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基點(下)
酒吧裏沒我想像中的那麽喧鬧,大概是出於那個活動的原因導致酒吧裏就隻有三十四來個人,瑞切爾太太笑著把酒吧門關上了,然後又在門後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你先找個地方玩玩,”她說,“我跟酒保打過招呼了,他隻會給你檸檬水和咖啡,以免你喝醉了被人拐走。”
“我不喝酒的,”我看了看四周單調的黑色說到,“你要去哪?”
她咳嗽了一聲,“我要唱高音,我好久沒這麽興奮過了。”
嘴角輕輕的抽搐了一下,然後她拖著那長長的白衣就飛進了後台,我四處看了看,發現每個人居然都帶著麵具,這有些奇怪,我悄悄的坐在了吧台的一個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結果我一會兒後輕聲的和酒保說話時那酒保被我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杯子差點全掉下去。
“抱歉,”我急忙對他說,“別試圖看我的相貌,因為這裏很黑,你能給我一杯……一杯……”
“咖啡?”他笑著對我說到,我啊?了一聲,他飛快的轉過身寄過來一杯咖啡,“我知道你是小瑞切爾,因為你不在那裏麵。”
他說著用手指了指大廳裏的那些人,我嗬嗬的笑了幾聲,然後拿起咖啡就走到了舞台前的台階上坐下了,然後我感覺那燈光似乎還是有些亮,於是我幹脆找到衛生間然後走了進去,接著我把衛生間的大門給關上了,這是個很蠢的舉動。
我在那裏麵呆了很久,好吧,也許隻是幾分鍾,我一直盯著鏡子在看,但我隻是盯著它看。不,我沒盯著它看,但我確實看著它,我……好吧,我混亂了。。。。
這時,一邊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我剛想大喊一聲滾,然後就反應過來這是在酒吧裏,所以我捏起鼻子用很娘的聲音說到:“正便秘呢,我一著急就跑錯廁所了,你就——”
外麵傳來的大笑聲把我的聲音壓住了,隨後我聽外麵那個聲音說到:“小瑞切爾,我知道你在裏麵,你就別裝了,來這的都是男人,哪分什麽男廁女廁?”
“好吧,”我放下手大聲的說到,“那麽就滾,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你昨天還踢了我一腳呢,”他說,“而且還沒付醫藥費。”
“要我再踢你一腳嗎?然後再把你扔下樓梯?因為隻有這樣我才給你醫藥費。”
“免了,”他在外麵說到,然後我就聽到他使勁的跺著腳走了,我又在裏麵呆了幾分鍾左右,然後外麵傳來了瑞切爾太太的說話聲,於是我打開門溜了出去,躲在一根柱子的後麵。
“晚上好,各位。”瑞切爾太太拿著話筒站在吧台的桌子上說到,周圍都安靜了下來,“我想你們都知道今晚是來幹什麽的,”她說,“誰記憶力不好的話可以找別人打聽一下,我就不怎麽廢話了,現在請各位挑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下,然後源……小瘋子呢?”
我急忙把全身都藏到那柱子後麵去,然而就是這樣一轉身我就發現一個戴麵具的站在我身後正對我笑著,我對他招了招手:“我路過,你……你繼續,你沒看見我。”
隨後我轉身就想跑開,但他還是指著我大叫了一聲:“他在這呢,瑞切爾太太。”
所有人都把視線轉了過來,我馬上停住了腳步,然後笑著轉過了身,“嗬嗬……嗬嗬……哈哈哈……”
但他們沒半點反應,我隻好停下這有些發傻的笑聲走了過去,他們的視線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著,我忽然有些煩躁。
就在這時,瑞切爾太太把我拉了過去,然後她把話筒塞進我的手裏。
“各位注意了,”瑞切爾太太大聲說著,“他即將說出自己夢中情侶的樣子。”
嘴角又抽搐了一下,我輕輕的咳了咳,然後我轉過身背對著他們,拉住瑞切爾太太的衣服小聲的對她說:“這什麽情況?你不是應該唱高音的嗎?”
