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冬暖夏涼溫涼河
看著河邊來來往往、漸漸多起來的人,沈凌清不由面露難色,一臉為難地看著沈延澈和沈幽珏,「七哥、九哥,你們倒是給我出個主意,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咱之前不
是說好了我派人去接她來遊河的嗎?這遊河的主意還是她給出的呢,這下倒好,她自己卻不見了。」
沈延澈有些琢磨不透,下意識地向沈幽珏看去,說不出為何,幾人都有一種直覺,總覺得沈幽珏是最了解夜卿凰的那個人。只見沈幽珏環顧四周的遊人和遊船,略一沉吟,輕聲道:「夜姑娘不是出爾反爾之人,她既是答應了同游,就絕對不會反悔、臨時離開,就算是有什麼事,日程有變,也會
提前說一聲,如今一點徵兆都沒有,那就說明她不會爽約。我想,她應該已經來了。」沈凌清一愣,「來了?」說著,張大眼睛四處張望,卻並未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怎麼可能呢?她若真的來了,那就說明她已經知道我的安排了,可是,她怎麼會知道呢?
」「我怎麼就會不知道呢?」沈凌清話音剛落,身後靠著岸邊緩緩移動的船上就傳來夜卿凰獨有的冷越嗓音,幾人都吃了一驚,循聲望去,只見珠簾微挑,船艙里走出一道水
色身影,朝著幾人瞥了一眼,眼角含笑,「清王殿下也太小瞧我了。」
「你……」沈凌清瞪了瞪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船,神色詫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卿凰笑得詭譎,瞥了沈幽珏一眼,話卻是對沈凌清說的:「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說一說溫涼河的來歷?」
此時方知自己心思從一早就被看穿的沈凌清有些哭笑不得,見夜卿凰沖他們使眼色,忍不住嘆息一聲,率先上了船去。
夜卿凰看向沈幽珏道:「珏王殿下真是大意,你怎麼會認不出我的船呢?你可是見過的,而且還出手相助過呢。」其他兩人聽得雲里霧裡的,沈幽珏卻心中明了,正是唐季夜襲船坊失蹤的那晚,矅王府的人搜查船坊的時候,他認出了夜卿凰,便告訴矅王府的人,那艘船上的是他的朋
友,正也因此,矅王府的人才會搜也不搜就讓她們的船離開。
「什麼時候的事兒?」沈凌清八卦之心頓起,饒有興緻地看著沈幽珏和夜卿凰,「難道在夜姑娘前往西嶺之前,和九哥就認識了?」
沈幽珏想了想,道:「有過數面之緣。」
「不止……」夜卿凰連連搖頭,「準確地說來,是曾同歷生死,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了。」
沈凌清一聽,眼睛瞪得更圓,嘴角挑笑地看著夜卿凰,快步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不如你悄悄告訴我一個人,你們之間都發生過什麼。」
夜卿凰對他做了個「噓」的動作,「佛曰:不可說。」
沈凌清還想再追問什麼,突然只聽沈延澈輕輕疑惑了一聲:「四哥五哥?」
除卻夜卿凰以外的兩人也稍稍有些驚訝,順著沈延澈的目光看去,果見身邊不遠處一艘不緊不慢向前駛去的船上坐著兩個人,正是沈縉珩與沈千矅。
看到夜卿凰一行人,那兩人顯然也愣了愣,尤其是沈千矅,眼底閃過一抹遲疑,隨後又與沈縉珩一道笑著起身,命人將船漸漸靠過來。
「真巧,在這裡遇上四哥五哥。」沈凌清上前與兩人打招呼,「早知道,我就與你們一起出來了。」沈瑨珩的目光從夜卿凰身上掠過,頷首致意,夜卿凰便不動聲色地微微行了一禮,沈瑨珩道:「我本沒打算今晚要到溫涼河來,是五弟有心,道今晚這邊有花燈會,再不出
來看看,只怕過年之前是沒有別的機會了。」沈千矅接過話道:「可不就是?四哥平日里除了自己手中的職務之外,還要幫助父皇處理很多朝堂之事,越靠近年關越是忙碌不已,我只能這個時候請他出遊,否則,若趕
上他忙碌,定要說我不夠誠心誠意。」
隨口兩句話便將兄弟幾人間的氛圍挑開,兩船并行,兄弟幾人說笑起來。
沈千矅似是不經意地朝著夜卿凰看了一眼,笑道:「夜姑娘也在,看來十一弟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凌清笑得爽朗,回身看了夜卿凰一眼,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輕嘆一聲道:「你們也都知道,這次三哥洗清冤屈,多虧夜姑娘認出了那迷香,找到了突破口,否則,我們還不知道要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飛亂撞到什麼時候。這是我欠夜姑娘的人情,奈何夜姑娘與尋常的姑娘不同,送些什麼禮物都覺得有些不妥,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該怎麼
