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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王勉見笑於大方之家

  王勉做的是首七言律詩,律詩的話,頷聯一般用點,而王勉剛所做律詩頷聯為“一身剩有須眉在,小飲能令塊磊消。”


  此句聯合全詩,其實是王勉說自己懷才不遇,但卻依舊是豪爽須眉男兒,一醉便能解千愁,並未用典,不過其所做之詩,實在沒有亮點,被請來證婚的鄉老,鄰叟再三誦之,想看出典故,好從典故入手,稱讚一番,好讓翁婿麵子過得去。


  這些鄉老,一大把年紀,都活成人精了,自然看得出桓文若是給女婿表現機會,吃人嘴短自然要捧場。


  可惜,王勉頷聯,與任何典故也不搭,沉吟再三,都說不出一句稱讚話來。


  老人家也是要臉的,這詩一般,真說不出稱讚之意來,連用典用得好,都沒發用上。


  芳雲見幾個老頭還在苦思冥想,便道:“‘一身剩有須眉在’是孫行者離火雲洞(被紅海兒燒得隻剩幾根毛),‘小飲能令塊磊消’是豬八戒過子母河(墮胎)。”


  “噗嗤……”陳觀被這解釋逗樂了,這典故,倒是很符,隻是真用此典解詩的話,這詩中豪氣,是半點也沒了,而且狗屁不通,看來芳雲對這未婚夫,不是很滿意,這就開始削其麵子,給下馬威了。


  “王郎這詩好啊,想是寫來逗人開心的,不錯,我笑點這麽高也被逗笑了,好!”一鄉老讚道,其餘鄉老,也連連附和。


  桓文也拿不準王勉水平,笑道:“這首不算,換一首。”


  王勉便又誦《水鳥》詩:“瀦頭鳴格磔……”到此頓住,卻是忘了下句。


  王勉作沉吟狀,極速回想,芳雲在妹妹耳邊低語幾句後,便掩口而笑,綠雲立即道:“我為姊夫續下句:‘瀦(朱)頭鳴格磔,狗腚響弸巴。’”


  “噗……”陳觀樂不可支,感覺有這好戲看,這次沒抱得美人,也不算虧。


  這豬頭狗腚詩,實在……加上陳觀發笑,幾個鄉老在不顧忌,合坐桀然,笑聲一片。


  王勉一臉羞愧,額頭現汗,尷尬無比。


  桓文若怒目看向芳雲,自是看出綠雲所續之句,出於芳雲之口。


  陳觀看著王勉,有些同情,原覺得其即將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現在看,估計是贅婿,老婆看不起,還要讓小姨子跟著踩他,有好子過了。


  “贅婿啊,也是主角模板,不愧是崔真人要渡之人!”陳觀隻同情了其一秒,便收起心思,安心看戲。


  到底桓文若是主人,幾位被請來做見證的鄉老,很快收斂笑容,王勉漸漸安定下來來。


  兩首詩,讓桓文若認識到,自己這個以“中原才子”自居的準女婿,是真不擅長詩詞,想其既然說功名反手可得,想來文藝不差,為讓王勉表現出才能,他也是盡力了。


  王勉覺得,方外之人,必不知八股業,再次顧盼自雄起來,說道:“那我說說我的冠軍之作,題為‘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閔子騫,名損,字子騫,春秋時期魯國人,孔丘弟子,德行與顏回並稱,為七十二賢之一。其出生寒苦,經常隨父親外出謀生。他拜孔子為師後,成為孔子“仁”“德”理想的忠實推行者和積極宣傳者。閔子騫以孝聞名,“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便是孔子對其的稱讚,出自《論語》。


  嗯,八股文便是從四書五經中,提取一兩句聖賢之話,再讓考生,以古人口氣,引經據典陳述。


  言歸正傳,繼續說王勉冠軍之作八股文:“……我破題為‘聖人讚大賢之孝……’”


  綠雲聽後道:“聖人不會用表字稱呼自己門人(古人有姓、名、字,如陳觀,姓陳名觀字字子瞻,閔子騫,子騫是字,而字是尊稱以及避諱用,綠雲這麽說,是說師長稱呼晚輩,不需尊稱及避諱,當呼其名),‘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一句,應該是別人說的!”


  好嘛,綠雲這小丫頭片子,也是牙尖嘴利,一句話,就讓王勉破題“聖人讚大賢之孝”站不住腳,因為聖人,根本沒說過這話!


  “厲害!”陳觀暗道,看王勉的目光,越發同情,有個厲害又看不起他的婆娘已經夠可憐了,再加上一個同樣厲害也看不起他的小姨子,這活著有啥意思,還指望小姨子是姐夫半邊不可描述部位,醒醒吧!

  綠雲一句話,弄得王勉是灰頭土臉,好在有個力挺他的準泰山,王聞之,桓文若笑著道:“小孩子知道什麽!重點不在此,咱們隻論文。”


  一句話,讓王勉重拾信心,繼續誦讀八股文。


  在萬鬆書院讀了半年書,陳觀八股文大有提升,發現這王勉八股文確實不錯,可比書院收集的,曆年中舉者之八股文。


  按理說,王勉有此水準,早該中舉發跡才是,卻依舊是個秀才白丁,看起來還有些落魄,看來是時運不濟,要麽是文場黑暗,內定舉人,要麽就是為人孤芳自賞,不懂迎合考官心思,理念不合,自然不會讓其中舉,看其自傲之象,估計是後者,恃才傲物,這可要不得。


  陳觀覺得王勉八股文寫得不錯——隻八股文,至於才華,這個八股文卻是看不出才華這東西的,換成策論,倒是可以窺一斑而見全豹,但王勉每念數句,芳雲、綠雲兩姊妹,必相耳語,但嚅囁不可辨,不過看神情,似在說不過爾爾。


  王勉誦至佳處,念起文宗評語雲:“字字痛切。”


  綠雲道:“姐姐說:‘宜刪“切”字。’”


  字字痛切,說明深刻,刪切便是字字痛,痛則不通,是嘲諷王勉文章狗屁不通,從讚便嘲諷,當笑話看的陳觀,心中不由一樂,這罵人不帶髒字,厲害了!

  除陳觀一知等著看笑話,反應過來外,眾人心思都在八股文上,一時不解,桓文若雖不解,但知女莫若父,知道肯定不是好話,不讓王勉研詰,讓他繼續念,並說大家等著聽。


  王勉皺了下眉,不過此文是其得意之作,自覺沒什麽問題,便繼續神采飛揚念誦,念完,又述總評:“羯鼓一撾,則萬花齊落。”


  芳雲又掩口對妹妹耳語,然後兩人一笑,花枝亂顫,樂不可支的樣子。


  綠雲道:“姐姐說:‘羯鼓當是四撾。’”


  “四撾?”陳觀皺眉,這個他也不能理解了,便望向綠雲,希望他給自己解釋解釋。


  眾人疑慮滿腹,各有猜測,一鄉老猜測道:“是說文章太過精彩,一鼓不夠,需得四鼓?”


  綠雲樂不可支,搖頭道:“不是不是,去‘切’字,言‘痛’則‘不通’。鼓四撾,其聲雲‘不通又不通’也。”


  還承上啟下嘲諷,陳觀都懷疑那寫評語的老師,是否真這個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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