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3
顧煙不知道,楊翠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怎麼會在外面欠那麼多錢。
竟然還借高利丨貸,甚至被人追到了香港來要債,也真是天下奇聞。
她和陸晧謙一起去了山頂別墅,那幾個從大陸來香港要債的人,被別墅的保鏢全部扣留在了一個房間。
陸晧謙到了以後,先叫保鏢把那幾個人放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家只不過是來討債的,沒做錯什麼,錯的倒是他所謂的岳母。
別墅前廳亂作一團,顧煙一進門就看到楊翠披頭散髮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臉上沒有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乾裂,有點瘋癲的狀態。
顧永明站在一旁抽著悶煙,仍是一聲不吭,他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也勸過楊翠,可她不聽,他恨得牙根痒痒,覺得這一切都是楊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
楊志峰,在一旁比比畫畫,不久前還和楊翠一條心,現在倒是轉變了態度,開始化為了說教者的角色,他在那兒慢悠悠的抽著煙,說著些不靠譜的胡話,一口一個我建議。
楊曼文正悠悠的坐在沙發上,眼睛睨著,像是在看一出好戲,巴不得在激勵一點。
顧煙扶起了坐在地上的楊翠,楊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顫顫巍巍把顧煙抱住,她的嗓子已經哭的沙啞,哽咽的開口:「煙兒,你救救媽,幫媽把這筆錢還上,再給媽一千萬,到時候媽連本帶利的,全都還給你。」
顧煙認為楊翠簡直是瘋了,一千萬說的這麼隨意,在她眼裡,難道錢都是廢紙嗎?
這筆賬還沒有還上,還能張口要一千萬,她不知道楊翠到底是怎麼了,市儈是市儈了些,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獅子大開口的理所應當。
她直截了當的告訴楊翠說:「我沒有一千萬,就算有,這次我也不能給您,您的錢到底都花哪去了?怎麼能欠那麼多外債。」
顧永明拉過顧煙,睨了楊翠一眼,沒有一點同情,他告訴顧煙說:「她學人家投資,我看就是被人洗腦了,天天想著能往回收錢,總是說投的越大賺的也越多,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是不回頭,不斷的往裡扔錢,說他們不是騙子。」
楊翠老淚縱橫的對顧永明,吼叫讓他閉嘴。
顧永明,點了根煙,再不看楊翠一眼,從心底里厭煩。
顧煙一臉失望的看著楊翠,她長嘆了一口氣說:「我前兩年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往家裡寄錢,結果最後都拿去給了騙子,媽,你這麼做對得起我么。」
楊翠全身發抖,她感覺這次來香港,顧煙對她好像已經沒有了什麼骨肉親情,沒有以前那種親熱勁兒,彷彿根本不拿她當作一家人看,像是沒了她這個媽。
「顧煙,我養了你那麼多年,你想想我和你爸吃過的苦,就為了能供你上大學,花了我們多少錢,現在好了,你翅膀硬了,找了個男人,連自己親媽都不想認了,都能夠見死不救。」楊翠的聲音,透著委屈和心酸,不知道的都以為是顧煙不孝,不去贍養父母,有了男人忘了父母。
顧煙笑了笑,語氣凄涼:「媽,我本來還對您有點期待,現在一點也沒有了,如果你想跟我算的仔仔細細,我們不如就算算,我這些年總共給了家裡多少錢,在外面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就為了給你們湊夠生活費,我就和傻子一樣,剛剛知道,我媽竟然這麼有錢,還學會了投資,幾百萬,幾百萬的往裡砸,一點也不心疼。」
楊志峰好像牙疼似的抽了口氣,說:「顧煙,你也不能這麼說你媽,不要讓舅舅覺得,你也沒有良心,是個永遠喂不飽的白眼狼。」
顧煙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楊志峰,怒不可遏道:「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幹嘛要來攙和,總在這兒圍來圍去,是看熱鬧,然後幸災樂禍嗎,你一直以來都有這毛病,總是喜歡別人過的不如你,稍微比你過的好點,你就巴不得別人出事,看你是長輩,我從來不說這些,你還在那裡沒完沒了。」
