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蠱
傍晚，燕雲行到一個村落，從打聽來的消息判斷，明天就能到達一線關，看看天色決定不在繼續趕路。
此地距離一線關已經很近，村民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殘，還有一些對家鄉特別有感情的人，即便死也不會離開。
村落正中一家富戶，大門敞開著，燕雲遠遠就望見了，心裏一動，就向這戶人家行去，打算借宿一宿，沒想到和燕雲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大廳裏散散落落的已經有了四五個人。
燕雲隻是微微掃了這些路人一眼，就選了個靠門的角落坐了下來，不多時天就黑了，陸續又來了兩夥人，一夥是三個青年，流裏流氣的樣子，一看就是地痞流氓之類的，另一夥五個人，為首是一名走一步都要晃三晃的大胖子，剩下的四人都是這個胖子的隨從。
本來安靜的大廳，這兩夥人進來後就顯得鬧哄哄的，三個地痞沒帶任何行李幹糧，一進來就賊眼四顧，見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夫模樣的漢子正坐在牆角吃幹糧，其中一個走了過來，一把將啃了一半的大餅搶了過來，那漢子本能的抬頭，臉上立刻挨了一個耳光。
“媽的，看什麽看？一個破餅子，吃了爺是賞你的臉。”地痞見漢子不敢還手，登時來了脾氣，又接二連三的給了漢子一頓老拳，最後才又狠狠踢了一腳，才轉向其他人看去。
另兩個地痞早在同伴動手時，就各自找上了自己的目標，其中一個選了衣著不俗的燕雲。
燕雲正在閉目修煉，自從習慣了分心多用以來，即便不用入定，影響也不大，雖在閉目，但屋子裏發生的事情和睜眼看沒什麽分別，正想趁機教訓一下這三個地痞，突然大胖子一夥走了進來。
大胖子一看就是富戶鄉紳，不僅身上華服錦衣，跟著的四個漢子也穿著華麗，兩人背著個包裹，另兩人還推了一輛獨輪車。
大胖子一進屋，就尋了個地方坐下喘粗氣，一邊嚷道：“累死我了，這幫該死的兵痞，枉我平時對他們出手這麽大方，竟然搶我的東西，等我回去在和他們算帳。”
背包的兩個漢子挨著坐了下來，放下包袱，打開一個盒子，裏麵是精美的糕點，大胖子也不理會眾人，自顧自的拿了一個張口就吃。
三個地痞早停止了動作，對視一眼，一起走了過去，大胖子畢竟見過世麵，立刻使個眼色，四名家丁立刻擁了過來。
那名剛才揍人的地痞頭子冷笑道：“這不是李員外嗎？怎麽在這遇見了？”
李員外顯然也認出了對方，笑道：“是小洪啊，還真是巧。”李員外陪著笑臉，臉上表情有些僵硬。
地痞頭子給兩個同伴使個眼色，笑道：“這是不是就叫冤家路窄呢？上次在豔春樓，我不過調戲了一下頭牌紅豔姑娘一句，就被你手下一頓好揍，怎麽今天出來就帶這麽幾個人啊？”
李員外臉色微變，又看看自己的四個家丁，許是比對方人多，雖然害怕，但還強硬的道：“那都是誤會，誤會。”
“我現在也誤會一下，動手。”地痞頭子喊完，當先向對麵的一名家丁撲去，伸拳便向對方麵門打去，這一拳勢大風急，顯是經常打架，出手狠準，眼見要打得對方麵目青腫，不料拳到中途，突然半空中飛下一件物事。
燕雲一驚，瞬間睜目。
就見地痞頭子的手腕上，正纏著一條花蛇。
地痞頭子也感到不妙，手腕上突然纏上一物，冷冰冰，滑膩膩的，一纏上手腕，隨即蠕蠕而動。
地痞頭子吃了一驚，急忙縮手時，隻見纏在腕子上的竟是一條尺許長的花身毒蛇，身上青紅斑斕，甚是可怖，就在地痞頭子看清的同時，手腕上突然一疼，被花蛇狠狠咬了一口。
忽然李員外殺豬般的大叫道：“蛇，蛇，有蛇！”隨即一下子跳了起來，臉色慘白，伸手插入自己衣領，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什麽，隻急的雙足亂跳，手忙腳亂的解衣。
這兩下變故古怪之極，即便是燕雲也驚的站了起來，忽聽得頭頂上有人噗哧一笑，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紫衣女子不知何時坐在了橫梁上，這女子看年紀也就在二十出頭，笑靨如花，生的極是好看，就在眾人抬頭的同時，又從天上落下十數條尺許長小蛇，這些小蛇或青或花，頭呈三角，一看便知均是毒蛇，廳中眾人登時亂作一團。
這時燕雲卻聽到地痞頭子慘叫聲一下子弱了下去，不由低頭一看，就聽身側傳來銅鈴般的脆聲叫道：“看哪呢？我在這了。”同時身側傳來一陣真氣的微弱波動。
燕雲大驚！
縮地成尺！
燕雲回頭虎視，眼前一空，哪有半個人影，心裏剛喊了一句不好，一陣惡風當胸襲來。
燕雲想也不想，運轉紫氣朝聖訣抬手就是一掌，同時後退，還沒等回頭看上一眼，就感覺自己掌上一空，並沒有拍到實物的感覺，緊接著整個手臂就傳來癢癢麻麻的感覺。
