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夜宿郊外風聲慢
秦衍反應迅速,一遍喊著「保護王爺」,一邊已經朝著馬匹撲過去,蕭肅緊隨其後,只是他撲向的是沈幽珏和夜卿凰兩人。
身後的人亂作一團,不等他們反應回神,前來救沈幽珏,便又有兩匹馬出現了相同的癥狀,朝著不同的方向衝去。
夜卿凰緊抓著沈幽珏的衣袖,想著相反的方向掠去,可是馬匹的速度太快,兩人左躲右閃,看看避開。就在這時,原本已經朝著別的方向跑去的另外兩匹馬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一般,紛紛掉頭朝著夜卿凰和沈幽珏而來,秦衍和蕭肅一見這狀況,頓時白了臉色,顧不得那麼
多,匆匆追上來。
倒是夜卿凰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側身看了沈幽珏一眼,道:「它們是沖著我們來的。」
「嗯。」沈幽珏倒是冷靜,點點頭,「目標很明確。」「一匹瘋馬卻又如此明確的攻擊目標,顯然是受到了某種引導。」說著,她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又抓起沈幽珏的手臂仔細聞了聞,而後不問沈幽珏的意見,直接伸手從他
腰間掠過,取出一枚小巧的香囊。
再聞一聞那香囊,她的臉色頓然沉了下去,看著緊追過來、就要追上他們的瘋馬冷笑一聲,「看來清王這暗影中,不止十個內奸。」
沈幽珏接過話道:「是十一個。」
說罷,夜卿凰將手中的香囊朝著一旁丟了過去,不出所料,那些瘋馬頓時放棄了他們,朝著落在地上的瘋馬撲了過去。
「王爺,夜姑娘!」秦衍和蕭肅衝過來護住兩人,「你們沒事吧?」
兩人相視一眼,搖了搖頭,夜卿凰低聲道:「王爺有什麼打算?」
沈幽珏道:「暫且按兵不動,不要打草驚蛇,我想看看這麼想我死的人是誰。」
秦衍和蕭肅聽得不明不白,沒有頭緒,只是忍不住擔憂,「王爺真的沒事嗎?您的傷……」
夜卿凰沒好氣地白了兩人一眼,側身看了看被追過來的護衛射殺的馬匹,又看了看那些神情一致清冷無恙的護衛,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抬腳朝著馬車走去。
身後,沈幽珏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輕聲道:「出發。」
「那……這些馬呢?」蕭肅指了指死去的馬匹。
「丟下。」
「丟下?那多可惜!三匹這麼肥的馬……」
沈幽珏腳步一頓,側身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兩眼,「就這麼丟下,確有不妥,燒了吧。」
說罷,大步離去。
蕭肅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秦衍,「大哥,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秦衍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沒看出來嗎?這幾匹馬顯然都是被人下了毒的,有毒的馬……你還想怎麼處理?」
蕭肅頓時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我明白了,這就去處理。」
說罷,掏出火摺子朝著馬匹走了過去。
再度啟程,原本已經緩和了心情的夜卿凰再次陷入沉思,連沈幽珏讓她同乘一車都沒有拒絕,方才突然發生的狀況讓所有人都受到了驚嚇,途中安靜了許多。
沈幽珏看著側靠著神遊的夜卿凰,見她時不時地下意識皺眉,出聲問道:「想到了什麼?」夜卿凰目光不動,沉聲道:「我在想,若非我們其中一輛馬車突然出了問題,需要修理,而是從此處稍作歇息之後便即刻上路,若非我發現河水和河邊泥土的味道有差,若
非我嗅覺尚佳,發現你身上那個味道極淡、尋常人幾乎聞不到的香囊……若是這其中有任何一點出了岔子,現在你是否還能安然坐在這裡。」
沈幽珏斷然搖頭,「想要安然無恙,必然不可能。」聞言,夜卿凰垂首輕呵一聲,笑意微冷,「這個人不僅能提前知曉我們的行程安排,更是有機會近到你身邊,接觸到你的衣物,這樣的人可不多。可是我看過了,剩下的人
里並沒有人易容或者喬裝,換言之,這個人一直都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從當初清王組建暗影的時候,他就已經潛伏在其中了。」
沈幽珏微微眯了眯眼睛,面上表情平靜無波,看不出深淺,眸色卻漸漸沉了下去,「這個人不是隱觴玉的人。」
夜卿凰頷首,「不僅不是隱觴玉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幽州人士,也就是說,他背後的主人很有可能就在幽州,甚至是回宴城。」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她的意思沈幽珏早已心下明了,這會兒不由輕呵一笑,「清王這個暗影還真是不安寧,若非此番西嶺一事,這些人不知道還會潛伏到什麼時候。」
「而今他忍不住動手了,應該是得到了某種命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邱郤已經將禹城的事情飛鴿傳書告知了沈千矅。」
「禹城有鴿組?」「有,我去找鬼四下落的時候發現的。」頓了頓,她總覺得就這麼跟他說鳳兮閣的事情有些奇怪,便又解釋道:「鬼四是鳳兮閣的人,那日我聽聞他被邱郤所俘,想到鳳兮閣
曾多次相助於我們,便去看了看。」
「嗯。」沈幽珏卻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點點頭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剩下的那個人是矅王的人。」
「這還用問嗎?」夜卿凰挑了挑眉,一臉的毋庸置疑,「諸位王爺之中,還會有人整天想著謀害自己的親兄弟?」
聽似隨意一言,沈幽珏卻忍不住蹙了蹙眉,側過身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不是沒有派人去查過,所以才會更加疑惑,除卻三年前龍城一事,她與沈千矅之間確實並無更多的交集和牽扯,可是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事,她的一言一行間都充滿
了對沈千矅的敵意,甚至是恨意。
究竟是何種原因,能讓性情豁達疏朗、瀟洒不羈的她,對沈千矅如此深惡痛絕?