謝過她,正好那日聽九哥說起溫涼河這邊有花燈會,便想著姑娘家應該都喜歡這種熱鬧的燈會,所以就請她一游。」
說著,他沖夜卿凰訕訕一笑,「並非夜姑娘所要求的游湖,而是遊河,夜姑娘不介意吧?」「豈敢?」夜卿凰連連挑眉,側身看到夜南喬端著酒水出來,不由朝著沈瑨珩看了一眼,眼神意味深藏,道:「我連我最親信之人都交給清王殿下了,游湖還是遊河,又有何
區別?不都是要乘船而行?」
沈瑨珩被她看得稍稍斂眉,正要細想這眼神是何用意,就看到夜南喬端著酒水出來,當即眸色一沉,明白過來。
兄弟幾人都是明白人,個個心下明了,沈凌清退到沈幽珏身邊,小聲問道:「她知道了?」
沈幽珏微微點頭,「嗯,早就知道了,泠音說漏了嘴。」
沈凌清一臉懊惱地皺皺眉,「我真是千算萬算算漏了這個小惡魔,本以為這兩人小時候的那點交情早就淡了,沒想到她們倆現在倒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沈幽珏笑得清淡,「不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沈凌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身偷偷看了一眼夜卿凰,見她沒有注意,便朗聲吆喝著,招呼著兄弟幾人坐下,與沈瑨珩、沈千矅兩人隔船對飲。夜南喬站在夜卿凰身後,神色有些複雜,看了看河裡的水,又抬起手感受了一下河面上的風,疑惑地看著夜卿凰,低聲問道:「姐,為何明明是寒冬之時,這河水卻是溫的
?」夜卿凰遞了杯酒給他,他搖搖頭,夜卿凰便輕輕一笑,道:「這溫涼河原本不叫溫涼河,以前叫什麼名字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它本是護城河的一條分流,河水的水質和水溫
與護城河並無差異,到了冬天便會結冰。直到前朝蕭氏覆滅之後,這裡成了我們承國的帝都,過了沒幾年,這條河裡的河水突然變得怪異起來,冬暖夏涼,常年流通不腐,水質清澈,連帶著這條河四周的空氣都
是暖的,即便是寒冬里大雪之日,這裡的河水依舊保持著溫潤,從不結冰,而到了夏日,這裡又是一片陰涼透骨,所以後來,這條河就改名溫涼河。有老人說這河水突變,是因為河底住了位河神,河神臨位,佑我承國,當時的帝王聞之,了解情況之後,便下令不準再往這河裡傾倒污穢之物,而且要將這條河供奉起來。只不過這種狀況延續了十來年便消失了,倒是回宴城的百姓自那以後開始自發地保護這條河,並在每年的十一月十六設花燈會祭奠河神,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一個固
有的習慣,一直延續至今。」
說到這裡,她停了停,側身看著聽得正一臉認真、垂首沉思的夜南喬,彎眉一笑。
這一笑正好落入沈瑨珩與沈幽珏眼中,沈瑨珩心下當即明白,那日他沒有包庇冉霽懷,借珩王身份對夜南喬發難,著實是一個明智之舉。
沈凌清聽得連連訕笑,嘖嘖嘴對沈延澈道:「早知道夜姑娘對什麼都一清二楚的,我也不必故弄玄虛了。」
沈延澈輕輕一笑,「夜姑娘對這城裡城外的了解,比之你我,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來那天她故意提出要游湖,看似在刁難你,其實早已給你留了後路。」
沈凌清毫不否認,點頭道:「這份玲瓏心思,我是不得不服。」
說罷,兄弟兩人又是相視一笑,舉杯碰了碰。
夜南喬俯下身,用手舀起一抔水在手心裡,感受著河水的暖意,笑得悠然。
驀地,腦海里閃過幾個熟悉的畫面,畫面里有個年幼的孩子,赤著腳丫在河邊跑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河邊的淺水裡,明明是冬日,他卻感覺不到涼意……他隱約覺得那個孩子就是他自己,還模模糊糊地聽到身後有人在喊他,他想要回身看去,看看喊他的人是誰,可是畫面卻驟然斷掉,他努力想了想,頭卻一陣要炸開似的
疼痛。
悶哼一聲,他身形微微一晃,伸手扶住船邊,勉強站穩。
「南喬?」見他情況不對,夜卿凰伸手一把將他扶住,「你怎麼了?」
夜南喬勉強坐了下來,用力揉著自己的腦袋,搖搖頭,「沒事……我就是突然覺得頭很疼……」「怎麼會突然頭疼?是不是受了寒?」說著,她伸手探上夜南喬的手腕,卻被他輕輕掙脫,深吸幾口氣,而後抬眼看著夜卿凰,神色有些遲疑,低聲道:「我……我好像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