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陽光
空氣總是在雨後的樹林裏顯得格外幹淨。
詹姆斯走出山洞，溫和的陽光伴著微風輕輕的灑在他臉上，他伸了個懶腰，摸著頭上的繃帶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嘿嘿嘿，睜眼了。”他回到山洞裏把眾人一個個踢醒，冰狼最先睜開眼睛，他疲憊的看了看詹姆。“如果沒什麽大事的話，就不要打擾我了。”說著他又想躺下去睡覺，詹姆斯又踢了他一腳，然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高興。“出太陽了！”他說，“我們可以離開這了，各位。”
風狼睜開眼看了他一下，然後果斷的又閉上眼翻過身去。“那又怎樣？”他聲音有些沙啞，“我們還能完整的出去嗎？”
“風狼，你就別——”
“不是我一個人這麽想，行嗎？”風狼轉過身來看著他，“這不是我們的問題，瑞切爾現在死了，你高興了？”
“可索菲亞回來了，”詹姆斯對他說，“而且她是個孩子。”
“哦，是啊，看出來了。”風狼說著一腳踢向了正抱著女兒的伯恩，伯恩抬頭用愧疚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抱歉。”他說。
“留著告訴別人吧，斯考特。”風狼不滿的對他說到，伯恩不再辯解什麽，索菲亞這時在他動了動身體。“……冷。”女孩顫抖的說著，伯恩連忙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要生堆火嗎？”詹姆斯走過來問到，伯恩搖了搖頭。“她在這很溫暖。”一滴水這時從旁邊的岩石上滴下來，正打在索菲亞的腦袋上。“我說什麽來著？”詹姆斯聳著肩走過去把索菲亞從他懷裏抱過來，“你去外麵曬會太陽吧。”
“外麵出太陽了？”土狼打著哈欠起身說到，詹姆斯對他點了點頭。“沒錯，挺溫暖的。”他說，“你最好把炎狼叫醒，不然你就留在這陪他。”
土狼看了看躺在一邊的炎狼，他的胸前纏著一大卷繃帶，呼吸很弱。“他可能醒不了了。”土狼沮喪的說，“那麽近的距離，他能堅持到現在簡直就是——”
“感謝上帝！你最好不要說奇跡這個破詞。”風狼一腳踢了過去，土狼閃開後瞪了他一眼，“你他媽發什麽毛病？！”
“我他媽想——”
“夠了！”詹姆斯見到風狼想撲上去打一架。“都出來！”他命令到，“土狼你把炎狼叫醒，不能再讓他睡了，我們今天就得去海邊，想辦法離開這個小島。”
“今天嗎？”冰狼轉過身坐起來，“今天雖然有陽光，但伴其而來的會是潮濕的大霧。你確定我們這……”他掃視了洞內一下，“你確定我們這五個沒武器的家夥加上兩個傷員和一個小孩子能不迷路？大雨可是把樹林給淋了整整三天多。”
“可它不會把小島淋沉，這就夠了。”詹姆斯說著走出去把索菲亞交到他父親手裏，然後又走回來幫土狼把炎狼叫醒。“嘿，哥們，我們要出去了。”他拍著炎狼的臉說到，炎狼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土狼在他說話之前把他背了起來。“別再睡了，小火。”土狼背著他走到外麵，“再睡的話就真起不來了，聽到了沒？”炎狼有些無力的點了點頭。“好了，出發吧。”土狼回過頭對他們說到，冰狼點了點頭，拿起那把早沒了子彈的槍就出來了，風狼緊隨其後。“這陽光真舒服啊！”他伸展了一下身體說到。伯恩這時在陽光底下回過頭來，一道圓圓的光暈投在他的腦袋上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什麽。“我很抱歉，我知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這次是最不真誠的一次，“對不起。”風狼哼了一聲，沒有理他。詹姆斯這時拿著幾把槍走了出來，眾人隨即便往迷霧重重的樹林走去。
過了沒多久，他們完全被大霧籠罩住了。
