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名為空虛之物
「你的……故事？」
二人隔著一個桌子的距離，互相凝視著彼此。
事已至此，凰曦月不知道是否還該聽他說話。
生怕因為他的話語，自己就會動搖。
然而面對龍澈熾熱的視線時，感到了他迫切的心情時，凰曦月心底還是閃過一絲動容。
「誒……好吧，你說吧。但是長話短說，說完就離開這裡……」
「嗯。」
見凰曦月肯聽自己的說話，龍澈便歡喜不已。
就見他眼帘微垂，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
失去了雙翼，丟掉了神帝的祝福，廢除了力量的他，毫不猶豫的墮入輪迴，以人類的姿態降生在星辰帝國。
然後，在經歷複雜的輪迴后，他作為龍家的第一少爺，降生了……
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他便註定，要以龍澈這個的身份活下去……
在人類世界，龍澈過著富足的生活。雖然雙親早逝，但家中錢財萬貫，富可敵國，還有坐擁帝都第一交易行，龍澈從來不缺錢。
而自己的爺爺，又是星辰帝國的第一的國師，因此哪怕是看在爺爺的份上，龍澈也是受萬人尊敬。
加上自己還有一個感情頗深的弟弟，日子也算幸福。
龍澈和普通的男孩一樣長大著，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過人的天賦也得以彰顯。
小小年紀便已是五階，這是這片大陸上前所未有的成績！
經由爺爺的培養，不出幾年作為他便進步神速，年紀輕輕便已是七階，沒有丟家裡的臉。
儘管過著這樣光鮮亮麗，令人羨慕的生活，但龍澈卻覺得十分迷茫……
不論他如何修鍊，內心都是空虛的……像是本能一般，他自然的尋求著什麼東西，但卻無跡可尋。
每當到了深夜，他都會不斷盤問自己，究竟為何活在這個世界上？
每每思及隻言片語，他便緊握不放！可卻像是被人阻攔一樣，所有的細枝末節都如同了細沙一般，即便握在掌心，稍有不慎就會從指縫溜走……
到底是什麼呢？
自己失去了什麼？
年幼的龍澈詢問自己……
即便受萬人景仰，即便被大家稱之為天才，但每一天仍舊過的非常空虛，他既不想要錢財，也不想要權力，對那些攀龍附鳳的人都沒有興趣。
望著爭奪權力日漸醜陋的人們，龍澈感到窒息。
而他也感到自己不過是具會呼吸的屍體，不比他們強多少，用行屍走肉來形容自己再合適不過了。
龍家老爺子雖然年過百歲，但至今耳聰目明，一點也不糊塗。
自己的長子長孫魂不守舍，他也看在眼中。
十二歲那年，老爺子便開誠布公的與他進行了一次長談……
雖然他很希望龍澈繼承家業，讓龍家繼續發揚光大。畢竟以龍澈的天賦，不出幾年便可成為四聖家族之首。但孫子這樣痛苦，他也於心不忍，便給龍澈直了一條明路……
「既然不知道失去了什麼，那便自己去尋吧。用自己的腳，走遍這個世界，用自己的眼，去探尋每一個角落……說不定走著走這，就能遇見了。」
儘管老爺子並未多說什麼，但龍澈心領神會。
他鄭重的磕了幾個響頭之後，便踏上了離家之路。
對外，大家都說他是出門歷練，可唯有老爺子和他本人才知其緣由。
然而諷刺的是，他要找尋的東西，一直近在眼前……
龍澈這一走便是七八年，他走遍了四大帝國，走過了每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出門歷練，他遇見了很多人，也發生了很多事，可無論變得多強，無論遇見多少故事，他心底那說不出的空虛也沒有絲毫的消散……
龍澈開始懷疑自己，甚至厭惡自己，那個時候，他遇見了暗影……
「如果光明的道路里找尋不到自己想找的東西，那麼去黑暗的道路，或許就能找到吧？那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龍澈帶著一些自暴自棄加入了暗影，每一次，他都會以最優秀的成績完成任務。
而他的優秀，也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被夜魘看中的他，成了夜魘的影舞者……為其賣命。而他也漸漸發現了，幕後操作一切的卻是夜王本人！
可是知道這些秘密，他仍然沒有感到激動與雀躍，只是和往常一般覺得無聊。
即便是加入暗影，成為戰連城的影舞者，他的心也沒有得到任何填補，僅僅是日復一日的執行著夜王分派的任務。
