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不易察覺的變化
夜色濃重，如同化不開的墨。
凄涼的濃墨蔓延了整個天際，秋風橫掃，夜晚如此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雪萊的身影徹底消散了，密林之中，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可是對另一些人來說，再也不會平靜了。
凰曦月孤寂的身影矗立在森林中，寒風略過她的每一寸肌膚……可她卻連臉皮都不眨一下……雖然取得了勝利，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欣喜，相反，昔日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卻徹底化作空洞，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她就宛若一尊鬼斧神工的雕像般矗立在哪兒
，久久沒有動靜……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陣吵雜的聲音帶著光亮，從遠處逐漸逼來……
「都檢查了嗎？再去檢查一遍！」
「只剩下那片林子沒有檢查了……」
「快去！」
一陣喧嘩聲由遠至近的走了過來。
伴隨著火燭的燈光，不多會兒，十來人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啊！有人！」
「是她嗎？」
「快把凌管家叫來！」
喧鬧的人吵吵嚷嚷著，不多會兒，借著火光凌空便闖出人群，來到凰曦月的面前。
看到了少女的模樣，他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
「主上……終於找到你了，你為何會在這種地方？」
凌空的額頭布滿了細細的汗水，之前有一些文件需要凰曦月過目，可敲了幾次門，房間中卻無人應答……
一開始，他還尋思凰曦月是不是睡了。
可屋中卻安靜的瘮人……
雖然擅闖主人的房間是大罪，但幾次敲門后，始終沒有聽到迴音，這讓凌空下定決心，破門而入。
闖入的瞬間，他趕忙看了看床，可床榻卻十分整齊，根本沒有人睡下的痕迹。
再看屋中一片凌亂，他便知道出事了！
「我還以為是又有人想找你麻煩……可盤問了周圍的村民，卻沒有人聽說此事。我感知到主人的氣息在林中出沒……這才匆忙的尋了出來……」
本以為凰曦月遇襲，可看她衣著完好，全身上下一切如初，哪裡破損，想來應該是沒有受傷。
還好如今都靈之城與暗影簽訂了協議，沒有人會攻擊她……
凌空正想鬆一口氣，可凰曦月的異樣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主上？」
自己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本以為凰曦月會和平日一般笑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自己。
可現在，凰曦月卻沒有絲毫的反映。
她維持著獃滯的模樣，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看的出神。
察覺到了少女的異樣，凌空有些擔心的上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主上……沒事吧？」
少年柔聲問著，可凰曦月依舊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凌空心下大亂，難道是發生了什麼？
而且仔細一看，少女面色蒼白，雙唇慘淡，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看她的樣子似是受了驚嚇……
這模樣可嚇壞了凌空！
他從來沒見過主人的臉色那麼難看過……
之後他又喚了幾聲，可卻是徒勞。
想來，他只能心下一橫！
「主上，我們回去吧……」
說著，他伸出手，牽住了凰曦月冰涼的指尖。
本以為她並不會有什麼反應，就像人偶一樣繼續獃滯著。
可是當凌空碰觸到她指尖的瞬間，凰曦月如同觸電一般，迅速甩開了凌空的手……
「別碰我！」
少女凄厲的慘叫起來，彷彿是見了鬼一樣！
凌空也被她嚇了一跳……
之前還呆若木雞的凰曦月，此刻卻又跳了起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她有這樣的反映？
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凰曦月！
凌空萬分錯愕的望著她……
然而，凰曦月卻緊咬下唇，一言不發。那蒼白的下唇早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皮肉外翻，不斷有鮮血從傷口中直流。
可她感覺不到痛似得，繼續死咬著……
因為就在剛才，她得知了不得了的真相……
自己——就是邪神……
她就是所有災厄的根源……
然後在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的瞬間，理所當然的，男子的英姿浮現於眼前。
凰曦月腦海里浮現了戰連城迎風而立的瀟洒身影……
即便回憶著他英姿颯爽的模樣，凰曦月也沒有感到輕鬆，相反，一股罪惡感湧上心頭……
一直以來限制他行動的可怕傷口，就是邪神造成的。
這也意味著，是自己傷了他……
