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飛天之舞
洪圖安話音才落，金安殿的殿門瞬間關閉，整個大殿忽然一黯，殿的兩側兩排手臂粗細的大蠟依次燃起，同時殿中響起了鼓、鍾、磬、笙竽和琴瑟之聲。
這是最流行的五種樂器，合稱五樂，五樂分別發出五個單音，聲音清脆，讓人心曠神怡，耳目為之一清。
鼓鍾和鳴。
鼓磬和鳴。
鍾磬和鳴。
樂聲漸漸加快，單音也變成了兩兩和鳴，然後是五樂齊鳴！
沒看舞姿，單是這五樂之聲，已經讓燕雲如癡如醉，如入夢境。
洪月嬌一身白衣如雪，下身雪白的羅裙上帶著金黃色的條紋，兩臂羅袖長可拖地，頭上帶著元州特有的頭飾，腳踏雲靴，緩步走來，在看麵上，輕紗已經取下，露出了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豔容。
這位圖安國公主麵上無悲無喜，有的隻是專注與虔誠，緩步行至殿中央，微微躬身，忽然左臂向天一甩，長袖飛起，樂聲同時由低沉轉為激昂，腳下隨之緩緩升起了一座丈餘的方台。
洪月嬌在方台上獨舞起來，動作緩慢而優雅，時而輕舒玉臂，時而優美轉身，時而玉腿舒展，時而彎腰回眸，每一個姿態都無比曼妙，每一個動作都透出誘人的風姿。
隨著樂聲，洪月嬌越舞越快，樂聲隨之高亢起來，四周群臣無不瞪大了眼睛看著這畢生僅見的絕世舞姿。
洪圖安不知何時龍目微紅，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麽，竟然看著愛女發起呆來，燕雲也看的如癡如醉，沒想到洪月嬌的舞姿竟然如此卓絕，以燕雲的定力竟然也被深深吸引不能自拔。
燕雲隻聽過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才知道，原來這絕美的舞姿同樣能讓人沉醉。
人，貌美如花，傾國傾城。
舞，婀娜多姿，美輪美奐。
仿佛洪月嬌走進金安殿的這一刻開始，她就成了大殿的中心，所有人的心智，五感都隨著她的舞姿而波動，這天下間，在這一刻，她成了主角。
洪月嬌曼妙舞姿越舞越快，非但沒給人眼花繚亂的感覺，反而每一個舞姿都韻味十足，讓人流連忘返，眾人隻見眼前衣袂飄飄美不勝收，舞姿柔美仿佛仙女下凡，不但身段優美更是形神兼備。
突然急急如擂鼓助威般的樂聲一窒，洪月嬌同時一頓，微微低著的頭緩緩抬起，目光向燕雲電射而來，眉目傳神，燕雲仿佛被電了一下，心髒不爭氣的飛快跳了幾下，洪月嬌嫵媚一笑，如冰雪初融，讓燕雲神魂歸位。
燕雲長舒了一口氣，從癡迷中驚醒，以為這一舞已經結束了，雖然這一舞美輪美奐，但燕雲卻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忽然洪月嬌俏皮一笑，好像一下從出塵的仙女變成了凡塵的嬌嬈，樂聲再起，洪月嬌麵上笑容一閃即逝，又變回了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不知何時四個舞姬在殿門處撐開了一卷白紗，同時向前一送，白紗如一葉隨風飄動的樹葉向前飄去，樂聲忽然一揚，洪月嬌淩空而起，直如仙女飛天而去，下落時正踩在白紗中間，展開的白紗正好鋪滿整座方台，同時方台的四個角緩緩升起四個方柱，柱的上方有一個圓盤，裏麵是墨汁，圓盤中間有一支一寸長的紅色蠟燭，此時並未燃起，所有人，包括燕雲和洪圖安在內，都目不轉睛的看著殿中央那個舞動的精靈，不知她又要給眾人怎樣的驚喜。
樂聲一頓，洪月嬌雙臂伸展，一腳獨立，另一隻腳向後揚起，忽然從極動變成極靜，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眼前的玉人。
洪月嬌揚起的腳緩緩下落，正落在一角的圓盤中，登時雪白的靴尖沾上了一團黑墨，不明所以的人發出了一聲微微的歎息，燕雲卻虎目一亮，仿佛想到了什麽。
樂聲忽起，洪月嬌聞聲起舞，四名舞姬來到方台四周，纖手揚起，無數嬌豔的花瓣輕輕翻飛，沁人心脾，散發的花香令人迷醉，無數花瓣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美若天仙的洪月嬌如空穀幽蘭般翩翩起舞，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長袖開合飄搖，腳步曼妙，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記了呼吸。
在場的每一個人均心跳不已，不是為那驚世的容顏，而是被這曠世舞姿所傾倒，好像融入了舞姿所講述的故事中。