直到他遇見青龍……
那一日，暗影的人來報，說是有怪異的氣象發生在村落之中，希望夜魘能去查看。
職責所在，龍澈也就沒有拒絕，便率人前往了報告的所在地，卻不想在那裡遇見了青龍……
而青龍，也不曾想竟會在這裡遇見他……
「哦？這可真是難得……」
猶如雲霧的青色龍身縈繞在半空，藍色的雙眸饒有趣味的打量著下面的人類。
「什麼難得？」
龍澈擺好架勢，大有一戰的意思。
然而青龍卻懸浮在半空，睿智的眼眸凝視著眼前的靈魂……
「分明神族的魂魄，卻屈居在人類的軀殼之中，不是有趣嗎？」
「神族的魂魄？你在說什麼？」
「……有太多的力量被你自己所隱藏……現在的你，並不是真正的你……」
青龍說著令人費解的話。
但它的話語，又像是一隻冷箭，直插如龍澈心底……
「什麼是真正的我？你好像很懂的樣子？」
龍澈毫不畏懼眼前的聖獸，即便周圍的手下全部因為威壓而昏死過去，可他卻傲然挺立，不退不讓。誓要知道一切。
青龍沒有迴避他的目光，而是與龍澈一般，互相凝視。那碧藍的眼眸似是要將龍澈的魂魄納入其中。
「至少你比懂些……看你魂魄的完整程度，不像是被打落下來的……是自願墮入輪迴嗎？有趣……」
青龍縈繞在龍澈的身邊，欲將他看穿似得。
下一秒，獸瞳驟然一緊，像是發現了什麼，眼底寫滿了驚訝！
「等等，你該不是……姓龍吧？」
青龍詫異的追問道。
龍澈微微斂眉，這和現在說的有關係嗎？
儘管如此，他還是點了點頭。
得到了肯定，青龍自嘲似得笑了起來。
「到底是巧合還是命運呢……真是令人感到害怕……你我的相逢，說不定也是命運的一種呢。」
如同放棄了，青龍放下了傲慢的身段，它緩緩降臨在龍澈面前，慈愛的看著他。
「既然人都來了，也不能讓你白跑一躺……畢竟，誰讓你是那人的孫子呢？」
像是想起了什麼，青龍輕嘆一聲，認命似得放低了姿態來到龍澈面前。
「與你契約也不是不行……反正，四聖獸遲早也要在星辰帝國重聚，不知道你可願意？」
「……我無所謂，只是跟隨我，說不定是件很無聊的事……」
像是在等龍澈的這句話似得，青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相信我，我曾跟隨過更無趣的主人……」
說罷，青龍合上雙眼，與龍澈締結了某種契約，青龍的力量湧入體內的那一刻，龍澈感到禁錮在自己體內的桎梏，徹底被打破了！
被封印的破碎的記憶噴涌而來，宛如拼圖一般，為自己拼湊出了整個前世今生……
那一刻，龍澈回憶起了自己的所有過去，並且明白了青龍為何與自己簽訂契約……
「為什麼呢？」
凰曦月追問起來。
迄今為止，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聖獸回歸，但卻沒有一個像青龍這般。
就見龍澈苦笑了一下。
「似乎早年和爺爺有所爭執，故意不去接納有資格的父親。結果此事傳出去，導致爹娘慘死……出於愧疚才與我訂下契約。但也多虧他的關係，我找回了記憶……」
既然找回了記憶，也想起了自己所尋覓之物，龍澈便按照約定，重返星辰帝國。
一方面是為了約定，另一方面是為了遇見自己的雙生天使……
但那個時候的凰曦月已經憑藉自身的力量，奪回了朱雀世家，並且成為了朱雀世家的家主——還和戰連城有了婚約。「其實在真正見到你之前，我對雙生天使也沒有任何的概念。只是覺得有些不可理喻，為什麼我非要為了一個不曾見過的人這般躊躇？為何要害我這樣糾結痛苦？而且一痛
苦便是十餘載……」
帶著滿腔的疑問，他來到了朱雀府邸。
但是，他真正見到凰曦月時，所有的質問都釋然了，周圍的一切，自己的家族，天地萬物都變得微不足道……
在見到凰曦月的那一刻，他才感到自己是在活著，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每一件都甜美的令人想哭。
毫不誇張的說，凰曦月是他前世今生見過最美的寶物……任何事物都無法與之相較，他甚至詞窮到找不出任何美好去形容眼前的少女……
在朱雀世家的那一場見面里，龍澈才感到雙生天使這份力量的強大。
他甚至覺得，之前的痛苦和等待都算不上什麼。並且，從這一刻起，他就能為凰曦月肝腦塗地！「我是為你而活的……若你不需要了，那我存在的價值也就沒有了。既然如此，就請你在這裡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