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朱翠
朱翠一想起這件事就生氣。
她咬牙切齒的踏著高跟鞋穿過公司大廳,一位律師疾步的跟在旁邊。“我真不敢相信他會這麽做!”朱翠語速很快的對律師說到,律師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倆人接著便走進了電梯裏,朱翠按下了三樓的按鈕。“我是他老婆!”她忽然大聲說到,律師明顯的心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調整了過來。“格雷先生這麽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他幹巴巴的說,“也許他是想讓那孩子產生感激之情,回到家族裏麵來。”
“感激?嗬!真是可笑!”朱翠抱著雙手,右腳腳尖不停的踮著地麵。“瞧瞧那小子現在叫什麽名字吧,源·洛夫安特!”她對律師吼道,“要是他還記得是我生了他,就不會取這可笑的名字了!可憐的維特,他還以為這小子是修士!”
修士?嗬。律師在心裏笑了笑,我看你倒希望他是個修士吧。“他是源·洛夫安特的父親,夫人。”律師告訴她,“而且他有權利決定自己的遺產該給誰。”
“有權?你說有權?”朱翠轉過頭眯著眼睛盯著他,“我是他相處了十多年的老婆,而源·洛夫安特連他的名字都念不利索,你說誰應該得到他的遺產,嗯?”律師趕緊低下頭:“一直以來最在乎維特·格雷的人。”
朱翠對這句話挺滿意,電梯門在這時開了,朱翠忽然感覺到今天還是不錯的。
兩人來到辦公室裏,朱翠吩咐律師把門關上,然後就坐到桌子後麵,問:“那遺囑呢?拿來,我再看看。”
律師眨眨眼:“這個……”
“怎麽?你怕我扯了它?”
“……這倒不是。”律師笑著道。可即便如此,他從包裏拿出去讓她看的那份遺囑也仍然是張複印件而已。“我無法給你原件,夫人。”律師解釋道,“介於你的上訴,那張遺囑現在在法官那裏。”
朱翠點了點頭,拿起遺囑:“這你說過,”十多秒後,她把遺囑還給律師,“對方什麽時候過來?”
“聽對方律師說是一個星期之內。”
“沒具體時間?”朱翠皺皺眉,“他們不是就在市裏嗎?難道房子被燒了?”
律師笑笑:“就我所知,他們不在市裏。昨天法院送傳單的人說,那裏大門緊閉,空無一人,他隻能把傳單交給對方律師。”
“不在市裏?”朱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麽維特死時呆在他旁邊的律師是誰?”格雷死的時候朱翠並不知曉,是一個醫生告訴她消息的。然而等她趕到時,除了見到自己老公的遺體外還見到了一個始終背對著她的人。就是這個人拿出了遺囑,告訴朱翠她老公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了源·洛夫安特。“對方律師是誰?”朱翠開口問到,然而還沒等她的律師回答,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按下免提鍵:“什麽事?”
“有位先生想跟您談談,夫人。他說是為了河岸開發區的業務而來。”
“告訴他沒空!”朱翠大聲說到,然而這時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動靜,接著一個聽上去挺熟的男聲就從電話裏傳了過來:“我不是那種很有耐心的人,夫人。”這聲音不善,“格雷先生死前在我這放了一件東西,你如果不想拿回去的話就算了。”
“是什麽東西?”朱翠問。
“我相信你會感興趣的。”對方答道,“是一件本屬於你的,但維特·格雷拿走的東西——我要和你單獨談談,夫人。”
“我會讓其他人離開的。”朱翠朝自己的律師示意了一下,律師點點頭,然後就走了出去。“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朱翠朝電話裏問到。
“你會知道的。”電話“啪”的一聲掛掉了。
朱翠放下電話,是誰呢?她疑惑的想。維特·格雷死前一直呆在醫院裏,就連那裏的護士都說他乖的像個小白兔一樣,他能拿走什麽東西?但如果他什麽也沒拿的話,那就是這個人在撒謊了,他是誰?以前的仇家?不,這不可能,朱翠搖搖頭。維特和她逃出小鎮之後就一直隱姓埋名,並且盡力不和任何人結仇,非要說有仇家的話那就隻能是……是教會的人!朱翠猛地抬起腦袋,難道教會的人找到這來了?
