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月兒,如此深仇大恨,你可知曉
「師兄,你離開慕氏吧。」清賞突然抬頭,杏眸里劃過一抹痛楚,語氣卻是無比堅定,「以你的才能,就算離開慕氏,也會有大展拳腳的地方。」
「你在趕我走?」李明朗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對!」她重重點頭,十指緊緊掐入肉里:「我無法想像我爹地知道這件事後的打擊有多大,師兄,就當我求你,離開慕氏吧。」
「你以為我離開了慕氏,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嗎?」李明朗冷笑一聲,眼底的寒意,令清賞莫名有些心慌起來。她咬著唇,無力地苦笑一聲:「我是為你好,你現在離開慕氏,不會損失什麼,他以前給你的股份,我會折現給你。如果你不走,我爹地要是知道這件事的話,你以為他還會放過你嗎?」
「……」
「你好好想想吧。」她深深看著他,接著下起了逐客令:「不早了,我還有很多文件要簽。」
「清賞——」李明朗不死心。
「別說了,若你不離開,我就將一切告訴我爹地。」事實上,就算他不走,清賞也不可能將事實告訴慕懷天,只不過一想到他竟然還利用星月項目想陷慕氏於水火之中,她斷不能原諒,也不可能將他繼續留下來,給慕氏造成更大的損害。清賞知道自己的心不夠硬,若不然,她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給慕懷天處理,可是……
或許在她心底最深處,對李明朗始終存在一抹不忍之心吧?清賞咬緊下唇,走到大班椅坐下,心裡卻像被幾塊大石頭壓住,沉重得不能呼吸。
李明朗見她這樣,只好垂頭喪氣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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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在某間高檔酒樓的vip包廂里,紀顏秋死死瞪著眼前正彎著腰鞠躬的男子,氣得拍桌子站起來,「李明朗,你給我再說一次!」
「夫人——」李明朗挺直背脊,深邃的眸子溢過一抹堅定,他沉聲開口,聲音里掠過几絲釋然:「我已經決定了,離開慕氏。」
「你父親的仇呢?不報了?」紀顏秋咬唇,一張雍容華貴的臉上,漸漸冰冷起來,「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做的事情已經曝光,就算現在不離開,慕懷天知道后,依然不會放過我,到時我更加一無所有。」李明朗幽幽解釋著,「這些年他也算對我不錯,所以……」
「所以你就放下了仇恨?還是說,捨不得慕清賞?」紀顏秋咄咄逼人。
「我……」李明朗無言以對,事實上,他的心思還真被紀顏秋猜對了,他之所以會放棄,的確是為了清賞。下午從她辦公室出來后,李明朗考慮了許多。這麼多年來,在慕家生活的一點一滴,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很溫暖,很幸福,讓他捨不得丟棄。如果不是被仇恨所束縛,或許他與清賞,就可以一直快樂地相處下去,哪怕不能夠當她的男人,他依然是她信賴的哥哥。可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只是背著慕懷天搭上了劉雨詩就讓她這麼討厭自己,甚至不惜撕破臉皮將他趕出慕氏,若是有一天,清賞發現了他一直在做對不起慕懷天的事情,恐怕更加恨不得想殺死他吧?不想承受她的恨,也不想讓自己在她心中變得太不堪,權衡許久后,他才決定了放棄。李明朗猶記得自己在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霎那,心頭的陰霾竟然消散了一大半,好不可思議。
見他無法回答,紀顏秋雙手環胸,冷笑著嘲諷他一句:「你可別忘了,她已經嫁給了容玄。難不成,你還想要一隻破鞋?」
「夫人,你太過分了!」李明朗總算忍不住反駁她。
「好啊,為了那個踐人,你是反了不成。」紀顏秋未料到李明朗竟敢頂撞她,氣得心口發疼,她狠狠咬牙,伸手就掃了李明朗一巴掌,那力道大得很快就在李明朗白凈的臉上,留下了鮮明的五指印。
李明朗沒有抵抗,也沒有伸手去捂住發疼的臉頰,他直直站在那,深邃的眼眸定定探向她,突然開口問道:「夫人,不管怎麼說,清賞畢竟是您兒媳婦,難道您就一點都不顧念與容玄的母子之情嗎?慕懷天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得罪您,以至於讓您這麼恨他?」
「這個你無權過問。」紀顏秋冷哼一聲,抬手看了看腕錶,發現與容玄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快到了,急忙揚揚手趕他離開:「既然你為了慕清賞要背叛我,你好自為之吧。滾!」
「您保重!」雖然心底不喜歡她,但畢竟她曾經有恩於他,李明朗還是恭敬地朝她鞠了鞠躬,退了出去。
紀顏秋修長的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好看的面容漸漸扭曲,倏地泛出駭人的冷光。她從桌上拿起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后,跟對方講了幾句很快收線。放下電話的那一刻,深邃的杏眸迅速劃過一抹冷到極致的幽光,令人忍不住膽顫心驚起來……