詹姆斯已經忘了陽光是什麽時候不再穿過樹林，他現在隻聽得見周圍傳來的腳步聲和呼吸聲以及鳥兒在樹叢的鳴叫聲。周圍白霧一片，流動的霧氣有時如漩渦般轉動著，令人認為那裏有什麽東西，但過去一看卻發現什麽都沒。四周在霧裏潮濕得要命。
“我們還是在往東走嗎？”土狼的聲音在前麵響了起來，伯恩率先答道：“是的，我相信如此。”
“看得出來你相信的事情有很多。”風狼諷刺的說到，伯恩低下頭不再說話，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周圍剩下的隻有腳步聲和呼吸聲之後，他們開始警惕起來，但在如此濃厚的霧裏警惕起來毫無用處。“還是東嗎？”詹姆斯壓低了聲音問到，伯恩確定的聲音在前麵響了起來，這讓他鬆了口氣。
“我們不會有事的。”土狼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詹姆斯點點頭，風狼在這時搭腔到：“是啊，的確。”他的話沒什麽好意，“瑞切爾死時你也是這麽說的，我發現你每次說這句話時都會死人。”風狼說著在霧中把視線轉到了伯恩那裏。希望下一個死的就是你！他惡狠狠的想著。
詹姆斯走在後麵搖了搖頭，風狼的一舉一動全被他看在眼裏。要怪怪我好了，他在心裏想到。是我告訴你們可以去的，伯恩隻是一個丟了女兒的父親，他在那時不知道什麽才是安全的辦法，他隻知道自己終於找到女兒了。
白霧猛烈的翻動了一會，似乎被風吹了一下。
“……這個洞的深處有個人工秘道，應該是鯊魚們和毒牙的老窩。”當晚瑞切爾和土狼他們拿著瞄準鏡回來之後就是這樣告訴詹姆斯的，伯恩在一邊顯得有些激動。“我聽見索菲亞的聲音了！”他聲音微顫，“我確定我聽見了！我要去把她帶回來！”說著他拿起瞄準鏡就又走了回去，詹姆斯急忙上前把他攔住。“這能證明她現在是安全的！”詹姆斯對他道，“我們得製定一個計劃！一個——”“——沒時間了！”伯恩朝他大吼，“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心血來潮而把索菲亞轉移到另一個不知道的地方。我不管，我要去，你們別攔著我。”說著他甩開詹姆斯的手就往山洞裏走去，詹姆斯想上前攔住他，但伯恩轉過來用腳往後使勁一踢，詹姆斯被踢得往後飛去，他重重的撞在了石頭上，差點暈過去。“這是我的決定，鬼狼！”他走過來提起詹姆斯說到，冰狼衝上去就給他來了一拳。“這是我們的決定，伯恩。”冰狼告訴他，但伯恩在他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就跑進了洞裏，詹姆斯他們隻好跟上去。
大概在洞裏跑了有十來分鍾時，詹姆斯在瞄準鏡裏看到伯恩拐進了一個洞裏，瑞切爾在旁邊告訴他們就是在這個山洞的盡頭聽到了索菲亞的聲音。“會是個陷阱嗎？”炎狼問到，風狼哼哼了一聲：“就算真是陷阱我們也得往裏跳，那該死的老頭子似乎把我們當成後備隊員了。”
“媽的以後我退出隊伍都不跟著他來了！呸！”土狼呸了一聲說到，“他不就是這個雇傭軍團的創始人嗎？有什麽權利——”
“——他有！”詹姆斯回過頭告訴他，“都小聲一點，現在不是在逛大街。”說完他就繼續往前走去，伯恩假裝沒聽見什麽的趴到洞壁上，然後他們果然就聽見了索菲亞的聲音，伯恩急忙拿起一支槍開始砸旁邊的牆，詹姆斯把他攔住了。“別急，”他說到，“萬一還有別人怎麽辦？”於是他們就停了下來，仔細聽著隔壁的動靜。索菲亞的聲音時高時低，幾十分鍾過後他們就發現索菲亞隻是在看電視而已，因為他們聽見了廣告聲。“喊下她的名字，”詹姆斯告訴伯恩，“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要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開。”
伯恩照做了，索菲亞的聲音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開始用槍托砸牆，半個小時過後一道亮光忽然出現了，伯恩湊上前往砸出的小洞裏看了過去，卻隻看見黑乎乎的一片。“你湊上槍口了，哥們。”一個聲音冷冷的說到。
