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情愛醉人
“你來了。”荊棘婆婆站在鳳傾心身前負手而立，顯得那麽隨性和灑脫。
隻有鳳傾心看的清楚，她布滿褶皺枯瘦的手掌，在身後不停的顫抖，有那麽一瞬，鳳傾心很想知道他們之間的故事，是不是也是一番愛而不得的感情。
“荊棘婆婆，我們好久不見。”
淩風淡笑著，將背上的青雲隨意的丟在地上，他吃痛的皺起眉頭，鳳傾心立刻向他跑去，沒走幾步，卻被荊棘婆婆拉住。
“丫頭，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她亦是勾唇一笑，卻是對地上的青雲道：“我說那個陰險小子，你是不是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青雲虛弱的托起沉重的身子輕聲一笑：“婆婆放心，我這個陰險的小子暫時還死不了。”
荊棘婆婆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對淩風抬眼瞧去，似乎用著嘮著家常的語氣道：“我們多久沒見了，上一會你來殺我的時候是幾年前？”
“九年零五個月。”
淩風冷冷的說著，朝著她一步步走過去，他的腳步沉重而有力。
“已經這麽久了麽？”
有那麽一瞬，荊棘婆婆看著淩風的眼神變了，似乎他腳下走得每一步都是跨過了千山萬水，越過了三生河畔，踩踏著荊棘倒刺而來，仿佛每一個腳印都留下了血跡和情的痕跡。
不過也隻是一瞬而已。
鳳傾心在她身旁側目看著她，仿佛覺得她這一眼異常痛苦而艱難。
“這個丫頭還真有些本事，不僅刺傷了黑龍，還弄塌了了你的老巢。隻可惜還是沒能傷的了你。”淩風的語氣裏視乎夾著恨意的冰霜雨雪，連人的心都能凍透。
“真是可惜了，我本想坐收漁翁之利，現如今看來，還得我親自動手。”
“好啊，咱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荊棘【婆婆鬆開鳳傾心的手臂，將她向青雲的方向推搡而去，道：“丫頭，保護好你的男人，一會別免得不小心傷到他。”
“我知道了。”鳳傾心低聲說著，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淩風，見他也朝著她的方向看來，目光已對上，便被他骨子裏的寒冷擊的一顫，他道：”女娃娃，癡情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的。”
鳳傾心沒有回答他，抬腿向青雲走去，而青雲此時也伸開雙臂等待著她，身子靠近的時候，二人緊緊相擁。
叮 一聲，是金屬破空的清音，二人急忙回頭看去，就已見兩道人影帶起一陣旋風混戰在一起。
一瞬間平靜的矮坡山林殺氣鋪天蓋地，定坤劍的劍影如一道紫色彩虹，攪弄風雲間讓人無處閃避，唯有爾強我更強。
而黑龍此時卻拖著長長的身子逶迤而來，將他二人保護性的擋在身後，以免受到波及。
鳳傾心看著它眼睛上還汩汩的流著血，心裏不禁湧上強烈的歉疚。
“也許，她真的不是壞人。”
青雲低聲對她勾唇輕笑，幹癟的唇輕輕蠕動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傾心，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鳳傾心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繼續看著纏鬥的二人，本來就是不分伯仲，一轉眼就打得難解難分，雪白霜刃，在清冷月光裏帶出一道冰寒凜冽光芒。
而就在此時，荊棘婆婆不知從哪裏拿來一柄清泠長劍，手中的劍花越挽越快，招式淩厲，已然分不清哪是劍光，哪是她的影子，整個人似乎都與劍融為了一體。
可淩風一見長劍便立刻殺紅了眼，仇恨在眼底絞著，狠戾非常，仇深似海。
“你也配舞她的劍？！”淩風一聲低吼，手持定坤劍劍更絕置她死地。
“我連她都殺了，一把劍有什麽用不得的？”
”受死吧，今日我就讓你為我娘子償命！”
瑩紫的劍身閃而出的淩厲劍花，如銀蛇擺，兩劍逼人的寒光不停地碰衝擊，激出無數迸裂四射的星點，兩人的身影頓時圈在劍影之中。
“原來是殺妻之恨。”鳳傾心喃喃的道。
“看來他們之間的牽扯還不輕。”青雲也低聲道，