可笑的是，這麼多年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還與他那般親近，還口口聲聲說著要幫他除掉敵人……
如今光是想想，滿滿的諷刺便撲面而來。淚水跟是不由自主的湧上心頭……
凰曦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唯一知道的，是這份無言的心痛，無法與任何人言說……
即便是自己的手下凌空，她也不能將這個秘密告訴他……
因為在說出的瞬間，自己和他之前的關係也會變得複雜吧？不僅僅是他，就連身邊的所有人都會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光是隨便想想，凰曦月就一陣窒息。
她痛心的望著凌空，被淚水打濕的眼眸閃爍著星辰。
「別碰我……」
她喃喃的重複著，左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右臂，故意與凌空拉開了距離。
一股生疏感撲面而來，凌空心中一緊！
可少女的話語，幾乎是要哭出來一般。這一系列的舉措讓凌空錯愕又茫然，他望著被推開的手，不知所措的望著凰曦月……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昔日強大又堅強的主人變成這般模樣？
他想問，可望著這樣的凰曦月，他又怕再次觸動她的傷口……
一番沉默后，凌空才平復自己的情緒，緩緩道：「天色漸涼，再待下去會生病的……主上，我們先回去吧？」
凌空用最柔軟的聲音訴說著。
回去之後，說不定她會願意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
面對凌空的溫柔，凰曦月卻是咬緊下唇，好一會兒才擠壓出另一句話。
「……我，要回朱雀府邸！」
「什……」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而且，若是突然回去，明帝那邊該如何解釋呢？畢竟他們才來了沒有幾日，還有很多事沒有處理……
一時間，凌空的腦海里千頭萬緒。
但是望著這樣的凰曦月，凌空怎麼能夠拒絕？
雖然有一瞬的猶豫，但是凌空很快便鎮定下來。
他跟隨效忠的是凰曦月，不是明帝！更不是什麼帝國！
主人說了要回家那就是回家，即便後果，是與明帝為敵，即便是與整個星辰帝國為敵，他也不在乎！
想來，他立即道：「好，我們回朱雀府，我們回去……」
聽到凌空輕柔的聲音，凰曦月才勉強恢復意識，點了點頭。
不多會兒，馬車便來到他們面前。
凌空本能的想攙凰曦月上去，但是在他伸出手的瞬間，凰曦月卻是匆匆避開了……
「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還有，馬車行駛期間誰都不允許進來……」
她維持著抱臂的姿態，匆匆上了馬車，不再多看凌空一眼。
望著凰曦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凌空的心裡也十分難受……
他幫不了主人……
無法解除她的痛苦。
相反，凰曦月還在為自己擔心，強掩心底的悲痛……
凌空萬分自責，卻又無可奈何。
一路上，他們都默默無語，空氣詭異的可怕。
而馬車裡，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凰曦月縮成一團蜷在角落裡，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
就在剛才，凌空碰觸自己的剎那，自己竟吸收了他的魔力！
僅僅是碰觸到指尖，僅僅是那樣一個瞬間，身體便不受控制的吸食著凌空！
如果不是自己甩開了他的手，或許根本不會停下！
回憶起這些，凰曦月把自己抱的更緊了些……
必須和身邊的人拉開距離！
否則光是普通的接觸，自己都有可能吸干他們的魔力！
而且，自從雪萊把自己的魔力注入身體后，她就感到身體起了某種變化……
儘管現在她還無法言明那種感覺，可卻讓凰曦月感到十分害怕！加上能力的失控，這更讓凰曦月焦慮不已……
將來，還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嗎？
對此，凰曦月並沒有自信……
馬車行駛了一段時日，這才回到朱雀府邸。
聽說小姐回來，綠蕪也覺得十分古怪。
正準備出門迎接，可馬車還沒有挺穩，就見凰曦月便著急要下車。
「小姐？你沒事吧？怎麼突然……」
綠蕪上前想攙扶，可凰曦月卻像甩開了她的手！
「……別靠近我！」
凰曦月艱難的吐露著話語，一個人跌跌撞撞就往屋裡跑。
她拒絕了所有人的碰觸。自顧自的回到了閨房，把門反鎖了。
綠蕪一頭霧水，可就算追問起來，主人也什麼都不說……
即便問凌空，他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事情說來簡單……可……」
凌空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續而將那日自己聽聞的事告訴了綠蕪等人。
可從這些話語里，卻聽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或許她離開后又發生了些什麼……但又難以啟齒，說不定冷靜幾天就好了。」
約修亞從旁安慰道。
然而聽完凌空的話，綠蕪心底卻閃過一絲不安……她將手放於心口，擔憂的投去了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小姐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