“快讓開！”炎狼猛地撲過來把伯恩撞開，一顆出膛的子彈隨著槍響擊中了炎狼的胸口，然後整個牆壁都被弄塌了，詹姆斯在灰塵中照著感覺拿起刀往一邊劃去，一個人的脖子被他劃開了。他接著順勢往前一滾，索菲亞這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過來了。“詹姆斯叔叔，你沒事吧？”小女孩關切的問到。當詹姆斯能看清周圍的情況時，他發現有十多把槍對著自己，而自己的旁邊則躺著被自己劃開脖子的倒黴鬼。
後麵的事情詹姆斯有些忘記了，他隻記得瑞切爾在雙方嘲諷的最激烈的時候拔出了一枚手榴彈扔向牆角堆炸藥的地方，然後她轉過身快速的把站在一起的隊友們推倒了，爆炸隨即響了起來，與其而來的還有山洞隆隆的聲響，它快塌了，但爆炸聲讓所有人都聽不見任何聲音。詹姆斯腦袋一陣朦朧，當他發現自己在哪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早上了。他環顧四周，看到土狼昏迷著；風狼一臉氣憤的和伯恩吵著；冰狼給炎狼胸口上的傷口包紮著，他看到詹姆斯的視線後便解釋說那個洞全塌了，炎狼出來時被一塊大石頭給砸了個正著，肋骨斷了好幾根。瑞切爾沒有出來，是伯恩把他們背到這來的。“不要生氣，詹姆。”冰狼當時邊包紮傷口便對他道，“小源還在等著你呢，那孩子除了你什麽都沒，所以你應該對伯恩心存感激，要不是他的話你早就死了。”但冰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也不相信，索菲亞躺在土狼旁邊熟睡著，風狼和伯恩的吵架聲越來越大。
如今，大霧彌漫。
“……還在往東嗎？”詹姆斯聽到土狼又問了一句，伯恩則用相同的答案回答他：“是的，沒錯。”但風狼不滿的哼了一聲：“為什麽這邊是東？這裏現在全都霧氣彌漫，一米之外連路也看不清楚，你是怎麽確認東邊的方向的？難道……”他沒等伯恩說話，“難道是因為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我看見了太陽。”伯恩告訴他，“我看到這邊有太陽。”
“哦，太有趣了。”風狼忽然用中文說起來，“你的意思是說，這邊之所以是東的原因隻因為你有一雙千裏眼，能穿過厚厚的白霧看到那輪掛在銀河係中間的小圓蛋是嗎？我很奇怪，既然如此，那麽我想你的職業應該是盜墓，因為你挺有天分的。”
“奧斯蒙！”詹姆斯第一次叫了風狼的名字，“說話尊重點，行嗎？”
“詹姆斯，沒事的，風狼隻是——”
“你也給我閉嘴，伯恩。”詹姆斯對他說，“我們來幫你的原因不是為了索菲亞，而是因為他們挑釁的是這個團隊。”他看了伯恩一眼，伯恩無話可說。“別跟我談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知道嗎？”詹姆斯邊走邊說，“這是你的女兒，所以你就應該照顧好她，你——”
“打斷一下。”伯恩忽然皺了皺眉，他停下來轉過身看著詹姆斯。“你是在告訴我如何教孩子嗎？”
“哦不，我隻是——”
“你認為你當父親比我成功嗎？”伯恩走上前去，“你認為我沒有你詹姆斯·洛夫安特當父親當的好嗎？”“不，我沒——”“我把所有的時間放在索菲亞身上，你明白嗎？”伯恩有些激動了，“我隻到她喜歡的顏色，也知道她最喜歡的玩具，她喜歡我在她旁邊。告訴我！當你和傑·沃爾格雷斯碰上時，你打心底是厭惡他還是喜歡他？！”
“我，我抱歉，行嗎？”詹姆斯注意到隊伍已經停下來了，“我知道我沒你當的成功，所以你就當我剛剛那句話沒說過，行嗎？你都快把索菲亞吵醒了。”伯恩聽後輕拍了索菲亞一下，索菲亞囈語了幾聲，最終還是處在了睡夢中。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海浪拍岸的聲音。
