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村口的土廟
以前他的母親還會偷偷給他些吃的,現在她也自顧不暇,更何況她心中另外兩個兒子是排在他之前的,他們都吃不飽了又怎麽會想起來黃粱這個野種。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直到一個炎炎烈日,那地獄一般的日子結束了,但他卻迎來了更深的地獄。
??他被黃老爺綁了起來送到了村口的那個土廟裏,黃老爺一手拽著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則瞄準了他的手腕。
??他驚恐的掙紮,卻被黃老爺刮了一個大巴掌,他被打的頭暈目眩,直到感到手腕上的劇痛時,黃粱才驚醒,他看向自己的手腕,殷虹的血涓涓流出,被黃老爺用碗接住。
??直到那碗接了大半碗,黃老爺才讓他的母親給他包紮,黃老爺則捧著那碗血,恭敬的放在用土壘起來的供桌上。
??供桌後麵的土牆上用漿糊貼著一張疊起來的黃紙,黃紙上方是兩個大一點的供奉兩字,兩字下麵則是一行小字:光明天神。
??這是他們村裏去年請隔壁鎮子上的一個識字的人寫的,為寫這個每家還出了兩文錢,黃老爺舍不得出這兩文錢,還是讓他去鎮子上搬了一天的貨掙來的。
??他那時也才十三歲,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身板瘦弱的還不如十歲的孩子,那一天下來,他幾欲吐血,身上的淤青一碰就疼的他齜牙咧嘴。
??黃粱還記得那幾天黃老爺的小兒子玩耍是碰到了膝蓋,母親給他買了紅花油塗抹,他想著明天還有幾畝的田地要整理,身上的淤青不好怕是沒有力氣,於是他去找母親也想抹一點紅花油。
??他母親看著他瘦小身板上一道道的淤青心疼的留下了眼淚,但他們家裏不必以前,就是那一小瓶的紅花油也是花了家裏半個月的收入,他母親告訴他弟弟還小,以後少不了磕磕碰碰的時候,紅花油又那麽貴,需得省著點用。
??還說他已經長大了,就算不塗抹那些也會好的,讓他為了家裏為了他的弟弟忍一忍。
??他當時為母親抹掉了臉上的淚水,說了一個好字便回了自己的狗棚。
??土廟沒有門,這黃紙已經被風吹雨打的褪了大部分的顏色,幾乎變成了白紙,那紙上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了,應該也被雨水打到過。
??黃粱不知道黃老爺這是要做什麽,忍著手腕上的疼痛看向他,便見他正向那黃紙磕頭,口中還念念有詞。
??他念念叨叨了一會兒,便把那碗血潑在了供桌上,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些血把供桌染紅,接著便被吸進了土中,不一會兒就被吸的一滴不剩,好似那土壘的供桌是個活物一般。
??此時廟門外已經圍了不少村民,他們見這種情況也是驚異,紛紛問黃老爺這是怎麽了。
??而黃老爺見了這情況興奮非常,他又慌忙向供桌磕頭,磕了幾個後就站起來攆那些好奇的村民。
??之後每隔七天黃老爺都會在他身上劃一個口子取一碗血,為防他逃走,黃老爺弄了一個豬籠將他鎖在了裏麵。黃老爺也拿來了床鋪住在了土廟中看著他。
??三個月後他兩條胳膊上已經被劃出了十幾道口子,黃老爺說胳膊上已經沒地方下刀子了,下次就要從他的腿上開始了,還罵他不中用,口子愈合的那麽慢,還虧得他去野地裏找來草藥!
??黃老爺每次給他劃了口子都是胡亂包紮一下,如果不是怕他死了,那些不知道管不管用的草藥也不會給他弄碎了糊上去。
??一天黃老爺喝了點酒,天還沒黑就呼呼大睡了,這時他母親來送飯菜,他央求母親放了他,可他母親含淚說隻有他能救他們一家了。
??原來黃老爺之前有一次喝醉了酒,便倒在土廟旁睡著了,他睡夢中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一個黃衣男子從土廟裏出來,自稱是光明神仙,黃衣男子說黃老爺家道中落是因為家中有妖孽作祟。
??黃老爺聽此便想起了他老婆嫁給他之前在山中失蹤的事,大家都說她是被山峭擄了去失了貞潔,還有他們家的人長的都是普普通通,皮膚還偏黑,偏黃粱那小子長的比他娘還漂亮,皮膚也是偏白的膚色,與他們家的人完全不一樣。
??於是他問黃衣男子怎麽才能將那妖孽去除,如果光明大神能幫助他東山再起,他定然會給光明大神建一座廟宇,塑一尊金身,世代供奉他!
