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南喬出行心性定
聞言,夜卿凰半眯著的惺忪睡眼霍地睜開,眸光雪亮,「爹爹已經進宮去了?」
「嗯。」
夜卿凰以手扶額,沉吟半晌,突然起身道:「去給我找一套方便出行的衣服,我出去一趟。」
楚茨一臉欣喜,「我們要上街去?」
夜卿凰點了點她的腦袋,糾正道:「是我,不是我們。」
出了錦華軒,已經將近巳時,一襲男裝的夜卿凰站在院門外四下里看了一圈,若有所思,對於路過的下人問好只點頭以應。
而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把目光投向後院,定定看了兩眼,快步走去。剛剛到了後院門外,就聽到一陣清脆利落的聲音,夜卿凰挑挑眉,進門一看,一名穿著粗布棉衣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廊檐下劈柴,許是太過投入,又許是劈柴的聲音太大,
蓋住了夜卿凰的腳步聲,直到她走近了他也沒有察覺。夜卿凰沒有出聲,而是從身後用手中合起的扇子輕輕敲了敲他的肩,夜南喬劈柴的動作一滯,驟然回身,手掌如爪,朝著夜卿凰襲來,卻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後,神情一慌
,收手的同時,另一隻手中的斧頭掉在地上。
「姐?」他疑惑了一聲,看了看夜卿凰眼底的狐疑之色,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慌忙垂下手,往邊上讓了一步,「你……你怎麼來了?」
不過轉瞬,夜卿凰便恢復了笑臉,看了看那一堆劈好的柴,笑道:「你這些天不會什麼事都不做,就劈柴吧?」廚房裡的洗菜的嬤嬤走出來,見來人是夜卿凰,先是問了好,而後上前來道:「自從南喬來了之後,咱們可輕鬆了不少,所有的重活兒都是他一個人在做,我們攔也攔不住
。」
她邊說邊笑,直到注意到夜卿凰的臉色不對,這才連忙收起笑意。「南喬年輕力壯,做些粗活是應該的,不過……」夜卿凰目光一轉,落在聞聲出來的中年男子身上,「我讓南喬來這裡不是替別人打雜做粗活的,你們可不能看他老實就什麼
都指使他去做,這大雪天的,他連早飯都沒吃,一個人在外面劈柴,真的好嗎?」
聞言,那嬤嬤和那廚子模樣的男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低垂著頭不敢出聲。
夜卿凰上前拉過夜南喬替他撣了撣身上的木屑,淡淡道:「走,跟我出去一趟。」
夜南喬木木地點點頭,正要走,突然又想起地上剛剛劈好的木柴,「你等會兒,我把這些搬進去。」
夜卿凰沒有說話,點頭應允,不急不躁地看著她把所有的木柴都搬進了屋子裡,這才帶著他出了後院。
廚子抬袖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看了那嬤嬤一眼,小聲道:「小姐怎麼會這個時候來後院?」
嬤嬤搖搖頭道:「我哪裡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讓那個傻小子餓著肚子劈柴了……話說回來,小姐怎麼知道那傻小子沒吃早飯?」
廚子搖搖頭,嘆息一聲:「咱們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就是太聰明了,這一般的男人還真不敢娶……」
話未說完,就被那嬤嬤瞪了兩眼,而後兩人打了個哆嗦,搓著手進屋去了。外面地上的雪雖不及屋頂和花園裡的多,卻也沒過了鞋幫,夜卿凰的鞋子倒好,回頭一看夜南喬,原本就很薄的鞋子已經濕了,他卻似渾然不覺,一直低垂著頭跟在夜卿
凰身後。
好在中心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被剷除趕緊,走起來容易得多,夜卿凰看了看街道兩邊,走到一個早點鋪子前買了些吃的遞給夜南喬。
夜南喬捏了捏手中的包子,小聲道:「姐……公子怎麼知道我沒吃早飯?」
聽他自覺地改口,夜卿凰忍不住笑了笑,「你肚子的叫聲我都聽到了,再說你看你現在的臉色,比之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並沒有轉好多少,那些人欺負了你吧。」
說著,她停下腳步回身定定看著他,「他們欺負你,你怎麼不來找我?就算不來找我,你告訴他們是我把你帶回來的也行啊,那樣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夜南喬輕輕笑了兩聲,搖搖頭道:「這不算什麼,我沒事,平時閑著沒事做也挺難受的,再說,我也不能白吃白住。」
聞言,夜卿凰不由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拉住他的一隻胳膊,進了路邊的鋪子里。
再出來的時候,夜南喬換了一雙新的棉鞋,他似乎有些不自在,走得小心翼翼,忍不住道:「公子,其實我不用……」