樂聲驟然轉急，洪月嬌以左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越轉越快，既而雙足變換，又以右足為軸，雙足輪番落地，旋轉的舞姿卻始終不停，而在雙足所過之處，白色的輕紗上，留下了一團一團，一簇一簇的黑色墨跡。
這時洪月嬌正好來到方台的邊緣，麵向乃父，突然向盯著她目不轉睛的燕雲橫了千嬌百媚的一眼。
此時樂聲一變，嫻靜悠然，爽如清風送雪，四名舞姬躍上方台，一人拾著白紗一角，隨著樂聲向上一揚，白紗淩空飛起，洪月嬌長袖一展，長袖的末端同時落在一個圓盤中，這時白紗剛剛升到最高點，開始緩緩下落。
洪月嬌瞬間飄到方台的正中央，玉手揮舞，長袖沾著墨汁擊打在白紗之上，四名舞姬占居四角將她圍在中央，也同時舞動長袖擊打著白紗，不讓白紗落下來。
白紗仿佛隨波逐流的一片飄萍，載沉載浮，這時眾人都已經看出，洪月嬌正在用長袖上的墨汁繪製一副畫，配合剛才墨汁在白紗上留下的腳印，一座座山川拔地而起，一條條河流躍然紗上，隨著洪月嬌宛如淩波仙子般的舞動，一副氣勢磅礴的圖畫緩緩形成。
隨著樂聲，洪月嬌翩翩而舞，柔美的雙臂舞動跌蕩時，直如煙波浩淼，香風撲麵，叫人應接不暇，所有人都看的目眩神迷，一個個如被人施了定身術般，看的都已經癡了，稍稍清醒的燕雲也看的如癡如醉。
忽然洪月嬌長袖向天而舞，已經變成一副畫卷的白紗向上一蕩，四名舞姬迅速的架起準備好的欄杆，白紗畫卷的兩角正好搭在欄杆之上，另外兩角隨風垂下，好像這幅巨大無比的白紗畫卷本來就擺放在哪裏一般。
正當燕雲覺得這幅雄壯山河圖少了點什麽的時候，洪月嬌咬破食指，回首一彈，一滴血珠隨之飛出，正落在白紗之上，隨著紗紋擴散開去，正變成了一輪紅日。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這一絕世舞姿終於完美收宮時，洪月嬌玉臂舒展，長袖舞出，正落在方台兩側的活水裏，玉臂一揚，帶起無數水珠，水珠落在兩側的巨蠟上，發出水氣蒸騰的“滋滋”聲。
隨著洪月嬌雙臂舞動的越來越快，“滋滋”之聲不絕於耳，隨著更多的水氣蒸騰而起，一支支巨蠟隨之熄滅，樂聲一窒，兩側最後一支巨蠟同時熄滅，殿中瞬間漆黑如墨。
突然：“咚！”的一聲樂音，四名舞姬同時點燃了方台四角圓盤中央的蠟燭，眾人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都站了起來，然後所有人，包括圖安國主和燕雲都徹底呆滯了。
隻見燭光映襯中，一個風華絕代的仙女，仿佛正遨遊在天上的雲端，腳下是連綿不絕的山川河流萬裏江山，仙女一手環抱胸前，一手撥雲，回眸一笑，仿佛萬分留戀的看了這雄壯天下最後一眼，直欲飛天！
燕雲不禁脫口道：“好一副神女飛天圖！”洪圖安身子一顫，淚水奪眶而出。
燕雲說完才反應過來，不該打破這難得的奇妙意境，四支蠟燭同時熄滅，隨後殿門開啟，兩側的蠟燭也被燃起，洪月嬌已經落回了方台之上，眾人相繼回過神來，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洪月嬌躬身施禮的樣子緩緩抬頭，看著燕雲問道：“燕大哥，小妹這舞如何？”
燕雲由衷的讚道：“此舞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燕雲頓了一下，續道：“公主之貌風華絕代，公主之舞空前絕世，公主之畫意境絕倫！”
洪月嬌聽的玉頰霞燒，紅著臉細細的咀嚼了兩遍燕雲的讚美之詞，越細想越覺得有味道，轉頭看向洪圖安，道：“父皇，你覺得我的舞如何？”話一出口，才發覺不知何時洪圖安已經淚流滿麵，連忙問道：“父皇，你怎麽了？”
隻有燕雲歎了一口氣，圖安國主大概是觸景生情，剛才洪月嬌的神女飛天之舞，和神女宮中的神女飛天像是多麽的相像啊！
洪圖安展了展眼淚，強笑道：“我是被你的舞姿感動的，這不正是我們圖安流傳甚廣的神女飛天的故事嗎？”四周群臣的議論聲也隨之而起。
有人道：“難怪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另一人道：“可不是嗎？現在一想這還真是神女飛天的故事，這種意境，也隻有公主想的出來。”
原來圖安民間一直流傳著一個神女降臨圖安救苦救難的故事，最後這位神女飛天而去，重新回到了仙界。
洪月嬌美目閃過灸熱的目光，父皇的反應，再一次驗證了心中的猜測——這故事的原形啊。
果然……
就是母親嗎？
母親啊！
你在哪裏？
可知道女兒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