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王牧之
吃飯的時候,司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一旁步菜的容十三。
最後他灼熱的目光盯著她臉色漲紅,咬著唇道:“司捕頭,我,我臉上有東西麽?”
“有。”司映說的斬釘截鐵。
“啊?”容十三急忙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詫異道:“不會呀,我洗臉了。”
司映撇了撇嘴,道:“上麵寫著字呢?”
“什麽?”容十三驚疑。
“上麵寫著偏心,你瞧瞧你將好吃的菜全部都放在子夕身旁了,我們這隻有個豆腐,真當我吃素的。”
容十三被他赤裸裸的接了短,羞的臉上越發紅豔,似乎要滴出水來,她絞著手強辯道:“陳,陳公子這幾日在外頭,肯定沒吃過飽飯,我,我……”
“你心疼了?”司映挑眉揶揄著,不懷好意的瞄著一旁正在吃飯的陳子夕。
容十三難得的動起怒來,兩眼狠狠盯了司映,將一盤糖酥排骨放在他身旁,睜著圓眼道:“司捕頭,你吃多肉,少說話。”
“你這丫頭,對我怎麽這麽凶!”司映扯唇抱怨著,鳳傾心彎眉輕笑,夾了一塊排骨放在他的碗裏,道:“多吃肉。”
陳子夕坐在桌邊,自斟自飲,臉上並沒有什麽神色,容十三拿著筷子為他布菜,二人也像是有默契一般,她夾他吃,不知不覺,他就著菜將一壇清酒喝的見了底。
司映看見容十三雙眼黑濛濛的一直都落在陳子夕身上,酸溜溜地勾唇道:“我說是什麽呢,原來是春日裏的花兒都開了呀!”
容十三聞言立刻滿臉通紅,剁了剁腳,瞄了一眼陳子夕轉身跑了出去。
陳子夕仍悠哉的吃著飯,司映用手肘捅了捅他,失望道:“我說,你這人真無趣。”
“我本來就是個無趣的人。”陳子夕淡淡吐出一句話,司映被噎的立刻閉上嘴。
頓了頓,司映突然想起什麽湊近他,小聲道:“那我和你說件有趣的事。”
“什麽事?”陳子夕一邊酌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奶奶她來找你了!”
噗,陳子夕一口酒全噴在司映臉上,司映從頭都澆的濕淋淋的,連鳳傾心都驚呆的咬著筷子看著他。
“雖然是久別重逢的親人,你也用不著這麽興奮吧。”
司映不滿的擦了擦臉,陳子夕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我奶奶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她堂妹的表弟的妹夫家的孫子,怎麽說你都是她這世上唯一的孫子!”
陳子夕撂下筷子起身就走,司映驚疑看他,在他身後追喊道:“你奶奶腿腳不好,她可惦記你了,她想見你。”
陳子夕沒有理會他,竟直出了廳堂門口,司映見他不搭理,急得起身追了回去,再他身後不停的喊嚷道:“你奶奶,你奶奶,真是你奶奶!”
院落裏忙碌的下人一時都怔愣在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二人,陳子夕握緊了拳頭,回眸怒視他。
司映尷尬的笑了幾聲,又一本正經的道:“她真是你奶奶,你奶奶腿腳不好。”
——
鳳傾心來到那鬧鬼的空地上,見有幾個膽子大的人仍為了錢,冒著烈日和猛鬼的侵蝕下,不停揮臂挖著水塘。
王家少夫人碧瑤坐在一旁柳樹下,手執薄扇勾唇看著他們,鳳傾心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微拱手道:“少夫人好。”
碧瑤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隨意道:“鳳捕頭這幾日可查到什麽麽?”
鳳傾心低眉淡笑道:“尚未有線索。”
“那鳳捕頭倒還真有閑情逸致,來這裏看著他們挖水塘?”碧瑤眉頭淺蹙卻是嗤笑一聲。
“我隻是好奇。”鳳傾心抬眼直直看著她:“都說這塊空地鬧鬼,不知少夫人為何非對比情有獨鍾,非要在這裏挖出一池塘出來。”
碧落神色平和,手中的扇子頓了一頓,低眉垂下的目光帶了幾分漫不經心:“這是夫人的意思。”
“夫人,你是說老夫人?”