燕雲瞬間色變，知道自己一時不察著了對方算計，哪還敢猶豫，看也不看對方，施展出迎風七閃，先向側一躲，然後衝出大廳，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紫衣女子攔截不成也是一愣，沒想到獵物竟有這麽小巧的身法，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好像一下子來了興趣，手掐真訣，同時向燕雲追去。
兩人一追一逃，大廳中卻陷入了死寂，十多條毒蛇不停的在一具具屍體間穿梭，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具具的幹屍，精血和皮肉都被吸食一空，隻眨眼間，之前還是一具具活生生的生命，隻這麽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具具屍骨。
這些毒蛇也模樣大變，顏色變得更加鮮豔，一條條好像血蛇一般，一個個都盤成了蛇盤，然後又緩緩的蛻皮，到退下新皮後，有幾隻竟然生出了一雙肉翅，辨了一下方向，就向紫衣女子離去的方向飛去，其他沒有肉翅的，也飛快的爬著追趕了出去。
燕雲越跑越心驚，原因無他，整條左臂都已經失去了知覺，抽空偷眼一看，手臂已經變成了黑色，上麵好像覆蓋上了一層黑沙，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身體擴散。
大驚之下細看才發現，每一個黑點都是活的小蟲，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個，隻一眼，就嚇的燕雲魂飛天外。
蠱！
關於蠱蟲的傳說燕雲不知道聽過多少，更是親身體驗過一次蠱蟲，還險些要了他的性命，但那次也沒有這次的這麽直觀，這麽讓人恐懼，以燕雲的定力，也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嚇昏過去。
蠱既神秘又恐怖，手臂逐漸從酸麻到失去了知覺，燕雲知道拖延不得，急病亂投醫下，連忙運轉紫氣朝聖訣，真氣如潮水般向左臂洶湧而去，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讓燕雲驚喜的是黑潮的蔓延停止了，大喜下，連忙加緊運轉真氣。
轉眼行出數裏，讓燕雲驚恐的事情再次發生了，一股股真氣雖然暫時阻止了黑潮的蔓延，黑點卻越來越密集，而這些黑點深入皮膚，除非斬掉手臂，否則真氣耗盡時黑點必定蔓延至全身。
燕雲心念急轉，雖然到元嬰期時斷臂重生不過是小事一件，但這期間影響太大，況且也無十足把握斷臂就能解蠱，若蠱蟲靠血液傳播，早晚還會蠱發！
燕雲猛一咬牙，青劍已經出現在右手上，猛地停步轉身，青光閃動，青劍倏地刺出，指向紫衣女子咽喉。
紫衣女子似早知燕雲會反撲一般，側身一閃，燕雲腕抖劍斜，劍鋒已削向紫衣女子心口，紫衣女子急退，手掐真訣，燕雲左臂上的黑點瞬間沸騰，猛的沿手臂向全身擴散。
燕雲忙收劍，急病亂投醫般取出一粒百憂丹，想也不想就投入口中，和百羅丹一樣，入口即化。
紫衣女子靈動的眸子好奇的向燕雲望來，似乎在說：還不死心嗎？
似自言自語，又似向燕雲解釋道：“別白費力氣了，這些蟲蠱是我自己養大的，自幼便喂它們服食各種解毒藥，在互相爭鬥選出優勝者，一點點才積攢了這些小寶貝，服用尋常解藥全無效用，隻有我的獨門解藥才能解毒，那是蠱蟲沒吃過的，那才有用，這世上除了我，即便是我師父都不知道解藥的配方，哈哈，哈哈！”
紫衣女子好整以暇的望著燕雲，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多時燕雲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此時燕雲全身已經被黑點覆蓋，並且黑點還在不停的互相擁擠，密密麻麻，膽小的人看上一眼也會渾身酸軟，紫衣女子卻好像看到了世間最美妙的事物，靈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燕雲。
突然紫衣女子神情一動，從懷中取出碧玉金蟾，用手輕輕撫摸，媚笑道：“小寶貝，差點把你忘了，在忍耐一下，讓我看看這小子到底有什麽出奇之處，竟引得你這麽焦躁不安。”
說著，紫衣女子走近燕雲，一手懷抱著碧玉金蟾，一手探向燕雲手腕。
就在紫衣女子觸到燕雲的同時，燕雲手腕一翻，死死握住對方手腕，同時另一手一掌拍來，掌心中一點銀芒倏地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