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普通人

  幾個小時以後。


  「李公子，我之前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有正義感呢。」石全海吐掉兩顆滿是鮮血的門牙，慘笑的看著李牧。


  夏島市調查局的審訊室，石全海被拷在椅子上，整個人被打的是鼻青臉腫，衣服上也儘是血漬。在靠牆的一排欄杆上，石明華等石家的犯罪嫌疑人盡數被拷在上面，模樣和石全海差不多，其中甚至還有幾個已經昏厥了過去。


  而站在他們前面的，是兩隻拳頭已經打腫，人也是氣喘吁吁的李牧。


  現在石家一行人盡數被關押在夏島市調查局的拘留室，其他的犯人已經全部移送他處。不過調查局只是用來關人，負責審問的人員是總署和軍部的聯合專案組。即便是局長周遠，也只是起個配合的作用。


  李牧回來之後，不由分說，直接就命令把嫌犯全部提到審訊室，由他親自審問。


  這顯然不合規定，但這些人本來也是以李牧的名義非法關押，由李牧這個二世祖親自審訊似乎也沒什麼不妥。況且李牧本身，還有著總署特勤的身份。


  不過人提來之後，李牧完全沒有審問的意思，而是一個接一個的狂毆過去。


  犯人都會被注射鬆弛劑，不光會導致肌肉無力，更是無法使用源能。就算是身體素質沒有提升前的李牧，爆錘這些人也照樣不成問題。


  專案組的人從監視器里看的真切，不約而同的裝作沒看見。


  現在李牧做的事情，專案組的人早就想做了。只不過受紀律的約束，才一直忍耐著。看著李牧在那大展拳腳，所有人都感覺很痛快。只要沒把人打死，也就由著這位二少爺瘋。


  只是旁人看的很爽，李牧的心情卻沒有半點好轉。


  「李公子，如果你打累了，就把我們送回去吧。」石全海咳著血，可臉上儘是譏諷的笑意：「案子可還沒有審完呢，如果你把我們都打進醫院，可是會更加拖慢審訊進度的。」


  石全海知道反抗不了李牧，案子也不會再有迴轉的餘地。但是他可以咬住最後一口氣，保住自己的性命。


  移民補貼和物資可以查到實證，可殖民船遇難那件事做的很隱蔽，政府方面並沒有直接的證據。現在他們又屬於被非法關押，只要咬死不鬆口，就不能以謀殺罪名判他們的刑。


  「對了，看你這麼激動，莫不是遇難者里有李公子認識的人？」石全海又是一陣大笑：「那樣的話，可真是不幸呢。」


  如果是剛進審訊室的時候，李牧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再度揮拳。可現在看著故意挑釁他的石全海，李牧卻沒有動，甚至心中都沒有了憤怒的情緒。


  李牧轉身離開審訊室，徑直到了局長辦公室。


  「周哥。」李牧找到周遠開門見山。「石家那些人，最終會怎麼判？」


  侵吞巨額國家財產，為消滅證據害死數千移民，這樣的罪行槍斃一百次都不嫌多。但就算沒有石全海的譏諷，兩世為人又有一個署長爸爸的李牧也很清楚，這種大案子反而不會有那些小案子好判。


  比如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捅死了，判死刑都不一定需要二審，直接報請核准就行。可要是出個多人滅門案，好幾個月都未必能審結，主犯甚至都不一定被判死刑。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嫌犯有背景是最廣泛的一種說法。但實際上，大多數時候並不是這個。


  說起來有些諷刺，很多時候讓罪犯逃脫制裁的，反而是法律本身。


  不是法律不夠公平，而是法律永遠不可能完美。就拿石家這件案子來說，任誰聽都是罪大惡極，不把這些人挫骨揚灰都算是仁慈。可一旦上了法庭，石全海這個眾所周知的主謀，可能只會以經濟罪問責，而逃脫殺人的指控。


  因為他不是直接的犯罪者，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可以說沒有想害死那些移民，殖民船遇難只是一個意外。


  法律認定事實，但沒有證據的事實，不會被法庭認可。


  穿越之前的李牧，曾經看過一部名叫《守法公民》的電影。裡面的主人公妻女被J殺，可就是因為證據鏈不完整，讓真正的兇徒逃出了制裁。


  如今聯邦的法律比21世紀更加嚴格，對證據的要求也更加苛刻。李玄通和北門拔羅之所以一直對石家引而不發，為的就是拿到最有力的證據。否則的話，即便是以他們的地位和權力，想要通過正規程序處死石家那些人，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因為馬嘯的舉動，李玄通和北門拔羅功虧一簣。李牧的橫空出世看似挽回了局面，可實際上並沒有太大改變。抓了那麼多人，肯定能問出一些東西，能將石家的人定罪。但是這個罪能定到什麼程度，要看能審出多少東西。


  李牧問周遠石家人會怎麼判，就是想了解審問的進度。


  「移民補貼和物資方面的事情已經查清，基本也都追了回來，並沒有多少損失。」周遠模稜兩可道：「至於移民遇難的事情，因為發生地點在雷雲行星管轄區域之外，所以需要星系總署那邊配合，程序上會繁瑣一些……」


  「我換個簡單的問法。」李牧打斷了周遠，問道：「死刑有幾個？」


  周遠沉默了一下，道：「以目前的證據，一個也不會有。」


  李牧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個答案，依然像嗓子里被塞了團火一樣。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周遠知道李牧的情緒不好，連忙道：「署長正在和星系總署那邊交涉，北門總司令也在想辦法，絕對不會讓那些人逍遙法外。」


  「我信。」李牧點頭。


  李牧不是敷衍，他的確信。


  雷雲星兩大巨頭共同發力，私下裡想弄死誰很簡單。可石家的案子性質太惡劣，曝光度太高，關注的人太多牽扯的東西太廣，反而不好暗中使用手段。


  而走正規程序的話，從調查到審判時間周期會很長，一年兩年甚至更長時間都有可能。這麼長的時間裡，很難說不會發生什麼變故。


  退一步說，即便最後石家眾人還是能夠伏法，可那要等上多少年？


  正義不會缺席，但遲到就可以了么？受害者在冥冥中看著，遺屬承受著時間的煎熬。他們在等待中的痛苦，又如何能夠彌補？


  更何況，李牧不追求正義，只想要討個公道。


  李牧沉默了一會，又轉身回了審訊室。


  他是署長的兒子，他是這顆星球最頂級的官二代。但是根本上，他其實和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沒有區別。


  普通人的憤怒，普通人的衝動，普通人的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