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殺妻之仇兄弟情
一模一樣的面容,與十一年前最後一別之時幾無不同,若一定要說有什麼差別之處,那便是如今的隱觴玉的眼角眉梢多了一抹沉澱與滄桑,少了沈堯涵的明媚與溫和。
「二……」沈延澈張了張嘴,一句「二哥」在喉間來迴轉了好多圈,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他下意識地搖頭,沒有上前,反而後退兩步,「不對,你不是!」
話音落,他腰間清絕劍出鞘,直指隱觴玉,劍氣凜凜,「你不可能是他!」
隱觴玉倒是不惱,只是垂首的時候,嘴角掠過一抹無奈笑意,輕聲道:「這柄劍,你還帶著。」
沈延澈又是一愣,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不知如何應聲。
「坐吧。」隱觴玉的語氣和嗓音不變,又輕輕說了一聲,而後抬眼看著沈延澈彎眉一笑,「你不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問我嗎?坐下,喝杯茶,隨便問。」沈延澈有些遲疑,可是隱觴玉的嗓音似乎帶著一種無法抵擋的誘惑力,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收起清絕劍,緩步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看了看面前的杯盞,定了定神,深吸
一口氣問道:「為什麼?」
隱觴玉動作一滯,面上始終帶著一絲淺笑,「你問的是,哪一個為什麼?為什麼變成隱觴玉,還是為什麼要殺桑梓姑娘?」
沈延澈搖搖頭,「為什麼不殺我?」頓了頓又道:「你明知道,我是來殺你的,殺妻之仇不共戴天。」
隱觴玉像是聽到了十分幼稚的問題,面上卻沒有氣惱或是不耐煩,「為什麼,因為你是我七弟。」
說著,他突然長嘆一聲,語氣滿是惋惜,「如果,我能早一點知道她的身份,就不會是今日這局面。」
沈延澈依舊搖頭,「你一天是大邱的王爺,我一天是承國子民,你我之間就只能是仇敵。」
聞言,隱觴玉眼角的笑容終於僵住,雖然很快又恢復笑容,卻笑不及眼底,「你我兄弟十一年未見,不要先好好敘箇舊嗎?」
沈延澈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卻已然默認隱觴玉的提議。
洛邑皇宮,容峫正半躺在龍榻上,半眯著眼睛,聽著堂下的絲竹管樂之聲,表情很是享受,嘴角的笑意卻漸冷。
身邊的侍衛壓低聲音道:「情況就是這樣,皇上,這件事該怎麼處置?」
「承國的王爺……」容峫連連嘖嘴,「承國的王爺竟然也找到洛邑來了,我大邱近來好熱鬧啊。」
那侍衛頷首道:「先是承國郡主,后是祈璃太子,現在是承國澈王,皇上,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容峫微微搖頭,「皇華那邊不用太擔心,他是個有分寸的人,孰輕孰重、孰是孰非,他心裡清楚得很。至於那個塵颻郡主夜卿凰……」他擰眉沉思片刻,「她的出現倒確實有
些奇怪,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簡直是將我這大邱皇宮當作嬉戲場了。」
侍衛遲疑了一下,訕訕道:「聽聞這夜卿凰在承國便是如此……」
「朕不管她在承國如何,在我大邱這麼做,就是不行!」說到這裡,他的眼底泛起陣陣殺意,眼角笑意漸漸變得陰鷙,「這裡,朕說了算。」
侍衛神色稍有慌張,低垂著頭不敢出聲。只等容峫自己稍稍緩了緩神,沉聲道:「不管怎樣,他們此番接連出現,絕非巧合,而舅舅和那澈王既是能同坐相談,很有可能他的身份已經暴露,有些事情他們一旦聊起
、對上了,對朕可是十分地不利……朕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朕費勁心思,好不容易將他留在了大邱,絕對不能讓這些人輕而易舉地毀了這一切!」
侍衛忙道:「皇上有何吩咐?」容峫輕吐一口氣,幽幽一笑,「他們不是想把人找回去嗎?那就斷了他們這個念想,讓陵安王永遠再也沒有機會回到承國,可是,要怎樣才能成為整個承國的仇人,永遠也
回不去呢?梁統領,你知道嗎?」
梁統領凝眉仔細想了想,試探著道:「殺……殺了對承國來說……很重要的人?」「梁統領果然聰明。」容峫俊眉一揚,笑容滿面,連連點頭道:「既然你心中已有法子,那就快去吧。」說著,他從腰間摸出一枚令牌丟給那梁統領,「人手任你調配,可千萬
不要讓朕失望。」
梁統領接過令牌在手,誠惶誠恐,跪地應聲道:「微臣遵命!」
日漸偏西,天色漸沉,乍起的風涼意愈甚。
隱觴玉站在河邊,風微微撩動他的衣角,身形蕭瑟孤寂。
沈延澈依舊坐在石桌旁,目光定定落在隱觴玉的身上,神色複雜,拳頭握得咯咯作響,看著隱觴玉清冷的身影,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冉、秋、茗!」他咬緊牙念出冉貴妃的名字,眼底恨意驟起,「我雖早知她是個心腸歹毒之人,卻未料她竟然狠毒至此!因為她一己之私,涵王毀了,喬家毀了,而今她竟
然還能像個無事人一般,在前朝後宮耀武揚威!」
隱觴玉嘴角笑意凄涼,搖搖頭,「冉家的事,七弟就莫要插手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既然矅王有心殺你,珩王卻有心保你,那你便順應時勢。」
「順應時勢?」沈延澈冷冷笑了笑,「在你眼中,我沈延澈是貪生怕死、隨波逐流之人?」「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怕死,相反,正因為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怕,無所畏懼,所以才想要勸你這一句。」隱觴玉回過身來看著沈延澈,目光難得柔和,「不論此番你如何抉擇,
不論今後我是生是死,我都希望你能安然無恙。」
沈延澈皺眉道:「就算,這一次我選擇殺了你,你也不會怨我嗎?」
隱觴玉輕笑一聲,「我欠你一條命,還你也是應該,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屆時自會有人將你們安全送出大邱。」
「你……」沈延澈愣了愣,愕然地看著隱觴玉,「你今日前來,算是來送死的嗎?」隱觴玉依舊淺笑著,沒有應聲,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沈延澈,幽幽道:「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