「你似乎很了解矅王。」
夜卿凰撇了撇嘴,扭開頭不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瞥了他一眼,「最可惜的是,我唯一一無所知的便是王爺你。」
沈幽珏不解,以目光相詢,夜卿凰卻並不答他,輕輕一笑,道:「也罷,現在了解還不晚。」
見她終於舒展額眉笑了出來,沈幽珏便不再追問,隨之一笑,看了看馬車外面。夜卿凰收斂笑意,壓低聲音道:「看樣子,接下來的行程王爺要多加小心才是,畢竟接下來想要你命的人不是陌生人,而是你很熟也很親的人,他對你太了解,所以也就更
危險。」
沈幽珏微微頷首,沒有應聲,伸手拿過一旁的披風遞給夜卿凰,「歇會兒吧。」
夜卿凰接過披風蓋在身上,卻沒有絲毫睡衣,索性閉目養神。河邊瘋馬一計失手,又安靜了兩天,秦衍一行人卻安靜不下來,防範更加嚴密,至於隨行的護衛,只知有人想要謀害珏王,卻並不知究竟是何人,更不知自己人中還有內
奸。
日落西山,天色很快便暗了下去。
一行人在城外遠郊安營紮寨,這會兒正生火做飯,不多會兒便香飄四溢。
秦衍從沈幽珏帳里出來,正好看到夜卿凰坐在營帳旁的土丘上,一手托腮,一手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便走過來道:「連日趕路,夜姑娘累了吧。」
「不累。」夜卿凰抬眼看了看他,朝著正忙活的眾人努努嘴,「累的是他們,時刻都要繃緊神經保護王爺,還要會生火做飯,真沒看出來,一幫大男人竟然會做飯。」秦衍笑了笑,在她身邊蹲下,「行軍在外,不學點手藝怎麼行?很多時候趕路或是打仗走得急了,又或者被敵軍沖亂,不能和火頭軍會合,就得自己想辦法弄吃的,不說做
的多好吃,至少能填飽肚子。像暗影這樣經常單獨出行執行任務的,就更得有能力自給自足了。」
說著,他突然饒有興緻地看著夜卿凰,「夜姑娘會做菜嗎?」
夜卿凰側身睇了他一眼,「會。」
「什麼菜?」
「人肉包子。」說罷,她詭譎一笑,站起身拍拍手,款步離開。秦衍站在身後看著她朝著火堆走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繼而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沈幽珏的營帳,輕輕一嘆,「夜姑娘這脾氣……還是不要惹的好,可是咱們王爺好像惹
上大事了,真不知到時候怎麼跟她說……總之,不管怎麼說,王爺這頓罵是逃不掉了,誰讓你那麼寵著她……」
說著,他忍不住連連搖頭,唉聲嘆息,眼底卻沒有絲毫愁苦的意思,反倒笑得狡黠。
雖然已經出了西嶺,郊外的夜風依舊很大,吹動帳篷劈啪作響,聲聲嘶吼聲聲近,猶如一頭頭野獸朝著營帳撲來。
秦衍始終不放心,親自將四周都巡視了一番,確定並無異樣,這才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剛剛走到帳篷門前撩起帳門,突然他腳步一頓,垂首皺了皺眉,側耳傾聽。
蕭肅不解地看著他,「大哥,你聽什麼呢?」
秦衍抬手做了個「噓」的手勢,招手示意蕭肅過來,兩人一起仔細聽了聽,而後秦衍沉著臉色問道:「聽到了什麼?」蕭肅瞪大眼睛,道:「馬蹄聲,而且……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