“這沒個主持人,”她在我耳邊說道,“而且你得快點,不然的話我就幫你說出來,按我自己的想法。”
“……我能喝杯酒嗎?”我盯著吧台遠處的一杯雞尾酒說到,她搖了搖頭,“你不喝酒的。”
那我就隻能深吸一口氣了。我閉著眼睛想了幾秒,我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也不是一個怕丟臉的人。大概幾十秒後,我猛地轉過身,“我……”
我說不出來……
四周都笑了起來,我趁瑞切爾太太一個沒注意急忙把遠處那杯雞尾酒拿了過來然後一飲而盡,剛喝完就有一個人在底下說:“那杯酒是我點的,我還沒喝呢。”
“哦,得了,”旁邊的人都笑他道,“你不會那麽小氣吧?”
“不是,那裏麵有——”
瑞切爾太太咳嗽了幾聲,場麵頓時又靜了下來,我這時終於體會到酒的好處了,我的眼睛在那一杯酒下去之後居然開始有些看不清楚,於是我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瑞切爾太太皺著眉頭看著我,我怔了幾秒左右,然後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韓國人和日本人都滾。”
幾把椅子滑動的聲音響起,然後有幾個人把麵具扯了下來,“你看上去也不像個愛國者啊,”其中一個人說到,“不過你怎麽連韓國也討厭?”
我不知道回了個什麽眼神過去,然後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拿起話筒就對他說:“我既不喜歡這片土地,也不熱愛世上任何一個國家,我就是單純的討厭你們這兩個地方,沒有任何原因,我不愛國。”
他急忙到:“那你就沒有任何理由讓我們離開。”
“沒有嗎?”我把身子往前伸了伸,“我討厭你那張臉,因為你國家都長這樣……嗯……那個,我恨你國家的電視劇,雖然我一直沒看過。”
“那你——”
“滾!”我打斷他的話很大聲的說到,然後他們把目光轉向了瑞切爾太太。
“別這麽看我,我也討厭這兩個地方。”瑞切爾太太說,“同樣沒有任何理由,不過我現在找到一點不知道算不算,死皮賴臉?”
那幾個人哼了一聲就走了,瑞切爾太太轉過頭笑著對我道:“你繼續,順便收回我的一句話,長得秀氣的東方人不在中國,而是在你剛剛說的那兩個地方,我有次去那兩個地方殺一個人時甚至有種錯覺讓我認為那兩個地方沒有男的。”
她說完後捂著嘴笑了起來,我聳了聳肩,然後我又拿起話筒脫口而出:“討厭包皮過長的滾。”
這次的人走的倒挺幹脆,我話音剛落就有很多人站起來,等這一批人全走之後剩下的就沒幾個人了,然後我接著道:“是女人的滾。”
“什麽?”有一個人摸不著頭腦。
我咳嗽了一下,然後有幾個人總算聽明白了我的話,然後有四個人站起來走了出去。
等這四個人離開後我數了一下人數,發現就剩六個人了,這時我把話筒又塞到了瑞切爾太太的手裏,“沒了,”我說,“我的要求就是這些。”
“好吧,”她對我說,“你讓這裏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
我聳了聳肩,“因為我有冷場的潛質?”
她沒理我,把話筒放到嘴邊說到:“現在在你們的桌子上都有一塊圓形的牌子,上麵標著序號,把它們立在桌子上別動,然後小瘋子會一個個過去的。”
“什麽?”
這算什麽事……遊戲麽???
“咳咳……”我咳嗽了一聲,但他們都笑著把牌子立了起來,我一看,最小的那個序號是18。
“非去不可嗎?”我忽然皺起眉頭看了瑞切爾太太一眼,她和我對視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把視線移開了。
“別那麽無辜的看著我,”她說,“對,你非去不可,我現在去唱歌,你最好快點,不然我的高音可是很難忘的,就像你學習shayne ward的假音一樣。”
說完她就扭著腰走了,瑞切爾太太的身材不錯,這讓人很難弄清楚她的真實年齡是多少。
額……不對,現在不是關心她年齡的時候,我轉過頭朝著那六個正對著我笑的麵具男嗬嗬的笑了幾聲,他們沒半點反應,我隻好慢吞吞的走到那第18號桌前。
“好了,你可以把麵具摘下了。”我坐在椅子上對他說到,“不然我會馬上叫你滾。”
他笑了笑,說:“我還是不摘麵具的好,不然你又要踢我一腳了。”
我一愣,心想怎麽又是他?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這麽害怕被吼了,我正了正身子,然後問他:“名字。”
“什麽?”
——“我問什麽你答什麽,ok?why do you look so boring?”
