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破五過萬事暫平
「臣明白。」如止微微行了一禮,拳頭越握越緊,「殿下放心,不管到什麼時候,不管殿下做出何種選擇,臣都會誓死追隨。」
聞言,沈君珞眼底的陰冷之色驟然散去,走過來握住如止的手腕,咧嘴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我,這世間,也就只有你明白我。」如止不動聲色地掙脫他的手,走過去將他方才寫的東西收拾好,「方才大理寺那邊傳來消息,閆逸方抵死不認自己與此次東宮遇襲一事有關,堅稱自己根本不認識那個人,
加之元寒也一口咬定自己從未與閆逸方之間有什麼勾結和陰謀,且大理寺那邊又找不到絲毫的證據,已經派人去請示聖上,閆逸方那邊……怕是關不住了。」沈君珞並不驚訝,淡淡笑道:「事情的走向本就該如此,誰也沒有真正想要借這次的事情對閆逸方怎麼樣,說到底,這次只不過是要給矅王一個威懾,讓他知道這如今這朝
中不是他想怎麼樣就能怎樣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在這個朝堂上翻雲覆雨,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他還沒那個能耐和資格。」
「這麼說來,這一次真正要除掉的人只有元寒。」
「元寒擋了很多人的路。」
「殿下的意思是……」
「之前是冉家的冉霽懷,現在似乎又多了一個。」「夜南喬?」如止狹長眉眼一挑,一語中的,見沈君珞沒有否認,而是微微一笑,便勾了勾嘴角,道:「說實話,這兩人雖然是天差地別,如今一個是正三品的左衛大將軍,
一個是小小的七品中候,可是臣倒是更看好夜南喬。」
「理由。」
「這個夜南喬看似寡言木訥,實則反應極快,聽說,那日在除夕宴上,救下十三公主的人就是他。」沈君珞點點頭,「當時珩王、矅王以及清王都在一旁,冉霽懷也在,可是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泠音和元寒之間的交手招數太快,一起都在眨眼間,等他們回過神來,泠
音已經處於下風,好在夜南喬突然出現,出手救下泠音。」
如止聞言,輕輕一笑,「救了十三公主一命,可是大功一件。」
沈君珞笑得瞭然,沒有再多說夜南喬,轉而道:「閆家那邊,人放了就放了吧,不用再過多在意。」
「是,臣記住了。」
「如止……」沈君珞有些無奈地長嘆一聲,「你與我,一定要這般生分嗎?」
如止愣了愣,而後又彎眉笑開,垂首道:「有時候……生分點好。」沈君珞神色一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終是沒有再往前半分,良久,他緩緩收回手,呵呵一笑,轉過身去,一步一步走進內殿,不多會兒內殿傳來他的笑聲,滿殿幽涼
。
入夜,大理寺監牢一片死寂,即使坐在深處的監牢里,也能聽到外面嘶吼的風聲。
元寒正靠牆坐在稻草上,忍不住瑟瑟發抖,連著幾天的審訊和拷打已經將他折磨得狼狽不堪,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往日里左驍衛大將軍的威風模樣。聽到腳步聲靠近,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睛看了看,開門的是牢頭,可是牢頭身後的卻不是獄卒,更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十二衛中唯一由沈熠直接掌管的羽林衛,那些人進
了門之後二話不說,拉起元寒就往外走去。
元寒有些慌張,「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是不是聖上要見我?」
卻沒有人回答他。
他已經站不起來,一路上幾乎都是靠著羽林衛的人架起拖著走,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走了多久,終於進了一間幽靜的廂房。
「跪下。」羽林衛不給他反應的時間,踢著他的腿讓他跪下,隨後一人走進裡屋,小聲道:「聖上,人帶來了。」
元寒心下微微一凜,果然是沈熠要見他。「聖上,臣是冤枉的!」他連忙出聲喊道,整個身子幾乎都伏在地上,朝著走出來的沈熠爬過去,「此次東宮遇襲,當真跟臣沒有半點關係,臣……臣只是一時糊塗,在沒有
確鑿的證據之前,沒能及時稟明聖上,是……是珩王要殺太子殿下……」
沈熠腳步霍地停下,垂首看了元寒一眼,面無表情,而後揮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屋內只留了一名羽林衛將軍守在門口。
「你說此事與你無關?」沈熠輕聲問道。
