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淡然
眼前的三個人男人他們不是麻木，而是淡然，在槍口麵前，他們出現了困擾的表情，但僅僅是那種廚房漏水了幾個人暫時還沒找到解決辦法的困擾，柱子見過無數的亡命徒，他們有的陰險深沉，有的乖張變態，其實都是為了自保把陰暗麵無限公開的保護色而已，可這三個男人麵對侵犯時有種堂皇的氣象，那個矮個子娘炮更是直接把準備對付自己的辦法說了出來，可是他並不覺得自己就有應對的手段，甚至在對方的陽謀下，他感覺自己就像突然暴曬在陽光下的怕見光的小昆蟲，一道細細的汗水順著他的脖子流進了衣服。
當然這屋裏還有一個人情緒波動比柱子還大！那就是楊怡！
楊怡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腦子簡直要爆炸了，就在剛才她還在絕望中不可自拔——她當然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兩個連飯桌都保不住的男人身上，此刻她同樣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變得如此冷厲，而且她有種感覺，他們並不是在虛張聲勢，聽著蘇誠他們的警告，她一樣全身汗毛直豎。
果然她從第一次見到蘇誠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人並不簡單！不僅是他，連他身邊的人都不簡單！
蘇誠看著柱子道：“怎麽樣，咱們先聊聊，要拚命也等聊明白了再說。”
柱子短促地吸了口氣道：“我先問！”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他也認為這不失為一個辦法。
蘇誠道：“可以。”
“買家在哪？”柱子問道。
蘇誠實話實說道：“我們也在找。”
“那……”柱子剛想繼續，蘇誠已經打斷他道：“該我們提問了——你是誰？”
柱子有心不答，可剛才已經答應了，最讓他鬱悶的是對方雖然回答了他的問題，其實等於什麽都沒說，他沉聲道：“接單送貨的。”
秀樹馬上道：“你可別告訴我你是在Asia001接的單。”
柱子冷笑道：“你居然知道這個網站。”他很快又問蘇誠，“你們是不是跟買家交易的人？”
“我們不是幹這行的——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柱子一字一句道：“幹掉買家！”
秀樹對蘇誠道：“Asia001是一個殺手組織網站，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一個殺手。”
柱子問道，“貨為什麽在你們手裏？”
蘇誠道：“撿的。”
“撿的？”柱子抓狂道，“在哪撿的？”
蘇誠道：“你怎麽老搶話，該我問你了，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楊怡道：“他是送貨的，貨裏有他的追蹤器。”
蘇誠道：“是這樣嗎？”
柱子沒有說話。
蘇誠道：“那我就當你回答了，現在我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我在一個倉庫撿的。”
有問有答環節進行到這裏，柱子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他的身份目的已經被揭了個底兒掉，可對方是誰，是幹嘛的他還一無所知，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好像過於實誠了，答案含金量普遍比對方高……
柱子惱羞成怒地用槍指著蘇誠道：“你們是警察？”
“不是。”蘇誠無辜地舉起手道，“如果這算是一個問題的話，我的答案是：不是。”
柱子揮著手槍怒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說！”
“你這是打算玩賴了？”蘇誠道，“鑒於你剛才的誠意，我送你幾個答案，貨我是無意中找到的，我們在等買家或賣家出現。”
蘇誠道：“你又誤會了，如你所見，這裏是一個辦事處。”
柱子冷冷道：“糊弄誰呢？”
蘇誠道：“我給你一個建議吧。”
“什麽建議？”
蘇誠道：“有句話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雖然不想和你做朋友，但你好像也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想和你拚個兩敗俱傷，所以我們讓你走。”
秀樹道：“你和買家的事情我們管不著，我們隻等正主出現。”
柱子打個哈哈道：“你們讓我走？就好像你們不同意我就走不了似的。”
秀樹道：“那你到底走不走？”
柱子瞪起眼睛道：“說起話來比殺手還狠！又說自己既不是警察也不是道上的，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好糊弄？”他眼珠一轉道，“我走可以，既然貨被我找到了，那我要把它們也帶走！”
蘇誠搖頭道：“殺手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告訴你不可能！”
柱子端平手槍道：“它說可能！”
秀樹無語道：“你這個人怎麽顛三倒四繞了一大圈又回來了——你要是有把握能幹掉我們早就開槍了吧？”