而此時荊棘婆婆緊緊抿唇，決然的身影在矮坡間一躍而起，竟然是舞出了一段從未見過的劍招，手腕一轉淬刃一劃，腰身一擰，劍身劍花狂舞，靈動翻飛。那一枚清泠如水泄的三尺長劍左挑右刺，上兜下穿，斜砍側殺。
這前所未見的招式卻讓淩風整個人呆愣在地，荊棘婆婆瞬間得了一個空隙持劍衝著他斜著躥了出去。
劍身如泰山壓頂在他頭頂砸了下去，淩風被這一擊立刻動彈不得，身子如死去的飛燕無聲的墜落，可眼睛仍然盯著荊棘婆婆，不可置信問道：“你怎麽會她的劍招？”
荊棘婆婆穩穩落地悠然的收起劍，沒有回答他，明豔的衣裳隨著劍氣上下飄飛，盡管方才的劍影揮灑自由，可鳳傾心覺得她身上盡是流轉的悲傷。
隨著淩風的身子落地，意識漸漸的消散，昏死過去，這場仇殺才算落下了帷幕。
黑龍立刻將男人銜在嘴裏，向荊棘婆婆匍匐而去，她收了劍，愛憐的摸了摸它的頭，一雙褶皺的眼裏流出一行眼淚來，歎息道：“黑龍，我活的太久了，久到我都活的膩了，這世上隻有你陪著我了。”
黑龍好像聽明白她的話，有感應的低咽嗚鳴，似乎是在安慰她。
荊棘婆婆走到淩風身旁，汙濁的老目裏竟也存了一抹柔情，俯身在他耳旁說了些什麽，聲音很輕，青雲和鳳傾心都沒有聽見。
月光細細碎碎地落在山林的枝丫間，星夜綿綿，這靜的發慌的矮坡被月色所籠罩，清輝灑了一地，他二人交頸低語，兩旁的樹叢中間或有螢火蟲閃爍，星星點點漸漸繞在他二人身旁，勾勒一幅纏綿迷人景致。
“他們是不是曾經相愛過，隻不過一個美人遲暮，一個卻又永葆青春？”
不知為何鳳傾心看著他們心頭蔓著難以言喻的悲傷，青雲靠在她的肩頭淡淡道：“怕是沒有那麽簡單。”
好半天，荊棘婆婆才抬起頭看著他二人道：“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說罷抬腿向矮坡下麵走去，二人對視一眼，青雲含笑的點了點頭，鳳傾心攙扶著他，跟在荊棘婆婆的身後，黑龍銜著淩風匍匐在他們的身後。
越往矮坡下走，流水的聲音越發清越，霧氣又漸漸升騰起來，鳳傾心卻是不解，這山上山如何有水？
矮坡下是一處極美的桃花林，此時開的正盛，四人一蛇穿過重重帷幕般的花海，來到一處清淨的地方。流水嘩嘩，鳳傾心抬眼看去，見一個比此山還高的峭壁上處落下，形成一個小瀑布。碧草凝翠，蜂飛蝶舞。
她不由得讚歎道： “果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這件自然萬物，當真是妙不可言。”
荊棘婆婆輕聲笑了笑，一擺手，黑龍會意的將淩風放在潭水裏。
她回頭看著鳳傾心和青雲，在朦朦月影之下，荊棘婆婆似乎愈發顯得蒼老了幾分，不覺低低歎了口氣道：“鳳姑娘，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青雲一驚，抓著鳳傾心的手臂冷聲道：”婆婆有話不妨在此處說。”
鳳傾心回眸對他淺淺一笑，道：“放心，方才她若是對我下殺手的話，我根本就活不到見到你，隻是說幾句話而已。”
青雲歎了一口氣道：“好，你要小心。”
鳳傾心點了點頭隨著荊棘婆婆走了出去，一直走了好遠，離青雲和淩風好遠，他二人才停住了腳。
“婆婆現在可以說了吧。”鳳傾心抬眼看著她。
荊棘婆婆對她笑了笑，道：“丫頭我可以救他，不過，你知道我是個生意人，我必須要得到我想要的。”
“可是魂瓶已經沒有了。”
“我知道，我這回要的不是情魂。”她的聲音淡淡的卻讓鳳傾心心裏燃起了希望。
\"婆婆盡管說就好，隻要我有的我一定給你。\"
“好。”荊棘婆婆老目頃刻幽深，牢牢盯著她，緩緩抬起枯瘦的手指指著她的心口道：“我要，你心口裏的那顆千年珍珠。”
“好。”
荊棘婆婆被她平靜的一個字說的一怔，好半天才漸漸低聲笑了起來道：“你和我真的很像。”
鳳傾心鼻尖微微作酸，唇邊漸漸漾出一抹苦笑來，她抬眼看著蒼穹之上的星子，淡淡道：”世人長道，情愛醉人，人也自醉，隻要他活著就好，那朝夕相伴終生到老又何妨，我隻要他活著。”
“總歸是悲傷了一些。也許，這也是一場錯。”荊棘婆婆輕聲道，也隨著她的視線看著月色。
鳳傾心低眉淺笑眸色動人，如山間岫煙回縈，她道：”不，婆婆，我既不淒慘，也不哀傷，更無抱怨，隻要他好好地活在著世間，感受著人間的風霜雨雪，隻願來世，我化成一縷他身旁繚繞的雲煙，和他相遇。如此，就怎麽著也挑不出錯來。”
荊棘婆婆因著她的話好一怔，鳳傾心看著她緩緩道：“婆婆，其實你根本就不是淩風的殺妻仇人，你也沒有殺了她，而是，你就是她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