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滿腔痴心付秋雪
謝安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面前的女子,女子雖貌美,卻並非秋雪。
「你,你究竟是何人?雪娘呢?」謝安指著女子,手指微顫。
只見女子輕聲一笑,「什麼雪娘?郎君,奴是你的妻子,窈淑啊,這剛拜過堂,郎君便忘了不成?」
說罷,那喚做窈淑的女子便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卻被謝安狠狠甩開。
「我不管你是何人,快把雪娘交出來。」書生四處望了望,可這屋內實在簡陋,絲毫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謝安也實在不明白,面前這女子究竟是何用意?他一個落魄書生,又有什麼是別人可覬覦的?
窈淑冷哼一聲,「奴是沒有那雪娘貌美?還是沒有她溫柔?」
聽到這女子的話,謝安有些無奈:「娘子說笑了,娘子是美,只是秋雪才是謝某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媒正娶?」窈淑咯咯地笑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與他,「誰是你的妻子,這婚書上可寫著呢。」
謝安打開那張紙,頓時怔住。那委實是自己的字跡,只是那本該署名秋雪的地方,卻變成了李窈淑三個字,下面考功郎中李烱的筆墨與私章仍在。李炯……李窈淑……謝安彷彿突然間明白了什麼,怪不得自己去求考功郎中做媒人時,他爽快答應,為什麼那時的他神色有些怪異,為什麼他讓自己寫了好幾封婚書,為什麼方才他執意跟來與自己交談,原來是要拖住自己調換新娘,原來一切都是一場局……
謝安狠狠地握住那婚書紙,「呵!真是好計謀,只是謝某實在不知,謝某究竟何德何能,讓你們如此高看?竟不惜讓你委身嫁與我?」
聞言,女子又笑了笑,站起身來:「不錯,現在的你的確沒有什麼值得我們重視的。不過父親對你的才華與品格頗為中意,你成為我的郎君,父親自然也會借你一臂之力,到時你金榜題名,又有我父的助力,何愁不能大展宏圖?」
「到時候,莫說秋雪,就是冬雪夏雪又算得什麼?」李窈淑走到謝安面前,用一支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圈,「娶我,才是你最明智的選擇!」
不得不說,她的話的確讓謝安有幾分心動,寒窗苦讀數十載,為的不就是出人頭地衣錦還鄉?娶了她,他便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以後的生活。
「確實,這是最明智的選擇……」謝安低聲呢喃,面無表情。
「不錯!」女子輕笑,手指搭上他的肩膀,想要解開他的衣領,卻被謝安一手握住。
望著面前嬌艷的女子,他笑了笑:「可謝某偏偏是不識抬舉之人,辜負了娘子與令尊厚愛。謝某既已允諾了雪娘,便決然不會負她,大丈夫頂天立地,如果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又何談愛民如子,為民請命?」
「你!」女子似是沒想到謝安竟如此不識抬舉,有些惱怒,「她只是個妓子,而我是考功郎中之女,舅舅是工部尚書,你可想清楚了!」
謝安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只聽「啪」地一聲,女子的巴掌狠狠落在謝安臉頰,竟被指甲劃出一抹血痕。
「不過是個妓子,倒教你迷了心竅!好,我允你將她納為妾室。」
謝安心下無奈,想來這女子是驕縱慣了的,明明是她無理在先,如今卻一副施捨的模樣,不禁也有一絲怒意湧上心頭。
「娘子如此聰慧,是真不明白謝某所言?謝某此生只有一位妻子,那便是秋雪!」
女子也愣住,她父親雖不是位高權重的大官,卻也對她百般寵愛,何時有人如此對她說話?何況她的容貌也是極好的,那些書生還不是追在自己身後諂媚,何況她已作出讓步,同意他納妾,他還要怎樣?竟如此不知好歹?
她本是極不情願這樁婚事的,但在方才她看清謝安的長相后,竟有一絲欣喜,不曾想這窮書生模樣倒長的十分俊俏。
這時,她想到父親的叮囑,說此人才華橫溢,文章連上官婉兒見到都加以讚許,必定大有作為,讓她一定要侍奉好謝安。想到這裡,李窈淑咬了咬嘴唇,似是在內心做著掙扎。
她嬌羞地抬起頭,緩緩將自己的衣裳解開,一層一層地衣裳掉落,逐漸,她身上只剩幾乎透明的羅紗,訶子下雪白的玉體若隱若現,在微弱珠光的照耀下分外撩人。
「你,你這是作何?」謝安有些慌亂,不知為何,他只覺口舌發乾渾身燥熱,在那陣濃郁的香氣下,竟覺得李窈淑格外誘人。
李窈淑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輕笑了一聲,勾上謝安的脖頸,在謝安耳畔輕輕吹了口氣,以魅惑的聲音低聲說道:「郎君,真的不想要奴么?」
謝安只覺腦袋中的弦被狠狠扯斷,氣血湧上小腹,女兒家的體香合著那不知名的香氣,讓他有些暈眩。
正當李窈淑準備為謝安寬衣解帶時,卻被謝安在此握住了手臂,狠狠一推,險些跌在地上。
「這位娘子,還請自重。」只見謝安眉頭緊蹙,望向她的眼神中竟夾雜著幾分厭惡,是的,就是厭惡。
這時,謝安聽到窗外有窸窣的聲響,連忙跑出房門,竟看到一個黑衣人扛著秋雪,正欲離去。
「七哥,將她放下罷。」
李窈淑的聲音從屋中傳來,那黑衣男子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又望了望謝安,許久才將秋雪放下,方才離去。
謝安連忙跑去將秋雪鬆了綁,將塞在她口中的布拿出,只見秋雪滿臉淚痕,心中格外的心疼,不聽地安慰著她:「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謝郎,方才你說的那般話,我都聽到了……」秋雪摟住他,不知是害怕還是開心。
「呵……真是郎情妾意。」此刻李窈淑已穿好衣裳走了出來,望著二人冷笑,「我本想讓她在門外聽聽,男人為了名利什麼都能放棄,讓她聽到我們歡好,也會死心離去,看來是我失算了……」
李窈淑走到他二人面前,蹲下身子,替秋雪擦了擦眼淚:「確實是個美人兒,瞧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若我是個男子,想來也會疼你疼的禁。」
李窈淑拿出那封被謝安握的皺巴巴的婚書,態度變的堅硬:「但婚書在此,按照《唐律疏議》所述,一夫一婦,不刊之制。有妻更娶,本不成妻,若是此事鬧大,恐怕你謝安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