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有苦難言願卿知
夜卿凰沒有否認,微微點點頭,「我用『死士』將閆家拉下來,因為我知道你們手中有那天行刺你們所用的箭頭,有那個矅王府的箭頭,足以讓沈千曜難脫干係,如此便誰也
逃不掉,可是我沒想到,言君會出面為他洗清嫌疑,甚至,為了幫助沈千矅,他連青翎山莊所造兵器的出處記錄冊子都帶進宮交給了聖上。」
沈幽珏將鮮果盤往她面前推了推,「言君不是不明是非的人,他這麼做,想必是有苦衷。」
夜卿凰道:「你們出城狩獵那天,我去青翎山莊找言君討酒喝,當時他跟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只怪我當時沒有在意,還以為他只是隨口一說。」
「他說什麼?」
「他問我,如果有一天他做了對我不利的事,我會不會怨他。」
「那你怨他嗎?」
夜卿凰想了想,搖頭道:「不怨,可是我卻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一向對沈千矅厭惡至極,而今卻幫他,難道……他是受了沈千矅的威脅?」
沈幽珏沉吟道:「是威脅還是其他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此舉絕非出自他本願。」「我也希望是如此,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等,等他給我一個解釋,哪怕只是讓下人少一句話來,隨便一句話都好,可是……」她搖搖頭,神色間有些失落,「我不是不相信他
,我是太相信他,而今他這樣,反倒讓我更加擔心,擔心他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無法解決的事情,卻不告訴我們,獨自一個人受著。」沈幽珏正要出聲安慰,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來,循聲望去,只見玉立捧著一隻比普通書冊稍大一些的錦盒快步走來,將錦盒放到夜卿凰面前,道:「這是青翎山莊
派人悄悄送來的,說是一定要親自交到副閣手中。」
聞及青翎山莊,夜卿凰的神色驟然一凜,連忙打開錦盒,發現盒子里只有一本冊子,這冊子看起來有些眼熟。
「這不是……那天言君帶進宮給聖上看的記錄冊嗎?」
「不一樣,這一本看起來舊了些,你看這裡……」沈幽珏將冊子拿起,指了指一角,「已經有些磨損了,應該是經常翻來翻去磨損的。」
說話間,兩人將冊子大致翻了一遍,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看到上面的記錄,兩人齊齊一怔,相視一眼,眼底有遮掩不住的愕然。
而後夜卿凰像是明白了什麼,將冊子從頭到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遍,又將冊子翻來覆去地看了看,而後長長一嘆。
「原來如此……」輕輕呢喃一聲,夜卿凰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慶幸而又擔憂。
「如你所料,不用擔心了。」
「可是,現在他投於沈千矅,而沈千矅這個人陰狠毒辣,他這無異於是與虎謀皮,萬一……」
「沒有萬一。」沈幽珏打斷她,輕輕拍拍她的肩,「你我便是他消除那『萬一』的後盾。」
沈幽珏平穩的嗓音和眸色讓她的心漸漸安寧下來,夜卿凰長舒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收斂了心神,屏退玉立,沈幽珏道:「裴敬良是如何處置梁氏牧馬場那邊的?」
「牧馬場的人本就不多,趁夜轉移並不難,只是可惜了那些馬,過半數的馬都白白損失了。」頓了頓,她又道:「若讓清王知道了,肯定要念叨許久。」
沈幽珏莞爾,話說到這裡,他早已明了一切,「你終究,還是對冉家出手了。」「因為我要的結果不僅僅是除去閆家和矅王,我要的是你安然無恙,是沒有人能傷得了你。」夜卿凰語氣沉肅,順手摩挲著放著記錄冊的錦盒,徐徐道:「珩王聰慧,目光長
遠,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不可能沒發現你與往常的不同之處,只怕現在他已經開始忌憚你,提防你,等矅王一除,他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說著,她用力搖搖頭,「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既然冉貴妃要除掉矅王,那我便助她這一臂之力,而現在的局勢與我所料沒什麼大差,冉家現在可謂得天獨厚,一枝
獨秀。」「捧殺。」沈幽珏從齒縫間蹦出兩個字,而後側身去看夜卿凰,「這件事情從頭至尾看起來合情合理,順順暢暢,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釋,堪稱完美,可是正因如此,反倒經不起細細琢磨,閆家、閆淑妃、矅王,分別對應著冉家、冉貴妃、珩王,閆璠死了,右相辭了,中書令冉素理所應當地成了唯一的丞相,閆淑妃雖生猶死,往日里唯一一個能與冉貴妃在後宮、在父皇面前分庭抗禮的人便也沒了,而矅王算是除了珩王之外,涉政最深、於情於理都最有能力一爭儲君之位的人,若非因為半路殺出個青翎山莊,
矅王此劫難逃,種種因果皆在他們之間,父皇如今正是怒極,不會細想,可是時間一久,心情漸漸平復之後,怕是……情況就沒那麼簡單了。」最後一個字說完,他的神色已是肅然至極,看著夜卿凰的眼神微慍,隱隱還有些擔憂,「你做這些,為何沒有事先與我商量?你可知,其中若有一環出了差錯,結果都會天
差地別,甚至有可能會將你自己牽涉進來。」夜卿凰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出亭子,站在湖邊的石欄旁,「你以九翕的身份待在我身邊十多年,不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卻暗中替我除去一切危機,可曾事先與我商量過
?」
沈幽珏聞言一怔,一時間竟是無以反駁。
夜卿凰挑了挑眉,繼續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希望能替我解決所有的麻煩,讓我此生無憂,可為什麼換到你身上,你卻不理解了?」
正說著,一雙手臂驟然從身後換上她的腰,將她緊緊箍在懷裡,沈幽珏溫熱的氣息從背後傳過來,夜卿凰聽得清楚,那是沈幽珏無奈的嘆息聲。
只聽他喃喃道:「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從一開始告訴你我的身份,否則也不至於讓你以此要挾,卻無從辯駁。」
聞言,夜卿凰面上的嚴肅表情褪去,勾起唇角偷偷笑開。
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院門外傳來說話聲:「玉立你別攔我,這事太重大了,我必須得親自跟閣主和副閣說……」說話間,火急火燎的鬼四已經推開玉立,直奔進來,一抬眼看到相擁站在湖邊的夜卿凰和沈幽珏,霍地停下腳步,愣了愣,轉身就走,邊走邊嘀咕道:「那什麼,玉立,我
覺得這事兒吧還是你來跟他們說……」
「站住。」夜卿凰冷冷喝了一聲,鬼四立刻站住,回身看著漸漸走近的夜卿凰,訕訕笑著。
「說,什麼事,你必須要親自告訴我……們?」鬼四沒由來地收斂了笑意,沉聲道:「還真是個大事,冉霽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