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終得卿心一偏袒
不僅僅是沈凌清,殿內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驚,雖然之前珩王一直是眾人都看到的繼位人選,可是前段時間在立后大典當晚發生的事讓很多人都在心裡存了一份疑惑,沈
熠已經對冉家絕情至此,當真還會再考慮珩王為繼位人選嗎?
除了他們,殿內最驚訝的人莫過於沈瑨珩自己。從傳出有傳位遺詔一事,且要求要沈氏兄弟都到場才能宣讀,沈瑨珩心裡便認定了一件事,沈熠選中的這個人不是他,設出這一計,為的就是要牽制他,防止他會在那個被選中的人回來之前動手,一直,他都是這麼認為的,若那個人真的是他,他一直都在京中,陪在沈熠身邊,沈熠有足夠的時間告知於他,又何必要這般,事先擬好遺詔
?
又或者,這件事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這其中還有什麼沒有被公開的秘密……
「四哥。」沈延澈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陷入沉思的沈瑨珩,「接旨了。」沈瑨珩回過神來,側身看了看沈延澈,又抬頭看了看段丞,突然,他轉身向沈幽珏看去,只見沈幽珏臉上不見絲毫的驚訝之色,似乎這樣的結果從一開始就在他的預料之
中。心下驟然升起一絲不安,卻又不能表露出來,沈瑨珩深吸一口氣,垂首行了一禮,剛剛接過聖旨在手,就被卓成和段丞一起扶了起來,而後卓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拜道
:「參見聖上——」
聞聲,殿中眾人也紛紛行禮,高呼一聲:「參見聖上——」沈瑨珩握著聖旨的手漸漸收緊,看著殿內的眾人,一時間總覺得像是在夢中一般,一切都有些不真實,這天上地下的轉變讓他有些不適應,也讓素來沉穩的他有些不安寧
,他需要冷靜,仔細地想一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晚風凜冽,吹在臉上猶如刀子打過來,沈瑨珩雙手負后,閉上眼睛站在院子里的枯木下,耳邊一遍又一遍回蕩著段丞宣讀聖旨時的嗓音。
「聖上。」身後傳來段丞的聲音。
沈瑨珩回身看了看,見段丞正俯身行禮,便抬手示意他免禮,「大典還沒舉行,我也剛接了旨,倒不必這般急著改口。」段丞淡淡一笑,搖搖頭,「先帝已逝,聖上既已接了旨,那就該照著規矩來,微臣和諸位尚書大人商討了一番,最終與禮部尚書大人一致認為,冬至是個極佳的日子,登基
大典結束之後,便正好可以行祭天大典,順應天意,順勢而為。」
「冬至……」沈瑨珩眯著眼睛輕輕念叨了一聲,「很快了。」
段丞點點頭,「是,多事之秋,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這一轉眼,離過年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微臣卻總會覺得上一次過年就在前些天。」
沈瑨珩垂首斂眉,淺淺笑了笑,「是呵,時間過得越來越快了,你說,如果時間的快慢能隨著人心而定多好,開心的時候,時間就慢一點,煩惱的時候,就走得快一點……」
話未說完,他自己先搖頭笑開,「你是不是也覺得很荒唐?」「確實,有些荒唐……」段丞倒是實誠,隨口應了一句,抬頭看到沈瑨珩微斂的眉,連忙又道:「不過,這世上又有誰不曾有過這般荒唐的念想?寧兒出事的那段時間,微臣
天天都是這麼想的。」沈瑨珩明白他的意思,並沒有氣惱追責之意,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這幾日風大,又是下旬,幾乎看不到月光,倒是難得可見一片星辰閃爍,他盯著北方那可極亮的星
看了片刻,握緊拳,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便依你和禮部之意,登基大典就定在冬至日。」段丞垂首行禮,「微臣領旨。」說著正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雙手呈到沈瑨珩面前,「這封是先帝的親筆信,先帝命微臣在宣讀完傳位遺詔之後,
尋機會私下裡交給聖上。」
沈瑨珩面露疑色,稍稍遲疑一番,伸手接過信,看了看信封上的字,確實是沈熠的筆跡。
「聖上若無他事,微臣就先行退下了。」
「嗯。」沈瑨珩點點頭,目送著他漸漸走遠了,這才捏著信回到身後的殿內,拆開信匆匆瀏覽了一遍,驟然變了臉色。信上言:「朕曾問卿凰,何人是她心中最合適的繼位人選,朕一度認定,她所選之人是珏王,亦或清王。皇室天家,亦如兩國交戰,成王敗寇,稍有不慎,棋差一招,便是萬劫不復。聰明如卿凰,不會不明其中道理,不會不知,若選了他人,恐會傷及珏王與清王性命,朕卻萬萬未料,她所選之人,乃是珩王。卿凰言:珩王沉穩大氣,胸襟宏大,眼界高遠,智勇雙全,有容天下之度,亦有憐眾生之心,敬尊長,護晚幼,不慈悲泛濫,不肆意兇殘,張弛有度,進退自如,於國、於民、於天下,都是最佳人選。近來朕日夜思量,小心觀察,思慮再三,終不可不認,卿之所言自有道理。朕心甚愧,不曾想,朕之心胸竟不如卿之豁達,而今唯願吾兒珩王收好沈氏江山,一統九冥
大業,便託付於你。」
落款處沒有留字,而是加蓋了沈熠的印章。
沈瑨珩胸口堵得厲害,一陣陣刺痛從心底湧上來,漸漸傳遍全身,捏著信的手越來越用力,將紙張捏得變了形,卻依舊沒辦法將堵在胸口的那口氣吐出來。
他吐不出來,他覺得眼鼻酸澀,那股無力而又無奈的感覺一點一點蔓延開來,他彷彿又聽到他和夜卿凰的談話。
他問:「聽郡主這意思,你有什麼事會偏袒於我?」
夜卿凰輕笑,「王爺,人生還長著呢,今日不偏袒,還有明日,明日復明日,不是嗎?」
從她說完這句話,他就一直在期待,在等著,等著有朝一日,有某一件事,她會站在他這邊,會偏袒於他,只可惜,他等了這麼久,她從未有任何事是偏向他的。
到後來,他便以為,那只是她的一句戲言,一句推脫之言,卻未曾想,就在他徹底放棄這個念頭的時候,她終於做了一件讓他覺得是在偏袒他的事。這,算是偏袒嗎?畢竟,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次她會選沈幽珏,她卻偏偏選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