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殺氣
方元隨著鋼矛離體，胸口一腔熱血直噴向天，身體跟著向上一蕩，接著摔落塵埃，在也沒有說出半個字，鮮血仍順著嘴角流出，一雙銳目至死仍望著燕雲，眼中神光由利轉暗。
方元死不瞑目！
燕雲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如龍吟似虎嘯。
燕雲隻覺得心髒猛地一顫，接著一痛，從昏迷中被救醒過來後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一股悔恨的思緒在心間蔓延。
若是……
若是自己沒有猶豫，跟著程老軍兩人一起出發，他二人定不會死在這裏。
自己隻慢了一點。
三人竟成天人永訣！
一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個詼諧隨意像一個大哥！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剛剛還在一起說話，這時卻雙雙慘死敵軍矛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和憤怒不可抑製的在心中騰起，隻瞬間，燕雲雙瞳就變成了血色。
心中對普通人，對敵人的一點仁慈灰飛煙滅。
燕雲猶如九幽地府中走出的修羅使者，一瞬間爆發出的殺氣將奔來的六匹戰馬嚇的齊齊人立而起，竟不受騎士的控製，噠噠噠的向後急退。
燕雲胯下的戰馬更是不堪，四蹄一軟，“庫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一刻，燕雲眼中隻有六名敵軍，在無其他，沒有發覺身上突然爆發出來的衝天殺氣，更沒有發覺丹田中微微湧出的一股熱氣，和微微戰栗了一下的整個丹田。
六名敵軍看著有如殺神降世的燕雲一步步走來，哪還有對敵的勇氣，發一聲喊，跳下馬，轉身就跑，卻感到身後一陣陰風襲來。
猶如狂風摧勁草，六名敵軍先後發出六聲慘叫，當最後一名敵軍慘叫著倒地時，燕雲一下子由極快變成靜止在原地，仿佛一座木雕石像般，腳邊是一具具死相慘怖的屍體。
“燕……燕雲！”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燕雲的身體莫名一顫，人也回過神來，繚繞全身的殺氣倏地收回體內，丹田中微微傳來一絲輕顫。
燕雲卻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希翼的目光望向倒在血泊中的程老軍，剛才那一聲雖然微弱，卻甚為熟悉，正是程老軍的聲音。
這還是程老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燕雲不顧一切的奔了過去，將程老軍抱在懷裏，程老軍灰暗的眼光抹過一縷神采，露出一個衷心的笑容，斷斷續續的道：“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抬手摸向燕雲的麵龐，卻因無力，手隻能抬到一半，燕雲抓住程老軍的手臂，放在自己臉上。
程老軍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道：“我是活不成了，卻也沒什麽遺憾，也算求仁得仁，隻可惜沒有再看趙將軍一眼，我……我終歸欠他的，今天也算還了。”
燕雲這才注意到程老軍胸口被矛捅出了一個大洞，血水染紅了整個半身，傷口處卻沒多少血流出，顯然血已經流盡，燕雲知道程老軍已經無法救活，現在不過是回光返照，不由龍目迎淚。
程老軍擦掉燕雲流出的淚水，笑道：“不要哭，不要哭，除非神仙，其他人都是要死的，這是宿命，沒什麽看不開的，你要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不要留下遺憾，我……希望趙將軍能夠平安，我……”
程老軍話還沒說完，抬著的手臂一下子落了下去，燕雲的心也跟著重重的落了下去，抱著程老軍的屍體放聲痛哭。
良久，燕雲驀地抬起頭來。
最後深深望了程老軍一眼，低低的道：“我定保護好趙將軍，完成你的托付！”
燕雲拉了一匹戰馬，翻身而上。
殺氣消失，戰馬已經恢複如常！
程老軍並沒有交托給燕雲什麽，但至死，仍記掛著趙牧將軍的安危。
燕雲覺得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麽，一定會瘋掉，同時痛恨自己不該存有婦人之仁。
一直以來，燕雲雖然殺過不少人，但都是情勢所迫不得以而為之，都是不殺人就被殺之局。