“要出林子了？”土狼愣了幾秒後說到，眾人沒一個回答他。“快走吧！”詹姆斯興奮的對他們說到，但話音未落，一聲槍響先出現了。“趴下趴下。”詹姆斯吩咐道，所有人都慢慢的趴了下去。“怎麽還有人？”冰狼皺眉問到，他們認為這島上在那次爆炸之後應該隻留下他們了才對。“也許是其他的敵對團。”伯恩下意識的接口道，“他們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而沒在山洞裏，但就現在看來，他們很顯然是聽到了我們的聲音，然後才開槍。”然而一連串子彈擊地的啪啪聲響了起來，詹姆斯皺了皺眉。“不對！”他說，“這是在掃射，他們已經確定了目標，這林子裏還有第三夥人！”
“那我們——”
“跟著槍聲走。”詹姆斯說完果斷的竄進了霧中，其他人對視了幾眼，隻好跟了上去，而一顆子彈此時卻又打在了他們旁邊。“散開散開。”詹姆斯急忙下令，“媽的被耍了，快散開，然後聽著聲音往海灘走。”話音剛落，眾人就四處無聲無息的散開了，隻留下翻騰的濃霧來表示他們剛剛從哪裏經過。
詹姆斯循著聲音往前海灘跑著，但子彈總是能打在他的腳步上，他不敢停下。那家夥能看到我！他心想，那家夥有成像儀，他知道我在哪。於是詹姆斯開始繞著跑，他的步子越來越快，潮濕的林地似乎沒什麽能把他絆倒——直到他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真是幸會了，鬼狼。”一個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人伸手抓住詹姆斯的領子就一腳踢了過去，詹姆斯被踢飛了躺在地上，隨即那人又走過來把他的手扭到後麵用手銬銬住。詹姆斯被他提了起來。“你是誰的人？”
“這重要嗎？”那人笑了笑，他把詹姆斯扔到了一棵霧氣較少的樹下。聽聲音應該離海灘很近了。“這下你就更不可能把我認出來了，”他說，“因為我們從未見過。”詹姆斯眯著眼睛在霧中看清了他的麵貌，確實是從未見過。“那你到底是誰的人？”他問。
“你不會想知道的，洛夫安特。”那人說著忽然衝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我以前隻聽過你的名字，但沒見到過你。”詹姆斯感到有些疼，“但你太讓我失望了，我真不敢相信有人會為了你守這麽久。”他說著把手鬆開，然後走到詹姆斯的正前方端起自己的狙擊槍。“很抱歉，洛夫安特，看來你隻能——”砰——一陣劇痛從詹姆斯的腳上傳了過來，詹姆斯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他認為對方應該是在玩自己，他肯定還會開一槍的。
可是直到十多秒過後，槍聲仍沒有響起。
詹姆斯睜開自己的眼睛，他看到那人躺在地上，脖子和右眼睛上都插了一支小小的飛鏢。詹姆斯皺眉看了一會，然後便想把銬住自己的手銬解開，但幾秒過後一陣越來越響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詹姆斯急忙躺在地上，屏住呼吸。
那個跑過來的人似乎有些慌亂，他一腳踩在了詹姆斯的胸前，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詹姆斯聽到那人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就又安靜了下來。十多秒之後他聽到旁邊傳來了哭泣聲，然後那人慢慢的走遠了。詹姆斯感到有些奇怪，便微微的睜開眼睛看了一會，結果就讓他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哦，天啦。”詹姆斯眨了眨眼，然後他把手從手銬裏掙脫出來。“小……小源？”
正在另一邊用飛鏢虐屍的小源忽然一怔，然後慢慢的轉過身來。“詹……詹姆？”
“哦，天啦！”詹姆斯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往小源那走去，小源離開屍體，有些慌亂的看著詹姆斯。“我，我，我覺得你死了，我，我沒想這樣的。”他把手中帶血的飛鏢扔到地上。“我，我，我，我隻是……”
詹姆斯緊緊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