容玄跟清賞到達酒樓包廂的時候,紀顏秋臉上已恢復了平靜,見到他們進來,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十分熱情地對著清賞說道:「來啦,快請坐。」
「坐吧,老婆。」容玄微笑著幫清賞把椅子拉開,示意她坐在紀顏秋對面。
清賞點點頭,乖巧入座,只不過在見到紀顏秋時,臉上始終無法發出會心的笑意,臉色有點僵。
紀顏秋倒是十分熱絡,用白瓷筷子給她夾了一塊雞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笑米米說道:「清賞,媽聽容玄說你喜歡吃水晶雞,特地讓酒樓最資深的大廚做了一份,快嘗嘗。」
「謝謝。」饒是對她心有芥蒂,清賞還是強忍著內心的反感,禮貌地點點頭。
「清賞,媽知道之前是過分了點,希望你能原諒媽一時糊塗,給媽一個補償你的機會。」紀顏秋看著她,由衷開口,語氣誠摯得令人看不出,她是一個心腸多麼歹毒的女人。
「您客氣了。」清賞扯著唇微微一笑,那笑容卻帶著些冷漠疏離,「只要您以後不要再對我動殺機,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紀顏秋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冷諷她,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本身就是很高傲的人,向來養尊處優慣了,從未對誰低頭過。如今這麼笑臉嘻嘻地去貼她的冷屁/股,這賤丫頭居然還不領情?想到這兒,紀顏秋氣得臉都綠了,卻礙於容玄在場,不好發作。
包廂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僵,生怕兩人等下會鬧出什麼矛盾,容玄急忙笑著出聲打住:「老婆,來吧,這裡還有你很喜歡的冬瓜薏米排骨湯,老公幫你舀一碗。媽,您也來一碗吧。」
見他周旋於兩人之間,有些吃力不討好,清賞終於還是心軟,退讓了一步。她咬了咬下唇瓣,杏眸幽幽看向紀顏秋,「媽,我其實早就不怪您了,畢竟損失的可是您的車子,我毫髮無傷呢。」
也罷了,若她再揪著這件事情不放,指不定容玄也會覺得自己太小氣了,畢竟對方是他的母親,就算她殺人放火,也是容玄的媽媽,她何必這麼看不開呢。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紀顏秋點點頭,像是鬆了一口氣,伸手夾了一個雞腿給容玄,笑米米道:「媽的好兒子,吃多點。」
「謝謝媽。」容玄接過,鳳眸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恍惚的清賞,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啊!」
突然間,包廂的大門被推開,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冷漠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嘲諷,瞬時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
「你是誰?誰允許你進來的?」紀顏秋見進來的是不認識的人,惱怒地瞪著他,大聲吼道。
「人家說容氏集團的大夫人是個潑婦,原來倒是真的。」連昊澤單手插著口袋走了進來,銳利的眸光直直射向紀顏秋,夾雜著厭惡至極的仇恨,令人忍不住心驚膽顫起來。
「昊,你……」容玄未料到連昊澤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一起吃晚飯吧?」
連昊澤卻沒有理他,徑自走到清賞旁邊,一把將她給拽了起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中,帶著重重的苛責:「慕清賞你是腦子秀逗嗎?眼前的女人,可是想要你命的,你居然還能一笑抿恩仇,嗯?你是缺心眼了還是執迷不悟?就不怕她再一次害你?你這個沒出息的!」
他幾乎是吼了出來,清賞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有些被震住了,半晌都發不出聲。
容玄見不得自家老婆被人吼,急忙上前把清賞拉回懷裡,鳳眸染過几絲不悅,「上官昊,你發什麼神經?」
雖說是自己的大舅子,但見他把月兒罵得這麼慘,他鐵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容玄,你也真夠有能耐的。面對著想殺害自己老婆的兇手,竟然還能這麼心平氣和?」連昊澤搖搖頭,眼底漸漸染上一縷失望,自嘲地冷哼一聲,「我真是看錯你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這是我媽!」容玄也一臉無奈,情急之下大聲吼了出來,「難道你要我為了這件事,把我媽關進監獄?」
「既然在你心中,你媽比老婆重要那麼多,那就陪著你媽過下輩子吧。清賞,跟哥哥走。」連昊澤冷聲說完,伸手想去拉清賞,清賞卻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緊緊搭上容玄的手臂,杏眸閃過一抹無奈,「連昊澤,我知道你想替我出頭,但這畢竟是我的家事,你還是別管了。」
好一個家事,好一個別管了?!