“好吧,我聽不懂你後麵那句,你語法有點問題,”他說,“我叫張——”
——“我隻問你名字,我沒問你姓什麽。”
“好吧,”他又說,“森——”
——“年齡?”
“28。”
——“大了,對不起。”
說完我立馬就站起來往另一張桌子走去,瑞切爾太太已經高聲唱起了圖蘭朵,我開始的時候還沒聽明白,等聽明白之後我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第二個男的長得不錯,但是頭發有些稀疏,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所以我就跳過了剛剛那些問題,直接問他:“我長得帥嗎?”
他本來還是在對我微笑著喝著咖啡,但一聽我的問題後他噗的一聲把咖啡吐了出來然後使勁的咳嗽,我眨了眨眼,“好吧,”我說,“看來我隻有讓你把咖啡吐出來的效果。”
我接著站起來走向第三張桌子,坐在椅子上時我回頭一看發現那位姓張的正在嘲笑剛剛那位吐咖啡的,瑞切爾太太這時又抽風的唱起了shayne ward的那首breathless,但遺憾的是在高潮部分的高音時破音了,她尷尬的咳嗽了一下,然後急忙換了另一首歌。
第三個家夥我看著有點眼熟,但我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他了,他見我一直皺著眉盯著他看便把麵具拿下來笑了笑,說:“他在這呢,瑞切爾太太。”
我嗬嗬的笑了幾聲,感情剛剛那位多管閑事的就是這家夥,我奇怪的笑了笑,然後就能感覺到我在他的視線中逐漸變得陰險起來。
——“現居地?”
“本市,幸福小區。”他快速的答道,我頭上冒出幾根黑線,心想這小區名可夠普遍的。
——“結過婚嗎?”
“沒有。”
——“家長都還活著嗎?”
“沒有。”
——“有老婆嗎?”
“沒有。”
——“有智商嗎?”
“沒有。”
周圍爆出一陣大笑,他摸了摸腦袋,我也盯著他咬著牙笑了笑,他咽了咽口水,然後就在他以為我要走時我接著問:
——“家裏有錢嗎?”
“沒……哦不,有!”
——“有天花板嗎?”
“有。”
——“有草地嗎?”
“有。”
——“有女兒嗎?”
“有。”
——“有幾個?”
“一個不多,兩個不少,三個剛剛好。”
——“滾吧你。”
周圍的笑聲越來越大,那人紅著臉快速的離開桌子往門外走去了,我拍了拍手,然後走向第四個麵具男。
瑞切爾太太邊唱歌邊喝著酒,她的歌越來越跑調,最後在她仰頭高昂出一聲:“I'll be your lay~~~~~~”之後,她打了個嗝,然後就坐在了舞台上唱下一首歌,我很納悶她在那時候怎麽還能記住歌詞?
第四個麵具男好像有點害怕的看著我,我坐下很久之後他才把麵具摘下來,這人長得不錯,這是句褒義,沒其他意思,但他對我說話時似乎有點顫抖。
“為什麽你在打顫?”我皺著眉頭對他說到,他清了清嗓子,然後正要開口說話時他又清了清嗓子,就在我有些莫名其妙時,他說:“你剛喝的那杯雞尾酒裏麵,加了點東西。”
我眨眨眼,“什麽東西?偉哥?”
後麵那兩個家夥這時坐在旁邊的桌子邊聽著,一聽我這樣說便笑了起來,這不錯男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轉過頭一看,發現後麵那兩個麵具男也把耳朵朝這邊伸來。
“不是,”他趴在桌子上小聲的對我說著,我愣了愣,他接著說:“就是……額……你再細細的喝一杯就知道了。”
說著他把自己的那杯酒推到我前麵來,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拿起杯子就喝了下去,“沒啥感覺啊?你在開玩笑嗎?”我對他說。
但這時我的眼睛又開始迷糊起來,我心想這酒烈度真他媽的高,然後我使勁的眨了眨眼,對他說:“抱歉,如果你是嗜酒徒的話,我想我兩不合適。”
“好吧,”他爽快的說到,然後他站起來就要離開,瑞切爾太太把他叫住了。
“為什麽這就走呢?”她說,“本酒吧今夜免費提供一切酒水,這麽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是不給我麵子還是瞧不起我?”