“不錯,正是她的意思。”碧落笑了笑道:“這四院之中這空地橫亙南北,平坦坦的礙眼的很,夏日裏還好,若是冬日裏滿地白雪著實清冷了些,夫人便說,在池塘上建一個暖亭,冬日裏還可飲茶賞雪。”
鳳傾心眸子深了深,唇角隱含笑意:“老夫人倒是別有詩意。”
“鳳姑娘還有何要問的麽?”碧落抬眼看她。
鳳傾心搖頭淡笑:“沒什麽了,小女子告退。”
碧瑤點了頭,繼續搖著手中的折扇。
司映迎著緩緩走出空地的鳳傾心,看了一眼柳樹下的碧瑤,低聲問道:“你為何不問問先夫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那日王大林死的時候她不說,如今她更不會說的。”
司映眼中凝起濃烈的懷疑:“我總覺得她有問題,她似乎知道些什麽,這個水塘就是她要挖的,在她挖水塘後就鬧了鬼,這其中必有什麽聯係,而且,我懷疑那個容十三也有問題。”
“你說的不錯。”鳳傾心微眯雙眼,眸底精光一輪:“那個丫頭兩次案發死人她都在場,凡事都不會這麽巧合的。”
司映皺眉附和的點了點頭,鳳傾心又問道:
“容十三口中的那個叫花枝的女人查了麽?”
“查了,但是她一口否認,說少夫人從來也沒有這種吩咐,她也從來沒有傳過話。”司映皺眉:“不過,我曾暗地裏問過王府裏的其他丫鬟,他們都說花枝是個報複心極強的女人,前幾日的夜裏,容十三曾與她起了爭執,也許,是她要報複容十三也未可知。”
鳳傾心暗暗思索,又問道:“王大林你查的怎麽樣?”
司映歎了一口氣,失望道:“他為人雖然囂張,但心眼不壞並沒有什麽仇家,基本上排除仇殺的可能,而且他那一天也沒有什麽特別,看來他的死的確有些詭異。”
“有趣。”鳳傾心唇角微揚,輕笑道:“一個鬧鬼的池塘,被殺卻又被極力隱瞞的先夫人,兩個離奇死亡的下人,這個案子可真是越來越神秘了。”
司映眉頭越蹙越深,看來此案當真棘手。
“走。”鳳傾心扯著他便向走廊一角拐去,司映看著角門方向分明是王家老爺和夫人的院落,不由得驚疑道:“去哪兒?”
鳳傾心笑了笑道:“去見當家主母。”
司映之前曾親眼目睹過案發現場,心中正被那一幕殘肢斷頭、猙獰屍體的血腥場景給深深的驚駭,加之王家少夫人冷漠刻薄,不由得對王家的人沒存什麽好印象。
而此刻見內室中突然走出一個姿容無雙,溫柔似水的少婦,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一時間好像是從地獄到塵世打了一個來回般,幾乎以為是在做夢裏,連鳳傾心都驚愣起來,久久不能回神。
女人淺淺盈笑,眉目溫潤,柔聲道:“想來二位就是離南的捕頭吧?”
二人恍惚從夢中驚醒,不由又複大驚失色。
“你真的是王家的當家主母?”司映再次問出聲。
清月笑的淺淡,點了點頭。
“真沒想到,夫人竟這般年輕。”鳳傾心回過神來,不由得讚歎,此女風姿綽約,怕是離南府沒有幾人能出其右。
“是姑娘謬讚了。”
清月她的聲音略低,溫潤如玉,像是細雨裏的一塊溫玉,不禁讓人同之心馳蕩漾。
“不知姑娘和司捕頭來找妾身可是有何事?”
鳳傾心看著她溫順的模樣,不禁想起碧瑤冷漠的眉眼,忍不住問道:“你與兒媳關係如何?”
“你說碧瑤?”清月細眉低了低,淺淡道:“姑娘何以這麽問?”
“這兩院之中的空地要挖成水塘,是夫人命人這麽做的?”鳳傾心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轉了話鋒問道。
“是,……碧瑤這麽說的。”清月忽然抬眸問道。
鳳傾心抬眸不置可否,她抿了抿唇什麽都沒說,隻是低下如夜的眸,輕輕輕輕地點一點頭。
鳳傾心微眯眼觀察著她,見她麵容上似乎隱了一層淡淡的悲傷,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女人背後一定有一段故事。
“夫人為何要將這空地挖成池塘?”
“沒什麽,隻是覺得院落裏太過平常,有個池塘總是好一些。”
“可是也有些不便。”鳳傾心想起那塊空地,它是頭南尾北,可分開的卻是東西兩院。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老爺在寺院修行,我又潛心修佛,隻要兩個人都有心,時常惦記我們這些長輩便好。”
鳳傾心輕輕頷首,轉念想了想,突然問道:“不知夫人可知令郎的正室是如何故去的?”
“這些事為何不直接來問我?”
清月抿了抿唇還未答話,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潤的男聲,可聲音裏卻裹挾著一絲怒氣。
說罷,一個男人從烈日裏緩步走進門裏,直直的盯著鳳傾心和司映,眼中毫不掩飾的凜然怒氣,低斥道:“二位捕頭若心中驚疑,大可來問我,何必來此叨擾母親?”
鳳傾心眼中深邃若深潭,看著他淡淡吐出一個人的名字來:“你是王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