連昊澤被她這句話,氣得連呼吸都覺得疼。月兒啊,我是你的親哥哥,怎麼可能見到你被欺負,還能不管呢?容玄擺明了在袒護他的母親,如何能護你周全?原本哥哥以為他愛你入骨,斷不會讓你受委屈,可現在逼著你去原諒一個想害你性命的兇手,哥哥怎能坐視不管?尤其這個兇手,不僅想害你,還害了我們的父母、叔叔嬸嬸、堂弟堂妹……我們上官家十條性命,就這樣葬送在這個女人的手上,月兒,如此深仇大恨,你可知曉……
「就是,也不知道打哪來的野人,竟敢挑撥離間我們的婆媳關係,真是不識好歹。」紀顏秋一臉得意地坐在位置上,勾唇陰森森笑了。
「你這個好巫婆,壞事做多了,會得到報應的。」連昊澤轉頭,俊臉無比陰沉,眸光恨恨掃向她,突然間,從口袋掏出一把銀色的手槍,嚇得紀顏秋花容失色,尖叫起來:「啊,你想幹什麼?」
「砰——」
伴隨著槍聲的響起,連昊澤一臉憤恨地瞪了突然間跑過來壞事的清賞,若不是她推了他,害他把子彈打偏,此時紀顏秋早就上天了。
該死,真該死!
「昊,你太過分了,再怎麼說,也不能害我媽性命!」容玄那張妖孽的俊臉早就冷了下來,他大步流星走過去把清賞抓回懷裡,鳳眸中早就被濃濃的不滿佔據。
「哼,容玄,我告訴你,當初害上官家的主謀,不是奧斯頓,而是你媽,紀顏秋。奧斯頓是跟我上官家有仇,但是受你媽的挑撥授意,才做出那麼喪盡天良的事情。甚至於前不久奧斯頓出獄,也是你媽的傑作。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幫上官家報仇嗎?現在,你捨得殺她嗎?」連昊澤眼底的恨意越聚越深,容玄卻是不敢置信地搖搖頭,視線不自覺瞥向了在旁邊冷笑的紀顏秋,沉聲開口:「媽,他說的是真的嗎?」
告訴他,不是!求你了,快說不是!
如果是,他有何面目去面對已過世的月兒父母,他如何能再配得上月兒……
「媽,不是真的,對不對?」容玄看著她,語氣里溢滿了懇求。
紀顏秋卻是無視他內心的痛苦,紅唇輕輕扯出一抹笑,「是又怎樣?你要把我殺了嗎?」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上官家並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見紀顏秋沒有否認,容玄彷彿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原以為母親只是任性了一點,驕縱了一些,卻沒想到她竟然可以惡毒到草芥人命的地步?!這,是他的母親嗎?他身體里真的流著如此骯髒的血液嗎?