他隻好又坐了下來,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往前邁了一步,但這一下居然沒站穩,我一下就往前摔了下去,第一個姓張的急忙跑過來拉我,我把他手推開了。“I'm okay.”我說,“我沒事。真的,我沒一點事,我隻是……站不……穩。”
我說著正要站起來時忽然又摔了下去,我眼前迷迷糊糊的,瑞切爾太太這時跑了過來,她翻開我眼皮看了一下,我大聲的笑著問她:“你是醫生嗎?”
她沒理我,然後旁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椅子滑動的聲音,我把頭轉過去一看,發現那第四個麵具男已經跑開了,於是我指著他大聲喊:“你幹嘛跑啊,在下一個階段了嗎?”
瑞切爾太太聽後急忙轉過頭去,然後她就對後麵那兩個麵具男說:“把他攔住,他在酒裏倒了嗎啡。”
然後那個姓張的就在旁邊說:“嗎啡倒酒裏怎麽弄?這東西還能口服嗎?”
“我不知道,”瑞切爾太太說著把我扶起來,然後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我能聽見自己的說話聲,但我無法阻止它。
第四個麵具男被一把橫空而飛的椅子砸在了地上,然後他就被第五個和第六個麵具男給按在了地上,瑞切爾太太對他們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對我說:“你現在說的話等你清醒後會完全不知道,所以……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你得進醫院,哦不,你不能進醫院,那些白衣服們會問你哪來的嗎啡,你不能去那,你不能去那……”
“嘿!”我對那兩個還蒙著麵的麵具男大聲的叫到:“這姑娘醉了,你們能把她帶回家嗎?還有,你們的麵具長得真醜,你們幹嘛不摘下來啊?”
然後他們就把麵具摘了下來,我眯著眼睛仔細的看了一眼,發現有一個人居然是外國人,於是我用英語大聲的對他說:“Tell me your age.”
他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我,我接著大聲的說:“你笑起來的樣子好像我喜歡的一個電視演員,我看不清楚你的胡子?不過沒關係,你的眼睛好像也不是棕色的?不過也沒關係,我能跟你上床嗎?”
瑞切爾太太急忙捂住了我的嘴,大概是意識到不能再讓我隨便亂說了,她往後一瞪,那外國人正在偷笑。
“閉嘴,詹姆斯,”她對那人喊道,“這孩子被下了嗎啡,你知道怎麽辦嗎?”
“我不太清楚,”他聳了聳肩說到,“嗎啡一般都是來止痛的,我想不清楚口服進去會有什麽後果,但……如果沒其他反應的話,等藥效過了自然就會好了,他現在大概需要睡一覺……給他一片安眠藥?”
旁邊那姓張的大概意識到自己在這裏並不能幫上什麽忙,所以他說了聲再見然後就走了,瑞切爾太太沒理他,她把那外國人叫了過來,“這是個好主意,”她說,“你能幫忙看他一會兒嗎?我去找藥片,感謝上帝啊,我以前從未碰過這種東西。”
“我也沒用過,”他邊走邊說,“我一般受的傷都不太重。”
“好吧,”瑞切爾太太說,“幫我看著他,別讓他亂動,我包裏似乎還有幾片安眠藥。”
說著瑞切爾太太就跑著離開了,那第四個麵具男被按在地上一直沒說話,他似乎也不想說什麽,我腦袋這時清醒了一些,這時我越看越覺得我好像在哪見過那人,而且絕對不是在這間酒吧裏。
“我認識你嗎?”我大聲的對他說道,他把腦袋轉了過去,接著我又轉向了詹姆斯,我對他說:“我覺得我見過他,在這間酒吧之前……”
那家夥笑著盯著我看了一會,我用無比認真的眼神看著他,然後他的眼神也逐漸的凝重起來,我看到他皺著眉朝那人看了一眼,然後他轉過頭問我:“你認為之前會在哪見過他?”
我用力的打了下他腦袋:“我知道還問你啊,Fuck!”
他聽完一愣,然後忽然笑著拍了下我的腦袋,說:“還罵人呢,以後你18歲了你就——”
我不知道我18歲之後會怎樣,我的腦袋又迷糊了下去,或者說根本就沒清醒過,這時不知道是我的胃還是我的心髒忽然抽動了起來,然後我開始猛烈的顫抖,我的腦袋在這時忽然清晰無比,劇烈的疼痛湧了上來,我一下子就抓住了旁邊那人的手,然後我感到四肢不受控製的擺動著,一片黑暗如那噩夢裏的斧頭一般從天花板上劈了下來,然後我就什麽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