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外姓王爺隱觴玉
夜卿凰並不否認,「這件事應該是邱郤自己的主意,這些年西嶺一直未能替矅王做出什麼大的功勞,而矅王手下的謀臣賓客卻日益漸多,禹城遠離京都,邱郤肯定會擔心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一日會被矅王視為棄子。此番珏王西嶺遇險,正好是邱郤立功的機會,畢竟,雖然珏王素來淡泊無爭,可正因他這性子,皇上很是喜歡,多有偏袒與他
,矅王早就盯上了他,視他為敵手,如果邱郤能替矅王除了珏王,那可就是在矅王面前立了大功一件。」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客棧,桑梓趁機仔細想了好一會兒,略有驚訝地瞪了瞪眼,「這麼說,這個邱郤知道咱們幫珏王的事?」
夜卿凰頷首,並沒有再過多說什麼,腳下的步子逐漸由匆忙變得徐緩,漸漸慢了下來,站在客棧外面,許久沒有再往前一步。
桑梓不明,「副閣,你怎麼不進去?」
夜卿凰微微眯著眼睛,眼底幽深如潭,「我在想,現在在客棧里的,會不會是珏王。」
桑梓一臉茫然,「不是珏王又會是誰?」
「呵呵……」夜卿凰輕輕一笑,「誰知道呢?」
一如進禹城之前她說的那句話。
之前奉命前來傳送消息的鳳兮閣弟子從一旁走出,見四下無人,便對著夜卿凰行了一禮,「副閣,您終於回來了,情況如何?」
夜卿凰輕笑,「鳳兮閣主與副閣同時出手,若是連鬼四都救不出來,今後還怎麼在江湖中立足?」
那女子不由鬆了口氣,連連點頭道:「那就好……」
「客棧里有什麼動靜?」
女子搖搖頭道:「沒什麼動靜啊,屬下拿著副閣的信物見到了珏王殿下,告知他副閣有事暫且離開,王爺也沒說什麼,後來就休息了,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客棧。」
「沒有離開過?」夜卿凰挑了挑眉,看著客棧的眼神有些懷疑,「你確定?」
「確定,屬下擔心自己一人看不過來,還特意叫了幾個咱們的人來一起看著,直到方才副閣回來之前,珏王殿下一行人都沒有出過客棧半步。」
「沒有出去……」夜卿凰輕輕念道一聲,說不出為何,語氣間竟有些失落,半晌,她揮揮手,「好,我知道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見兩人轉身離去,又道:「對了,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的命令都不得聽從,包括鬼一和鬼四,除非……」
她頓了頓,勾起嘴角幽幽一笑,「除非九翕親自去見你們。」
桑梓沉沉點了點頭,「是,屬下記下了。」待她進了客棧,四更天已經過半,雖然已經確定沈幽珏沒有離開過客棧,可是夜卿凰的心裡卻始終安寧不下來,稍稍猶豫之後,她走到沈幽珏房門外站定,看著緊閉的房
門半晌,轉身離開。
剛邁開步子,便聽到屋內那人道:「回來了?」
夜卿凰腳步一頓,撇撇嘴,推門而入,點亮了火燭。
沈幽珏正半卧著,面上雖睏倦未消,神智倒是清醒,看著夜卿凰淡淡一笑,「之前有位姑娘來告知,說你有事要離開一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聞言,夜卿凰忍不住輕呵一聲,「怎麼?王爺怕我不回來?」
「倒是不怕你不回來。」
「那你是怕我回不來?」
「有人能困得住你?」
夜卿凰斜著眼看他,而後無趣地搖搖頭,「天快亮了,王爺再睡會吧,我先回去了。」
「夜卿凰。」沈幽珏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夜卿凰霍地停下腳步,回身訕然地看著他,「王爺這般突然直呼全名,教人有些不安。」
沈幽珏卻笑得淡然,搖搖頭道:「沒什麼,你去休息吧。」
聞言,夜卿凰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快步出了門去。
身後,沈幽珏的嘴角拂過一抹難得一見的幽深笑意,掩在被子下面的手緩緩握緊手中的東西,目光越漸柔和。
一宿未眠,第二天趕路,雖然夜卿凰有心策馬而行,卻終究拗不過沈幽珏,給她單獨備了輛舒坦穩當的馬車,讓她在路上休息。
秦衍時不時回身看一眼不遠處的那輛馬車,神色瞬息萬變,複雜又擔憂。
馬車裡的沈幽珏倒是坦然,「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秦衍應了一聲,「今天早上出發之前,那邊送來了消息,只不過方才夜姑娘在,不方便交予王爺。」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份小巧的手札從窗口遞進馬車裡,嗓音低沉道:「