楊志峰被顧煙的話氣的目呲欲裂,他卻嗤笑了一聲,「曼文,來看看你表妹,我可算知道什麼叫做,拿父母當成拖累,翅膀硬了,就忘了是誰生的她。」
顧煙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楊志峰這種挖苦的笑,渾濁的眼底還帶著輕蔑。
這麼多年,只要楊志峰開口跟她講話,前面都會發出這種噁心的聲音。
大約凌晨四點半,陸晧謙的山頂別墅里,顧煙一家當著傭人助理保鏢的面,上演這麼一出年度大戲
。
這些人中,有幾個跟在陸晧謙身邊很多年,他們幾個誰看不出來,這家人是把陸晧謙的臉給丟盡了,他們還從沒聽說過陸晧謙的宅子里,會有人進來要債。
陸晧謙面色灰敗,他握住顧煙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對楊翠說「事情出了,就要解決,在這裡哭有什麼用。」
一直沒有開口的陸晧謙,終於肯說話。
楊翠抹了抹眼淚,掛著冷痕的臉哀求道:「好女婿,你再幫我這一次,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這點錢。」
顧煙眼神凄涼可悲的看著楊翠,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錢和親情哪個重要,她想楊翠已經做出了選擇。
「媽,你回興城吧。以後你生病了,我會過去照顧你,為你養老送終,除此以外,我再也不會踏進家門一步,直到你不管陸晧謙要一分錢不再求他一件事,你太過分和自私了,估計在你心裡,除了錢什麼都是無所謂的。」顧煙攥緊了陸晧謙的手,這是她最不想說出的話,卻也不得不說出口。
親生女兒,說出這樣絕情的話,讓楊翠剎那間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跌坐在沙發上,面如枯槁的盯著顧煙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顧煙心疼的看著顧永明,他仍在低著頭抽煙,悶不出聲。
他彷彿把自己罩在了一個玻璃套里,與世隔絕,這裡的一切都不想參與。
她知道自己父親的性格軟弱忍讓,如今給他逼成這副樣子,淚水終於忍不住順著臉頰流下來。
陸晧謙拿出紙巾替顧煙擦了擦眼淚,揉了揉她的發旋,像是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溫聲道:「交給我吧,別哭了。」
他嘆了口氣,走到楊翠面前,仍舊是叫了她一聲伯母,問楊翠的錢,到底花在哪了。
他可以幫她,前提是他必須要把事情了解清楚,也算是給顧煙和他一個交代。
楊翠嗚咽哭嚎的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陸晧謙,最後又指著楊志峰說:「是志峰說穩賺不賠的,他還帶我去實地考察過。」
楊志峰慌忙推卸責任道:「我是讓你投資了,又沒讓你借高利丨貸去投資。」
陸晧謙望著這對姐弟輕笑道:「伯母,您要做生意,我沒有意見,畢竟錢已經給您了,您可以自己處理,可你要想做生意,為什麼不先問問我?被人騙成這樣,還想著回本,這次的事,我幫你解決了,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要在想著一本萬利的事情。」
「怎麼會被騙,志峰跟我拍過胸脯保證,三年就可以翻十倍以上。」楊翠竟一瞬間停止了哭泣,目光直直的瞪著楊志峰,想讓他解釋。
楊志峰急了,竟開始質問陸晧謙道:「我們雖然是小家小戶,也知道什麼是賺錢,什麼是虧錢,那麼大的工程,你說是騙人的,鬼才信。」
陸晧謙無奈淺笑道:「這種投資,是玩資本運作,都是騙親戚騙朋友過去,那個項目就是變相高級的傳丨銷,你怎麼忍心帶你姐姐過去?話我就說這麼過多,如果你還覺得很冤枉,我馬上把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帶到香港,你可一跟他面對面談,看看他們是怎麼從一個空殼公司做到現在。」
陸晧謙的話擲地有聲,帶著一種不允許任何人辯駁的氣勢。
楊曼文,拉了拉楊志峰的袖子,小聲道:「爸,你先不要說話了,這件事和我們家沒有關係。」