??黃衣男子告訴他那妖孽在他家中已久,他家的氣運已經快要被妖孽給吃光了。隻是除了那妖孽倒是不難,但要讓那妖孽把他家的氣運吐出來就要頗費一番功夫了。
??黃老爺不怕費工夫,他忙磕頭央求黃衣男子一定要救救他們一家。
??黃衣男子便給他出了一個主意,隻要每隔七日取那妖孽一碗血,潑於供桌上,他便能施法將妖孽吃掉的氣運提煉出來,連夠了七七四十九次之後,就能將妖孽吃掉的氣運全部吸出。
??所以此時黃粱的母親縱然不舍他遭受如此痛楚,卻更不舍自己另外兩個孩子再吃不飽穿不暖,住著漏雨的屋子,更何況,他們隻是讓被他吸走的氣運還回來,隻是受點痛而已,不會死的。
??黃粱的心中一直記得以前他餓肚子母親偷偷給他送吃的,他被黃老爺毒打母親會偷偷給他擦藥,他被別的小孩子欺負母親會偷偷安慰他。
??所以縱然每日遭受非人的待遇他也不會逃走,縱然母親不再關心他,不再舍得給他擦藥,他依然渴望著母愛,依然願意守護著心底的那點溫馨。
??一次次的失望之後,眼前母親的臉龐已經變得那樣陌生,也讓他無法在跟心底的那個溫柔的影子重合。
??他頹然的倒在籠子中,放棄了把自己腐爛的傷口給母親看的念頭,以一種極其疲憊的語氣道:“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就拿去吧。”
??也許是他身體中留著一半魑魅的血,他本能能感應到那供桌一天比一天強大的氣息,等他吸夠了自己的血,自己必然必死無疑,村中的人也難逃厄運。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多月後黃粱已經是皮包骨頭,他身上各處胡亂纏著帶著血跡的肮髒破布,有的地方的破布蠕動幾下,從裏麵掉出幾隻白色的蠕蟲,大大小小的蒼蠅貪婪的圍繞在他周身。
??他躺在籠子裏,奄奄一息的望著黃老爺將他身上剛取到的一碗血潑在供桌上,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心裏想著,蒼白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顯得詭異莫名。
??那碗血被供桌吸收後,便從供桌上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接著整個供桌便幻化成了一個黃衣男子。
??黃老爺一見神人現身,忙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喊著神人顯靈,神人顯靈啊!
??黃衣男子望了眼籠子裏的黃粱,眼中滿是饜足和貪婪,他正要走過去將黃粱的最後一絲生氣也吸納了,便被一個人抱住了腳。
??黃衣男子低頭去看,黃老爺正抱著他的腿求著發財之類的話。他很不耐煩,一腳將人踢了出去。
??之前他不能化形,隻能利用這個凡人助他修煉,如今他已經可以自由活動,這凡人對他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哦,不!還是有一點用處的,雖然凡人的體中靈力很少,但也聊勝於無。
??黃衣男子微微抬手,倒在地上的黃老爺便不能動彈了,他痛苦的看著自己被黃衣男子吸光人氣,死之前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望著黃衣男子。
??黃衣男子嫌棄的甩了甩手,罵道:“原來惡人這麽難吃,呸!”
??剛罵完便見一個婦人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婦人迷茫的望了望黃衣男子,又看到黃老爺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不知發生了什麽,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黃衣男子也不客氣,送上門來的食物不吃白不吃,他再此抬起手,不一會兒就將婦人的人氣也吸食了幹淨。
??黃衣男子重新走向黃粱,他見黃粱怔怔的望著那倒下的婦人,便笑道:“她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你,你又是何必呢?”
??之前黃衣男子雖然不能化形,但廟中發生了什麽他還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婦人是怎麽對待黃粱的。
??如果說婦人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黃粱不會死,不如說她心裏知道黃粱必死無疑,但為了不讓自己良心上過不去就告訴自己、告訴黃粱他不會死的。
??或者說黃粱如今的境地不如死了痛快,可她為了自己及自己另外兩個兒子的榮華富貴,寧願黃粱這樣一點點的受著折磨也不願讓他痛快死了。
??這樣的母親,又有什麽可期待的!
??黃粱自嘲一笑,他早已不會期待什麽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麽能讓他留戀的,他的生命是母親給的,他便任她取走,這一世他們兩不相欠!
??黃衣男子正要取走黃粱的魂魄,土廟前正巧路過了一個村民,此時是秋收,又是下午上工的時候,那村民扛著鋤頭打算去田裏把玉米杆給撅了。
??那村民先是疑惑了下,他沒看到土廟裏麵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隻疑惑這黃衣男子是誰。他們村子偏遠,如果有生人來了村子裏,他們都會很好奇,想著便過來詢問。
??隻是走近兩步便發覺情況不對,待想逃已經晚了,黃衣男子剛吸食完了這個村民,又有一男一女兩人過來了,黃衣男子坐等兩人走過來,在兩人剛發出一聲驚呼時抬手就開始吸食他們的人氣。
??接著又是一個、兩個村民,黃衣男子坐在土廟門口,已經把這條路上經過的村民收割了幹淨,土廟門前倒著厚厚一堆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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