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請進。”朱翠正了正臉色說到,門應聲而開,一個帶墨鏡的男人走了進來。朱翠目測這男的不超過30歲,長得挺英俊,東方人,擁有一雙堅毅的棕色眼睛——是哪個公司的少爺?“你是?”
“西澤爾·科耐。”訪客說。朱翠一聽這聲音就一怔:“你就維特死時呆在旁邊的人?”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夫人。這證明你的記憶力還不錯。”西澤爾說著朝她微微一笑,朱翠冷哼一聲:“你來幹什麽?”
“格雷先生有東西放我這,”西澤爾告訴她,“我現在想還給你,雖然我修改了這東西上的一些……怎麽說,詞匯?”
“是什麽?”朱翠居高臨下的對他說。西澤爾微微一笑,接著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卷紙放到桌上推到她麵前。“請過目,夫人。”朱翠假裝不慌不忙的拿起來一看,隨即就把它摔了回去:“你把遺囑拿給我看幹嘛?!”她大聲的問,“這幾天我做夢都在看它,我——”
“——這可不是複印的啊,夫人。”西澤爾慢悠悠的打斷她,朱翠一愣:“什麽?”
西澤爾把遺囑拿起來,那紙張顯然和朱翠之前看的那張不一樣。“這可是正牌貨啊,夫人。”西澤爾告訴她,“上麵還有墨水的香味呢。”
“把它給我!”朱翠命令道。
“我正想再次這麽做呢。”西澤爾說著就把遺囑放到桌上,朱翠快速的把它了起來,驚訝的發現遺囑上出現的名字除了源·洛夫安特之外還有了她朱翠。“你改的?”她興奮的問,西澤爾朝她笑笑:“哦,夫人,我可是什麽也不知道啊,不過——”他站起來指著遺囑上的一處空白,“你得在這簽上名字,簽了之後這遺囑上的東西就全是你的了。”
“真的?”朱翠已經被興奮衝昏了頭,在她看見西澤爾·科耐點了點頭之後便飛快的在那裏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速度快得幾乎看不見。西澤爾這時友情提示了一下:“尊敬的夫人,請問您仔細的看過這上麵寫的內容了嗎?”
朱翠聞言便覺得不妙,她趕緊重看了一遍,沒什麽不對啊!她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遺囑上麵那兩個“朱翠”的英文看上去是那麽的令人心情愉快,然而她這時注意到了幾句起先她沒發現的話,那幾句分別是……
“你耍我!”朱翠終於明白過來,西澤爾的右手這時猛地一伸,那遺囑便回到了他手上。朱翠橫眉一豎:“你——”
“這是貪婪的下場,夫人。”西澤爾慢悠悠的告訴她,“很高興小源雖然是你所生,但卻和你完全不同……你還當他是兒子的,對吧?”
朱翠抿抿嘴唇:“那遺囑沒有法律效力,它不會生效的。”
西澤爾輕挑雙眉:“那看來錢才是你的兒子。”
“把它給我!”朱翠命令道。西澤爾笑著站了起來,下一秒之後,他就翻過桌子,把朱翠按在了椅子上。朱翠被他嚇了一跳:“你……你要幹嘛?”
西澤爾還是笑笑:“我對你沒興趣,夫人。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拉上維特來找小源。”
“……他是我兒子。”朱翠有些驚恐的看著他,“他是我兒子,我必須找到他。”然而她感到脖子上一涼,一把銀刀從西澤爾的衣袖裏滑了出來。“告訴我實話。”
“……這就是實話!”朱翠大聲地說,“我本來就是要找他的,我……”她感到脖子微微一痛,隨即閉上眼睛大叫:“是為了維特的公司!”
銀刀不見了。“什麽?”
