們賣得太便宜，搶了別人家生意……”
??王氏歡喜地碎碎念起來，說得有點顛三倒四，但魏廣仁都含笑聽著，時而點頭附和。
??魏鯉沒眼色地插話：“可不就是這個道理？要想生意做得好，不能光想著處處掙錢，得先給人一點甜頭，這餅子就是那點甜頭。薄利多銷，賣得越多咱們掙得也越多。能舍得花兩文錢買素餅的人，八成也買得起五文錢的肉餅~”說得還挺頭頭是道。
??李絮笑說：“要不是場地限製，賣鹵味麵更好，算上湯湯水水，咱們賺頭更大。”
??王氏心思頓時活絡起來。
??是啊，上回進城李絮要請她吃麵，她舍不得花那個錢，就是因為覺得不劃算。一碗素湯麵賣三文錢，裏頭至少一半是湯水，然後才是麵條蔥花什麽的，縱然湯是骨頭湯，平均下來成本恐怕也就一文錢不到。若要加肉，那就得五六文錢打上了，賺頭更大。畢竟八文錢就能割一斤瘦肉，一碗湯麵的澆頭才幾片肉？
??不過，這隻是材料成本，能賣麵食的都有固定的攤位，要準備桌椅碗筷，還得有人手專門清洗碗筷擦桌椅。鹵餅就簡單多了，提前準備一批幹淨葦葉即可。
??對如今的魏家來說，場地、人手都是問題，還是腳踏實地把鹵餅賣好才是正道。
??想到這，王氏忍不住又誇了李絮一句：“還是絮丫頭能耐，想到把料夾到麵餅裏的吃法，新鮮的很，做起來又方便。不然，咱們這一輛小推車可裝不下那許多東西。”
??李絮點到為止，沒打算過早刺激舅母，反正等攢到了足夠開店的本錢，沒準不用她說舅母自己就會心動了。
??她也不自謙，直接胡扯說這是自己吃餅時突然萌生的靈感，順便收獲了一波來自舅父的溢美之詞。表弟表妹如今被她“投喂”熟了，都不乏讚美，或直接或含蓄的彩虹屁聽得她渾身舒坦。
??要不怎麽說皇帝都喜歡當昏君呢，誰不想沒事就被人圍著說好話呀，感覺整個世界的空氣都變得更清新甜美了。
??中午，三女短暫休息過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早上魏廣仁買回來的豬下水得處理，下鍋鹵製，不然明天就沒有足夠的料推去縣城賣了。
??魏家再度香飄十裏，有那愛八卦的不免就惦記起王氏今天進城做吃食買賣的事了。
??馮嬸路上還嘀咕呢，她們好不容易找到袁家布莊，進去廝殺許久，大包小包地出來，回來時經過槐市想過去看看王氏的買賣做得如何，結果轉了一圈也沒見到人，也不知是賣不出去灰溜溜回了，還是賣得太好早早回來。
??當然，她一回村就知道了答案，心裏更酸了，溜達去魏家想進灶間看，卻被魏葵不軟不硬擋了回去，最後往地上吐了兩口濃痰才悻悻離去，和村裏幾個長舌婦說閑話去。
??誰不知道做生意掙錢，可也得有那做生意的門路才行。如今魏家有了門路，可不就有人眼紅了。
??要是能搞清楚魏家賣的是什麽吃食、具體怎麽做，她們豈不是也能賣？一樣的東西，她們要是賣得便宜點，肯定也能拉來不少客源。家裏兒孫那麽多，誰不想多掙點家業，省得天天盯著家裏那一畝三分地爭鬥？
??張家當天就有人找上了門，還是偷偷摸摸趁夜去的。
??張嬸子一聽，差點沒氣笑出聲，當即叉腰嚷嚷開了：“馮二家的，你好大的口氣啊，人家魏家的秘方什麽時候成你碗裏的肉了，說分我就分我？我呸！我家是沒你家有錢，可也沒墮落到惦記著扒人褲腰帶的地步！這事我沒法答應，你請回吧！”
??魏家眾人齊齊默然，然後就聽見有個刻意壓低的女人聲音惱羞成怒地罵了兩句，窸窸窣窣甩門走了。
??“馮家這對婆媳倒是投契，一樣的厚臉皮。”王氏冷臉評價。
??魏葵好奇道：“隻是不知馮嬸怎麽會讓二兒媳出麵，平時不是最倚重她家長子那房的麽？”
??李絮笑而不語，深藏功與名。
??自打上回被她戳破馮家大兒媳瘋狂貼補娘家的事後，馮嬸近來八成看對方不爽，改為看重二兒媳也就順理成章了。
??次日清早，她們剛推著車子出門，邊上就突然竄出一道黑影，直直撞過來，還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倒向推車上的木桶。
??好在她們早有防備，要緊東西都用麻繩固定得好好的，但木桶重心高，來人又撞得凶，一不留神就要打翻木桶，剛好還是裝著鹵菜的那隻桶！
??今天她們準備了二十多斤鹵菜，成本近二百文，若能全部賣出去，總價值就接近一兩銀子了。桶若翻了，肯定損失慘重，哪怕隻是打翻部分鹵菜，她們都要心痛死。
??魏葵走最後，壓根沒反應過來。王氏雙手則攥著推車把手，隻來得及將車子往後拉。李絮離得最近，下意識撲過去護住裝鹵菜的桶，結果就被那道黑影重重撞了上來。
??“哎喲，怪我怪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沒撞壞東西吧？”
??來人終於止住向前衝的那股勁兒，嘿笑著道歉，指甲縫裏還有汙垢殘留的老手伸向搖搖晃晃的木桶，一把揭開上麵的蓋，嘀咕說：“要不是聞著這味兒，我也不會不小心崴了腳。你們這到底是賣的什麽吃食啊，怎麽這般香？”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兒被王氏鐵口直斷蓋過厚臉皮章的馮嬸。
??王氏雙手扶著車把，騰不開手，眼裏已是怒火熊熊。
??呸，自己主動撞上來也就算了，居然還賴她們家東西香才害她崴腳！怎麽不把她摔個腦殼都給掉去！
??李絮倒抽一口冷氣，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魏葵見狀，急了，忙擠出來扶住李絮：“表姐，你怎麽樣了？疼得厲害？”
??王氏也放下支撐車架，上前推開馮嬸，怒斥道：“馮家的，你這是要做什麽？我們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害我家的人！”
??馮嬸被推得跌跌撞撞，差點沒摔跤，也來了氣。
??“魏家的，你活膩了是吧，居然敢推我？哎喲喂，魏家殺人害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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