隻有這次不是，燕雲想過趁亂離開，又放心不下救命之恩的程老軍，就是這一猶豫，竟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眼前，一股深深的自責將燕雲彌漫，雖不像剛才般差點迷失，但內心發狠！
這是一個吃人的世道，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
普通人的世界是如此，修真界更是如此！
想想燕家麵臨的絕境，若沒有人力挽狂瀾，可以想象，燕擎天渡劫之時，就是燕家這座大廈將傾的一刻。
雷家不會放過燕家。
又不知有多少人等著趁火打劫！
這一刻，燕雲的心境徹底轉變，之前隻是默默的接受，被動的去麵對，現在則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唯一沒變的就是向道之心和要變得更強的強烈意誌！
前方敵軍漸多，不少敵軍看見燕雲，都催馬迎了上來，燕雲卻怡然不懼，凡對上他那雙閃耀著火光與仇恨的眸子，無倫是誰，都感到一陣心悸。
燕雲此刻怒火狂燃，隻想痛痛快快殺戮一翻，已泄心頭之恨，隻怕來敵太少，哪在乎敵軍人多？
迎麵四馬如飛，挾風卷至，三矛一刀山嶽般壓頂而來，照燕雲當頭罩下！
燕雲怒火盈胸卻神智未失，一打馬股，身體卻淩空飛起落在地上，同時放低身形向前急衝，刀削馬腿，隻聽嚓嚓連響，七八隻馬腿應聲而斷，四名敵軍隨馬“撲通撲通”摔倒一地，戰馬慘嘶之聲，更裂肝腸！
燕雲哪會客氣，不等敵軍起身，已經虎吼著撲了上去，刀光霍霍，四名敵軍已經倒在地上，突然身後惡風襲來，燕雲反手一刀，一人應聲而倒，燕雲轉身一看，又有五名敵軍奔來，卻是步軍。
燕雲知道對方大軍已經進城，更不敢耽擱，幾步躥出，去追戰馬，敵軍卻不想如此放過他，一人身法了得，幾下就斜斜的電射而至，燕雲冷笑，徒然加速，就在對方目瞪口呆中，一抹刀光抹過喉嚨，來敵喉管被割開，雙手捂著喉嚨徒然的掙紮幾下，瞪裂雙眼，至死都不相信自己會被一個少年一刀殺死。
其餘人等無不駭然，哪還敢追？眼睜睜看著燕雲飛身上馬，向南門飛馳而去。
轉瞬間連斃數人，燕雲殺心大起，因失去真元喪失的信心又回到身上。
燕雲一聲怒吼，向南門殺去，邊衝殺，邊環視周圍，火影重重，風聲漫漫，數不盡的敵軍向他湧來。
燕雲低吼一聲，悲鷗投海般殺入人潮。
但見，刀光漫漫，血光盈目，耳聽，刀鋒入肉聲，骨骼碎裂聲，淒號慘叫聲，喝斥怒罵聲不絕於耳。
燕雲不知道自己衝殺了多久，隻知道眼前都是敵人，見人就殺，見敵就砍，眼前盡是刀光劍影，自己一騎當先，擋者披靡，竟無一合之將。
殺著殺著，眼前突然一空。
隨著最後一名攔路敵軍被攔腰斬成兩截，眼前豁然開朗，在沒有一個敵軍，耳邊也是一片靜寂，身後隻留下一具具扭曲的屍體，在遠處才是無數的敵軍，正向他追來。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殺出了重重圍堵，前方南門在望，燕雲一聲大吼，飛騎而去。
城頭上，有一血人，一麵拚殺，一麵指揮，龍嘶虎吼，殺威凜冽，長刀到處，血霧紛飛。
不是趙牧是誰？
這時城裏正趕來支援的敵軍突然一陣歡呼，北門方向轟隆一聲巨響，南門僅餘的守軍動作都是一窒，趙牧也是一頓，眼望北門，神色忽變，臉上血色退盡變得蒼白如紙。
北門失守！
敵軍潮水般湧來。
一線關失守已成定局，任何人在無力回天！
拚殺還在繼續。
煙塵滾滾，一隊鎧甲鮮明陣容整齊的敵軍如飛奔至，為首正是麵沉似水的洪大帥，遙望南城戰事。
良久，於馬上從容揮手，命人召回今晨負責攻南門的大將。
不一時，一騎旋風般趕到，馬上將滾鞍落馬，單膝跪地。
他渾身濺血，鎧甲蒙塵，顯是身先士卒，經過了一場浴血奮戰。
洪大帥卻瞧也不瞧，將手一擺，刀斧手欺身而上，喀嚓一聲，砍落那將人頭。
洪大帥再一揮手，後軍中立時分出一隊人馬，約有千人，人人強弓硬弩，在令旗兵所指方向，奔到城下。
號角悠揚中，弓弩齊發，如連綿秋雨般，直向趙牧一人射去！
正是擒賊先擒王的絕殺！
趙牧長刀疾揮，掃折箭杆無數，然而弓弩如雨，密不透風，令人防不勝防，撲撲連聲中，趙牧已經瞬時中了三箭兩弩。
趙牧悶哼一聲，身子傾斜，刀插於地！
然而弓弩未歇，呼嘯聲在起，弓箭，弩箭，如雨幕般覆至！
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絕殺！
“保護將軍！”
身側幾名親兵呼喝連聲，以身為盾，築起血肉人牆，將趙牧護住！
趙牧虎吼道：“不要！”忽被腥熱血雨噴了一頭一臉！
那幾名親兵胸腹腰背，早被強弓勁弩射爛！
“將軍……快走！”一名親兵回頭呼喝，話未說完，又數箭射來，一弩更是穿破後腦，直從他口舌之間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