柱子看著一臉淡漠的秀樹，忽然右手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手雷，並且快速拔掉安全插銷，他平舉在胸前道：“這手雷有個外號叫珍珠。乃是瑞士羅格彈藥技術公司生產，采用優化散布破片的全新概念，彈體外粘貼大量球狀破片重330g，根據需要可粘貼12層，爆炸之後，周圍十米之內都將被這種rgn進攻手雷的彈片覆蓋。”
蘇誠道：“我發現你特愛給人解答問題，你是平時上多了知乎，還是專門有人在微博上花錢請你回答問題？”
柱子森然道：“你們之所以能跟我對峙，是覺得你們人多想和我打人海戰術，但你們就算能打倒我，隻要我鬆手，這顆手雷一炸，屋裏的人誰都別想活！”
蘇誠道：“雷這東西玩不好容易炸著自己，我吃雞的時候經常被自己的雷彈回來炸死。”
秀樹道：“你一個能換五個，你怎麽都不虧。”
柱子得意道：“現在我能帶走我的貨了嗎？”
蘇誠淡然道：“不行。”
楊怡詫異地看著蘇誠，她知道這個人很固執，但現在才發現這個人不是一般的固執。
秀樹道：“你要真不怕死早就跟我們拚了，用得著左手槍右手雷的囉嗦半天嗎？再說你千裏迢迢來這裏不是為了跟我們同歸於盡的吧？”
柱子道：“那你想怎樣？”
蘇誠道：“讓你走就是我們最大的妥協，除此之外什麽都別想！”
柱子眼神閃爍，道：“這樣吧，地上的東西歸你們，車裏的我拉走，反正你們是撿的，光是這些就夠你們快活好一陣子了。”
蘇誠依然搖頭道：“不行。”
柱子怒道：“你不要太過分了！”他的眼神落在楊怡身上，冷冷道，“你們都不怕死，那這個姑娘呢？”他發現這些人裏隻有楊怡現在緊鎖眉頭，表現得像個普通人。
楊怡毫不含糊道：“別玩個個擊破那套，你這套放在我身上不管用！”
柱子歇斯底裏道：“我數三聲，你要麽把車鑰匙給我，要麽我就從這個小妞開始殺人！”
蘇誠道：“你他媽數第一聲我就衝過去打爆你的頭！不信你試試！”
柱子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敢出聲……
雙方僵持著陷入了死局。
秀樹忽然微笑道：“你真的不走嗎？”
柱子一愣道：“說什麽廢話？”
秀樹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眼尖的他已經看到成才在馬路對麵出現了。
成才手裏提著一個快餐盒，當他看到五菱宏光堵在三界關係聯絡維穩處的門口，而三界關係聯絡維穩處的門口站著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他就很機敏地把快餐盒放在地上，慢慢潛行過來。
屋裏的人都看到了成才，但他們都努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同時心裏也有個陰影隨著成才的靠近越來越明顯了——成才可以從後麵打倒柱子，可是那樣柱子手裏的手雷就會爆炸！
成才很快就判斷出裏麵的人是被挾持了，他倒是表現得很輕鬆，甚至還朝眾人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舉著拳頭慢慢貼近柱子。
這時楊怡忽然大聲道：“蘇誠！”
蘇誠茫然道：“啊？”
楊怡道：“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就算打倒了他，他右手的手雷一旦爆炸我們也都跟著完了。”
蘇誠就是再笨也明白楊怡這是在提點成才，他問：“那我該怎麽辦？”
楊怡道：“你老實待著，什麽也別做。”
成才聞言一愣，這會他已經離柱子很近了，他貓下腰看了看柱子的右手，然後衝屋裏眨眼帶比劃，似乎在問：是不是這隻手？
看著成才耍寶一樣的表演，眾人表情各異，公孫度更是差點笑出來，最後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柱子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剛想回頭，蘇誠忽道：“我想通了，車你開走吧。”說著假裝去掏鑰匙，他這是在給成才爭取時間。
成才在竹竿身後虛擬著各種動作，他得確保製住柱子的同時不讓他右手裏的東西脫落。最後他咬了咬牙，忽然無限從後麵無限貼近柱子，左手抓住了對方的左手，右手握住了對方的右手，然後就像情人一樣把柱子環在了懷裏……
柱子大驚失色，第一時間就想張開右手，幹他這行的，無論是落在警察手裏還是同行手裏都不得好死，能和對方同歸於盡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但他的拚命掙紮沒有任何結果，從後麵抱著他的簡直就不像個人，而是像一整塊鐵摳出來的囚具，他的右手陷入生鐵鑄就的刑具裏，連指尖都不能動彈一下。
楊怡見成才得手，一邊飛撲過去，一邊大叫：“別讓他鬆手！”
啾的一聲，絕望的柱子終於還是摳動了扳機，子彈掠過楊怡肩頭，在秀樹臉上劃出一道燙痕，秀樹怔了怔，破口大罵道：“狗*日的成才對付一個普通人你還這麽費勁？”
成才歉然一笑，左手驟然發力攥緊，柱子的指骨和血肉一起被按扁在槍柄上，成才同時覺得他的右手在自己手心裏用力掙紮，唯恐再出紕漏，如法炮製地收緊了右手，一陣令人倒牙的骨頭碎裂聲之後，緊接著是嘎巴嘎巴的鋼鐵破碎聲，那枚德製手雷竟然被成才也捏成了一堆零件紛紛掉在地上。
因為絕望和劇痛，柱子發出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
成才把軟成一灘的柱子推在地上，楊怡一腳踢飛了他左手的槍——其實那已經不能稱為手了，更像是一堆爛糟糟的，連接在小臂上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