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那個遍體淩傷的少年
隨著她的動作，一張看著頗有年歲、略微有些發黃的照片映入眼簾。
那像是一張偷拍的照片。
照片裏，女孩紮著兩個小羊角辮，穿著一身嫩黃色的連衣裙，陪男孩坐在台階上，笑得很開心。
男生剃著板寸，皮膚很白，而表情則略顯冷漠，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光看照片上的小男孩，沈眠已經漸漸確定了心裏的揣測，因為將一大一小兩張臉在腦海中細細對比之後，她覺得，眼前的小男孩，不管是五官還是神態，簡直就是縮小版的江沉。
而更令她想法堅定的，是小女孩手裏拿著的一輛紅色玩具小車。
她伸著手，像是想把車送給小男孩。
雖然畫麵有些模糊，已經看不清具體細節，但沈眠覺得，照片裏的玩具車，和江沉微信頭像圖片裏那輛，很像很像。
她掏出手機，點開江沉的微信頭像，認真對比了一下。
終於徹底確定。
江沉，就是小橙子。
沈眠不知是懊惱還是激動，一把抱住母親，癟了癟嘴說：“媽，原來我那麽早就認識他了，可是我居然忘記了……我怎麽會忘記呢？”
畫漾噗嗤笑了一聲：“連我都記憶模糊了，何況是你呢，誰會對五六歲時候的事情記得那麽清楚啊？”
說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默默補了一句：“除了你爸。”
幾秒後，沈眠也補了一句：“還除了江沉。”
畫漾拍了拍她的背，緩緩將她鬆開：“你的意思是，他記得你？”
沈眠點頭。
雖然不是完全確定，但她想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特別執著地問她弟弟叫什麽、幾歲了。
那時候她以為他對沈醉更感興趣，但現在想來，那或許是因為：
她每次喋喋不休的主題，沈醉是最主要的一個。
因為母親曾經說過，她小時候最喜歡和別人聊弟弟，有時候聽著是在分享糗事，但實際上，還是覺得弟弟可愛，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所以他才隻知道她有個弟弟叫沈醉，比她小兩歲，卻不清楚她的名字。
還有倆人加上微信好友的那天晚上，從來不發朋友圈的他，卻史無前例地發了一張紅色玩具車的圖，現在想來，會不會是為了提醒她呢？
可是她當時完全沒有明白他的苦心，隻傻傻地誇了一句車真好看，所以才換來了一個冷漠的“嗯”。
沈眠如夢初醒，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第一次見麵，就已經認出她了。
所以，她才會那麽容易就接近了他，而不像其他追求他的女生一樣，被拒之千裏之外。
隻是他幾次試探之後，發現她一點都不記得，所以就再也沒再提起過去的事情，正如那時候徐心默的想法一樣。
對方不記得，那就沒意義，索性也就不提了。
畫漾輕笑道：“早知道你兜兜轉轉，還是這麽喜歡他，當時他拒絕住到咱家的時候，我就該更堅持一點。”
畫漾的話，讓沈眠瞬間從回憶裏回過神：“媽，你還邀請過他住到我們家？”
“是啊，本來他那父親被抓了之後，我和你爸是考慮過領養他的，但他怎麽說也不肯，我們也沒有辦法。”
“啊？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畫漾搖搖頭，拍了拍她的手說，“看完了就下去吧，別讓院長久等了。”
她點頭，將那張老照片從相冊裏抽出放進口袋裏，而後便起身跟著母親離開了臥室。
下樓後，畫漾和張院長簡單解釋了幾句。
張院長震驚又欣慰，笑著說沒想到她這次來，還算解開了一個大謎團。
由於還有事，張院長沒在沈家待多久，和母親又閑聊了一會兒、給沈醉也留下個紅包之後，就告辭了。
沈眠焦灼不安地在客廳裏徘徊，此刻的她，格外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見江沉一麵。
可是他說了，要晚上才能回來。
沈眠就這麽度秒如年地等到了晚上七點，她給江沉發消息，問他回來了沒有。
江沉說：【在路上了。】
沈眠立刻就衝出了門。
到江沉住所門口時，江沉還沒有到，她按了門鈴，溫衍之似乎也不在，並沒人來開門。
雖然她知道密碼，但畢竟是別人的家，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進去。
因此在門口無聊地踱了幾圈後，她索性抱腿坐在了瓷磚地板上一邊玩手機一邊等。
手機上app一個個打開，又一個個被關上，沈眠其實什麽都沒看進去。
滿心思都是等會兒要和他說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的電梯突然發出“叮”的一聲。
電梯門緩緩開啟，沈眠抬眸望去，江沉已經走出電梯，正目露驚訝地看著她。
“怎麽來了？”
沈眠趕緊站起身，然而就在腳底觸地的瞬間，皺眉“嘶”了一聲。
坐太久，腳麻了。
江沉趕緊過去將她扶起，而後單手按下門的密碼。
沈眠被他攙扶著往裏走，不忘倔強地說：“我有事兒找你。”
從門口到沙發，走了一會兒後，沈眠的腿麻症狀減輕了不少，但坐下時，姿態依舊有寫別扭。
“什麽事兒？”江沉問完，伸手將她的腿扶起，力道輕緩地幫她揉了揉。
今天她穿的是一條牛仔熱褲，白皙纖細的小腿架在他腿上，江沉不由眸色一緊。
兩秒後，他閃躲似的移開了眼神。
但一直在心裏組織著措辭的沈眠，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她的視線，依舊聚焦在他精致的側臉上。
此刻的情形，很像那張照片裏拍的。
沈眠想，或許曾經的她，也很喜歡坐在他身邊，這麽靜靜看著他吧。
由於看得太過仔細，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額角處，有一道看著應該很多年、不近看幾乎已經看不出來的小小疤痕。
掩藏在額角的幾縷發絲下。
沈眠情不自禁伸手，將那發絲撥開了些，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江沉自己都快忘了這傷，以為她隻是見他頭發亂了幫忙理一下，並沒有在意。
而正是這道疤痕，像打開了記憶的開關，讓沈眠突然想起了那一天、那個遍體鱗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