「你是我帶回府的人,虧了誰都不能虧了你,安心穿著。」夜卿凰說著沖他挑眉一笑,快步向前走去。夜南喬站在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愣了愣,曾幾何時,他也有那樣的明媚笑容,雖然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但是看到她的笑,他的心裡就如同自己也遇到
了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一般。
她是個如珠如玉的女子,眼角眉梢都閃著一抹獨有的微光,他心裡很清楚,那並非男女之情,卻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明白,原來,那就是信仰。從第一次見到她,她打掉那隻沾灰的雞腿,將他扶起來的時候,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好好謝謝這個人,從她將他帶回府,給他吃喝,賜他姓名的時候,他知道,她是他定要重謝的恩人,從他開口叫她第一聲「姐」的時候開始,他篤定,今後一定要拼盡自己所能報答她、保護好她,而就從剛剛那一刻起,他突然感覺自己找到了餘生堅持下去
並努力拚闖的目的,也找到了此生誓死不叛不棄、不分不離的人,這個人的身上有一道光,能照亮他的要行進的路。
一向清冷靜淡、擰蹙在一起多時的眉眼驟然舒展開來,輕輕地笑了笑,他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子,深吸一口氣,快步追了上去。
大雪天,白月樓的生意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只是今天來的客人大多向店裡要了小爐子,將冰涼的酒水溫熱了再喝。
命人將夜南喬安頓好之後,夜卿凰不急不慢地進了閣樓,白月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急火火地進了門來,「副閣怎麼一大早就來了?出什麼事了?」
夜卿凰捻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沒什麼事我就不能來?」
白月連連擺手,「屬下可沒這麼說……這不是奇怪嘛,桑梓不是說副閣近來起得很晚嗎?」
「今天確實是有事。」夜卿凰說著恢復一臉正色,招手示意白月坐下,「今天到現在為止是不是還沒有什麼消息?」
「副閣指的是……」
看她一臉滿然,夜卿凰便自顧自地點點頭,「看來,事情還沒結束,倒也不怪,這件事牽涉這麼大,若是能這麼輕易便解決了,倒是奇怪了。」
白月聽不懂她再說什麼,皺著眉疑惑地看著她,她卻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桑梓呢?」
「一早我還沒起身的時候便出了門去,說是去街上轉轉,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哎呦,這大雪天的,能有什麼消息?」夜卿凰朝著門外瞥了一眼,舉起酒盞幽幽一笑,「那倒未必。」說罷,正要仰頭飲酒,酒盞卻在剛剛到嘴邊的時候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住,夜卿凰試探性地掙了兩下,竟是沒有掙開,她不由沉了臉色,沒好氣地朝著外面瞪了一眼,突然一鬆手,鬆開酒盞的同時還順道往前送了一把,酒盞立刻憑空而起,朝著門口飛去,而後在白月的驚呼聲
中,穩穩落入一人手中。
待得看清來人,包括白月在內的其他所有人紛紛起身行禮,「閣主。」
獨獨夜卿凰一眼坐著不動,重新拿了只酒盞倒酒,「喲,真是稀客,九翕閣主竟然親自大駕光臨。」
九翕唇角笑意盈盈,走到她身邊坐下,將那隻酒盞放到自己的面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姑娘家不要喝這麼多酒。」
夜卿凰端起酒盞輕輕晃了晃,「你當初教我的時候可沒說過這些。」
「我何時教你喝酒?」「潛移默化,耳濡目染,你不懂?」夜卿凰睇了他一眼,「悄無聲息、不知不覺中的變化才是最可怕的,你若當真不希望我喝酒,就該從剛一認識我的時候開始,自己把酒戒
了,只可惜現在……晚了。」
說罷,她舉杯一飲而盡。
九翕輕笑,搖了搖頭,看向白月,白月忙起身問道:「閣主今日怎會有空前來?莫不是……與副閣約好的?」
「聞訊而來。」九翕說著側身看著夜卿凰,「我知道今天有些事情會有個結果,所以來湊個熱鬧。」
正說著,桑梓行色匆匆地進了門來,對這兩人行了一禮,而後與夜卿凰相視一眼點點頭,「有消息了。」
「說。」「一大早天還沒亮,諸位王爺和二品以上的機要大臣就被聖上召進宮中議事,方才宮中傳出消息,所議的正是太子殿下殺害宮人一事,不過現在已經證明太子殿下並非兇手
,真正的兇手昨天夜裡被抓住,今天早上當著眾人的面承認是自己殺了玉香,並在情急之下嫁禍太子殿下。」這樣的結果早已在夜卿凰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並不驚訝,再看九翕,雖然看不清他面具背後的神情,但是夜卿凰感覺得到他也並不覺得奇怪,似乎早已料到這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