元寒連連點頭,「聖上明鑒!臣對聖上、對朝廷一片忠心,怎麼可能會謀害太子殿下?這是有人在陷害臣,臣是冤枉的……」
「唉……」沈熠突然輕嘆一聲,在他面前緩緩蹲了下來,直視著滿臉驚恐的元寒,彎了嘴角淡淡笑了笑,點點頭道:「朕知道。」
元寒一愣,「聖……聖上都知道?」「知道,朕知道前任左驍衛大將軍是怎麼死的,也知道去年你舅舅在漳州殺了人,是誰替你攔下了這事,朕還知道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宮中那麼多軍械和珠寶等那些宮外罕
見的東西是怎麼被運出宮去販賣掉的……」他不緊不慢說著,元寒的臉上卻不由拂過一抹絕望之色。沈熠收在眼底,繼續道:「朕知道這些沒什麼,朕若不知道才是最可怕,朕也一直覺得這件事你可以守口如瓶,絕對不會讓這世上的其他人知道,可是現在看來,朕錯了,
朕錯信你了,你終究也只是一個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人,你是沒辦法替朕、替我承國守住這些秘密的,可偏偏有些事情,朕知道可以,別人知道了卻萬萬不能。」話說到這裡,元寒渾身一軟,癱倒下去,面如死灰,喃喃道:「聖上早就知道臣是被冤枉的,這些天聖上把臣逼得這麼緊,只是……只是想要知道臣會不會為了保全自己而
……而說出什麼對諸位王爺不利的話來?」
沈熠站起身,嘆息道:「元寒,你很聰明,可有時候太過聰明未見得是好事,有些事情看明白了比不明白更難過。」元寒沉默了片刻,突然輕輕笑了出來,垂首搖了搖頭,道:「這麼說,不管怎樣,就算聖上明知道這次東宮遇襲與臣無關,也不會放過臣了?」他說著回身看了看身後緊閉
的門和守在門口的那人,「臣今晚……走不出這個房間了吧?」
沈熠沒有回答,垂首瞥了他一眼,抬腳朝著門口走去,守在門口的羽林衛將軍立刻替他打開門,跟著他一道出了門去,沖門外的人使了個眼色。
沈熠徑直往前走,始終沒有再回一下頭,那將軍緊緊跟在身後,突然只聽沈熠開口道:「元寒方才所說的話,你可聽懂了?」
那將軍愣了一下,腳步稍稍放慢,「聖上的意思是……」
「依你之見,元寒是這次東宮遇襲的主謀嗎?」
將軍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臣……臣愚鈍,看不透太複雜的事情,臣以為這件事證據確鑿,元寒是被當場抓獲,他就是東宮遇襲一事的主謀。」
聞言,沈熠突然輕輕笑了出來,點了點頭,「可惜,你雖愚鈍,卻也看明白了,而元寒,自負聰明,卻沒能早些看懂。」
頓了頓,他回身瞥了那將軍一眼,幽幽道:「朕身邊從來不缺人才,也不缺聰明人,朕需要的也從來都不是聰明絕頂的人,而是會替朕辦事的人。」
將軍聞之心下微微一寒,回想著自己方才的那句話,究竟算是聰明還是糊塗……
正月初六,破五過,一切都回復了原樣。
折騰了幾天,最終因為證據不足,且涉事之人已經全都畏罪自盡,此事不了了之,閆逸方也被放回了左相府。
這種結果早已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只是,雖然閆逸方就這麼放了回去,卻並不代表閆家就真的沒事了,元寒是誰的人,大家心裡都明白。
「死了?」夜卿凰眉峰微挑,並不驚訝,懨懨地看了一眼下個不停的雨,有些煩躁地揮揮手。
楚茨和玉立連連點頭,「昨天夜裡在牢里自盡了,自盡之前承認了自己就是東宮遇襲之事的主謀,就在大理寺卿入宮稟明聖上的時候自盡了,等人發現他,已經斷氣了。」
聞言,夜卿凰撇了撇嘴,站起身走到窗前輕輕呵氣,「他們兩個一心置於死地的人,怎麼可能逃得掉?」
「小姐你說什麼?」楚茨走過去拿件衣服給她披上,搓了搓自己冰涼的手。
「沒什麼。」
楚茨琢磨不透,追問道:「不是說這個元寒是矅王的人嗎?怎麼這次事發,矅王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都沒有替元寒出頭說話……」話未說完,玉立就伸手敲了敲她的頭,「你傻呀,這次除了元寒,閆逸方也被牽連其中,這兩個人都和矅王關係密切,這種時候,矅王拚命躲開他們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
會出面替元寒求情?」
楚茨瞪了瞪眼,「是這樣?」
夜卿凰白了她一眼,正想說什麼,突然只聽門外有人喊道:「卿凰……」
一聽這聲音,夜卿凰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不情願地迎到門口,看到沈凌清打著傘,顧不得大雨,大步衝進了廊檐下,一臉喜色地看著夜卿凰。
「你先別急著數落我,我來是有好事跟你說。」
「什麼好事?」
「南喬呢?」他說著四下里看了看,「他還沒回來嗎?」
夜卿凰搖搖頭,「沒,你說的好事和他有關?」「當然有關,南喬陞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