“是……是為了維特的公司。”朱翠睜開眼睛說到,“當時維特的公司周轉困難,麵臨倒閉的危險。我……我在一份報紙上看到了小源的照片——他和維特年輕時一樣英俊,我立刻認出來了——和洛夫安特辦聚會的消息,因此就調查了一下洛夫安特,發現他……發現他在黑道上身價驚人,而且……而且……而且他似乎誰也不怕,所以……”
“所以你就以親生母親的身份,去找小源,好讓洛夫安特給你們當搖錢樹和保鏢?”
朱翠隻能點了點頭:“是這樣。”
“那為什麽要東拐西拐的找?”西澤爾鬆開手,走到一邊。“你既然知道了小源在法國,為何又要再回鬆石鎮找?”
“維特不知道。”朱翠告訴他,“當時我把報紙扔了,不想讓維特知道他的消息,但公司的情況在那時越來越不好,我隻能想到這個辦法了。為了不讓維特知道我早已知曉洛夫安特的消息,隻能冒險再回鬆石鎮了。”
“……女人啊!”西澤爾搖了搖頭,“維特是你害死的,對嗎?”
“什麽?哦!不是!”朱翠趕緊否認,“我老公的死是個意外,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死,我聽到他去世的消息也很吃驚。”
“你取消了他的治療費,朱女士。”西澤爾轉過身告訴她,“就如你所說的,當時你們的公司情況越來越差,維特·格雷當時又把全部的資金投入到了法國這邊的舊河大道東岸開發區上,可是這個工程卻隻運行了兩個月就被叫停。所以,朱女士,當時你們應該找到小源而且被嚴詞拒絕了吧?但洛夫安特對格雷先生印象還好,所以他們給了格雷先生一筆治療費,而你把它用來周轉公司了,對嗎?”
“我是迫不得已的!”朱翠對他說,然後她好像反應過來什麽。“你怎麽知道的?你到底是誰?”
“你不用知道這些事,夫人。”西澤爾朝她笑笑,“我隻是感到好奇而已,想看看夫人你是不是真的愛子心切。”
“隻要小源願意和那男的分手,他還是可以回來的。”朱翠說著拉了拉領子,“我去看過他住的地方,雖然是個別墅,但卻沒有多少家具。我也不是不喜歡小源,隻是他的取向我不能接受,如果他願意改掉,我很樂意接受他。”
“哦,你?”西澤爾感覺好笑,“聽上去像是他扔了你,而不是你扔了他。”
“我是迫不得已才把他留在那裏的!”朱翠解釋道,“他在哭泣,這會暴露我們,我們必須扔下他才能逃出來!”
“為什麽要生下他?”西澤爾上前一步,“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地方的黑暗一麵?你為什麽要生下他?”
“有了他我和維特才能逃出來!”朱翠眼珠子不停的轉動著,西澤爾嗬嗬一笑:“原來你在他還在肚裏的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
“我也不想的,科耐先生。”朱翠對他說,“任何人在做事前想到的一定是自己的安全,人隻會做有利於自己的事情,無論好人或者壞人,而我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哦,是啊,普通人,嗬——”西澤爾抬頭笑道,朱翠聽後一愣,西澤爾這句話裏充滿著異樣的感情,他……他在哭嗎?
“再見,夫人。”西澤爾把遺囑放到桌上便往門外走去,朱翠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就問了一句:“你這就走了?這遺囑……”
“你認為小源會接受這些財產嗎?”西澤爾轉身問到,“他有洛夫安特,那才是他的依靠。這遺囑上給你留了維特的公司和三百萬,足夠你東山再起了……當然,既然你已經對法院提起上訴,那麽這公司留住留不住,就看你的運氣了。再見。”
“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嗎?”朱翠再次叫住他,“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會用假名。”
“哦嗬嗬,當然。”西澤爾笑了笑,“我才不是什麽毒藥公爵家的小騎士,我痛恨那個,所以當波爾金公爵下定決心嫁掉自己的妹妹時,我就對神提出了建議。我和你是老鄉,夫人,我來自鬆石鎮。”
朱翠猛然間壓住了自己的雙唇,一陣恐慌沒由來的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