正如王爺所料,那些人口中的主上與褚流霆口中所說的王爺確實是同一人。」
「大邱王爺……」沈幽珏低聲念叨一聲,看著手中的手札,並不急著打開。
秦衍皺眉道:「屬下記得這邱帝容峫繼位之後,可沒留下什麼叔伯兄弟,更別提什麼王爺,當初他奪回皇權之後,不是將那些覬覦皇權的皇親貴胄全都一舉誅殺了嗎?」
沈幽珏道:「沒有一宗同姓的王爺,不代表沒有外姓王爺。」「外姓?」秦衍疑惑道:「如王爺所言,這位大邱王爺倒確實是個外姓人,可是屬下想不明白,容峫那麼多疑狠辣的一個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放過,又怎會信得過一個外
姓人?」
「叫什麼?」
「隱觴玉。」
「隱、觴、玉……」
「聽說,這個人並非大邱人,不對,應該說沒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土生土長的大邱人,畢竟他是十年前突然出現在大邱的,而十年之前的事,沒有任何人知曉。」
「十年前?」
「沒錯。」
「十年前、大邱、隱觴玉……」沈幽珏眸色漸沉,沉吟片刻,緩緩翻開了手中的手札,在車外秦衍的敘述聲中看下去。「隱觴玉,三十齣頭,具體年齡不明,十年前突然出現在大邱,似有隱疾,大邱曾為了他特意派使臣前往祈璃求神醫穀神醫出手相救,至今身邊常年跟隨著懂醫術之人。至於是什麼病尚未查明,對外只稱是曾受了重傷,傷及內里,需要長時間調養。不過,身體上的病疾並不影響他的智謀,十年前的大邱外戚佞臣掌權,邱帝容峫尚且年少,不過是個傀儡,手中並無實權,直到這個隱觴玉出現,他與容峫關係極好,暗中替容峫謀划,短短數年,不僅替容峫奪回皇權,更是助他將一眾佞臣誅殺殆盡,這其中包括容峫的一眾叔伯及兄弟,而容峫掌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隱觴玉為陵安王,並讓他執掌兵權,操練兵馬,這些年大邱兵馬的戰力突飛猛進,與這個隱觴玉有很大的關
系。」
「謀權、兵戰……他倒是個文武全才。」秦衍點頭道,「傳聞此人心思縝密,城府極深,做事極其小心,且很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容,所以直到今日見過他容貌的人少之又少,我們的人也沒能弄到他的畫像,倒是有些對他容貌的傳言,說他年逾三十,卻依舊面容俊朗,雖傷病纏身,卻不失英武貴氣,甚至,你若是看他的外貌,絕對想象不出他就是那個助容峫誅殺數百人的隱觴玉
,更想象不出他這般俊秀之人竟然對疆場兵戰之事了如指掌……總之,他給人的感覺就該是那種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照這麼看來,不管他以前是何身份,至少非富即貴。」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秦衍看不到沈幽珏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目光落在手札上那一句「該是翩然佳公子,卻偏做疆場戰將郎」處,久久不曾離開。
曾幾何時,這句話也可以用來形容他的兄長、二皇子沈堯涵,只是可惜,今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沈堯涵這個人了。
想到此,他輕吐一口氣,收回心神,闔眼靠著身後的軟墊沉思半晌。
「隱觴玉……」他一遍一遍念叨著這個名字,隱隱有一種錯覺,他和這個人之間的淵源絕對不會就此了斷。岷城外,一處不起眼的別院里,褚流霆正陪著一襲紫衣的主上——隱觴玉站在火爐旁,隱觴玉身邊的小童阿曄上前將葯碗端起來聞了聞,又折回身給褚流霆號了號脈,隨
即沉了臉色。
「我就說嘛……」半晌,他鬆了口氣,看向褚流霆道:「看褚將軍的臉色,根本就不像是中了毒。」
褚流霆皺了皺眉,「不是中毒?」
「當然不是,雖然褚將軍找不到藥方里,不過據我推測,這碗葯也不是什麼解毒的葯,就是些理內通氣的藥材,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聞言,褚流霆的臉色沉了下去,突然對著身邊的隱觴玉跪了下去行了一禮,「末將愚鈍,著了那些人的道兒,使得王爺的計劃功虧一簣,請王爺責罰。」隱觴玉面上卻並不見絲毫怒意,伸手將褚流霆扶起,走過去拿起葯碗聞了聞,淡笑道:「褚將軍何罪之有?這些不過是天意。更何況,遇上這個丫頭,你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若真的僵持下去,只怕最後你們真的會死在她手中的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