看著他們這麼快就急著撇清關係,顧煙怒聲道:「什麼叫和你們家沒有關係,是你爸把我媽帶到坑裡,現在倒好,出了事就急著要撇乾淨,我報警,讓警察看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
陸
晧謙攬住顧煙的肩膀,緊了緊,讓她別這麼激動,這事出了誰也不想,現在到處找責任也沒有用,況且報警又能解決什麼問題,那個項目如果他沒有猜錯,應該屬於資本運作,不是一個合法的項目,但也並不違法。
陸晧謙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玻璃反射著的柔光燈,映在他的臉上,卻彷彿寒光利刃,他聲音清冷的開口說:「這個錢,我可以幫你們從那個項目追回來,追回來以後你們就自己留著,高丨利貸那邊我會把錢也結清了,這應該是讓你們最滿意的解決辦法。我對你們一家人,也沒有任何要求,只要記住我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以後除了顧煙以外,你們家任何人的死活,我都不會管,我姓陸,不姓楊,沒有必要沒完沒了的,為你們家去服務,我是個把親情看的很重的人,我嘗試過,還是不能把你們當做家人對待,你們的行徑,讓我勉強不了自己。」
楊翠張了張嘴,她想說些什麼,卻根本用不上力氣,陸晧謙的話表面上看,沒有任何問題,他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
其實換句話說,他要拿這筆錢,徹底跟他們家劃清界限,以後再也沒有牽扯。
陸晧謙短暫的沉默片刻,對一臉失望的顧煙說:「顧煙,我也累了,人應該學會知足,最可怕的是溝壑難填,你的家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平衡,我可以為了你,不去計較在乎,可麻煩事一件接一件,讓我時時刻刻有一種,我和你在一起,就要一輩子被他們扼住手腳,這種感覺我很不喜歡,可以說是厭惡。」
顧煙心裡那種崩裂般的疼痛終於過去一些,她嘴角微揚,笑容透盡無奈,她何德何能讓陸晧謙為她做到如此。
他把事情解決的乾乾淨淨,可以給他們一個喘息的空間,他為他們家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裡。
她長抒了一口氣,走到楊翠面前,緩緩開口說:「您多注意身體,就當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孝,追回來的那些錢,足夠你們生活。您的養育之恩,我也已經還完了,我現在應該為自己去活了,我想有個正常的家庭,有一個愛我的丈夫,有一雙可愛的兒女,感受家庭的溫暖,不像是現在,為了個錢字,把家給徹底拆散了。」
楊翠眼神空洞的望著顧煙,她心酸的一笑,破釜沉舟的掙扎道:「就當媽鬼迷心竅吧,你能不能原諒媽?我和你爸也跟你們住在一起,等你們有孩子了,幫你們帶孩子。」
顧煙還沒回答,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孩子,被已經完全鑽進錢眼裡的楊翠去帶。
陸晧謙如墨染般的黑眸倏然陰沉,他不敢想象楊翠帶出來的孩子能什麼樣,顧煙算是個意外,可她以前的性格也很糟糕,自卑膽怯懦弱,這都是家庭原因造成的。
他不允許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接受市儈貪婪的茶毒。
他用著自己最後一點耐心,開口道:「我跟你們說過的話,才多久就忘了?已經答應幫你們,不可能再把你們當作家人去看待,你們是長輩,話我不想說太難聽,別為難顧煙了,各自過好各自的生活,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至少現在,我不是很想讓你們出現在我眼前。」
楊翠淚眼婆娑的癱坐在沙發上,陸晧謙帶著顧煙離開以後,她閉上眼睛一想到陸晧謙那種決絕的眼神,從心底里打怵,還有顧煙一臉失望的看著她,也讓她心裡痛的如同被人揪住一般。
還沒有離開別墅的高賓白,看到像是沒了半條命的楊翠,哼笑了一聲道:「自作孽不可活,你是真不知道,陸總對家裡的長輩能有多好,他的長輩的那份心,沒有人可以做到,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享受了,不過你應該不在乎吧,這下好了,陸總讓我派人送你們回去,也別擔心陸總會剋死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