不——
「容玄……」清賞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小手下意識挽緊他的,想出聲安慰,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雖然知道容玄現在心裡很痛苦,但此時被仇恨蒙蔽的連昊澤卻是無暇顧及他的心情,憤恨的目光瞥向紀顏秋,冷嘲一句:「紀顏秋,以後出門小心點,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他恨恨說完,矯健的身軀很快就奪門而出。
「媽,我對你太失望了!」
容玄冷冷瞥了她一眼,隨即擁著清賞離開。
包廂里此時只剩下紀顏秋一個人,她跌坐在椅子上,精緻的妝容上無懈可擊,可那微微眯起的鳳眼,卻透露一股足以摧毀全世界的狠毒。
看來,有些人,就連當棋子,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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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容玄知道紀顏秋是當年的幕後兇手后,整個人意志消沉了許多,連帶對清賞,也是愛理不理的。
幾天過去了,他依然陷在那麼頹廢的情緒里不可自拔,清賞心裡萬分焦急,卻無計可施,只好跑到雲想家裡尋求幫忙。
雲想沒想到紀顏秋竟然那麼喪盡天良,憤恨不已地把紀顏秋從頭到腳怒罵一頓后,才轉頭看看坐在她家沙發上,蜷成一團的清賞,無奈嘆了嘆氣:「你別這副死樣子啊,有那麼惡毒的婆婆也不是你願意的,哎!」
「可是一想到她是容玄的媽,我真心覺得憋屈。」清賞忍不住說出心裡話,「她不只想取我性命,甚至在12年前,竟然還害了我姑姑一家,雲想,你說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陰狠歹毒的人哪!真不知道紀顏秋身體里,流著的是什麼殘忍的血液,哎!」
「就是啊,雖說紀京赫也蠻可惡的,但比起紀顏秋來,簡直是沒得比呀。哎,可憐的容玄,怎麼會有那樣的媽呢?要是我,都無地自容了。」雲想說得義憤填膺,卻不知道清賞因為她的話,原本就陰沉的俏臉,此時更加鬱悶了。清賞舔舔唇,懊惱地晃著腦袋:「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容玄現在連話都不大願意講了,我真怕他把什麼都憋在心裡,真的好難受呀。」
「呵呵,那你就幫他療傷咯。」雲想突然朝她擠擠眼,一臉曖/昧。清賞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沒好氣白了她一眼:「我說雲大小姐,你的腦子能不能別老裝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呀。這時候誰有心情去想那事?」
「這麼說,你們已經好多天沒做了,嗯?」雲想靈活的杏眸轉了轉,笑得特別八卦。
「雲想!」清賞發飆了。
「好啦,我也是關心你嘛。」雲想見她似乎生氣了,急忙聳聳肩,笑著解釋道:「人家不都說兩情相悅做那事是最美好的嘛,男人情緒低落的時候,你適當誘/惑一下,興許就振奮了呢。」
「真的?」清賞從沙發上爬了起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當然!」雲想點頭如搗蒜。
「哎,算了,我也沒心情!」清賞很快又窩了回去,一臉泄氣狀。
「那我也幫不了你們了。」雲想愛莫能助地攤攤手,隨即意味深長說道:「容玄的反應也很正常,誰能想得到,找了那麼多年的仇人,竟然會是自己的母親?!哎,他怎麼可能有臉去見上官一家呢?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有些心裡的傷,還得等他慢慢癒合,旁人是幫不了的。要相信你老公不是那麼脆弱的。」
「哎,那紀顏秋究竟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啊。她手頭上的人命已經多得數不清了,真希望可以將她繩之於法。」清賞若有所思開口。
雲想卻搖搖頭,「要是她被抓了,容玄估計會出手救她吧。哎,真不知道她打哪來的福氣,竟有你老公那麼孝順的兒子。」
「可能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清賞無奈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不過幸好容玄沒有遺傳到紀顏秋的壞基因,倒是像極了容教授,善良專情。」雲想頗有感觸,清賞卻在這時重重嘆了一口氣,「容玄不是教授的孩子。」
有些事情壓在心底太難受,清賞實在扛不住了,只好跟雲想吐出了這個秘密。
誰知雲想卻是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笑了:「怎麼可能,你開玩笑吧?明眼人一看就可以看出來,容玄長得很像容教授好吧?你是沒見過教授年輕時的模樣,我跟你說,百分之六十的相似程度呢。」
「呵,教授是混血兒,容玄也是混血兒,混血兒不都長得差不多麼?」清賞不以為然。
「切,你這是什麼歪理。容家是什麼家庭,若是容玄真不是容家的孩子,還能夠以大少爺的身份自居?」雲想分析得頭頭是道,豈料清賞卻是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容教授說他從未碰過紀顏秋,請問容玄怎麼可能是他的小孩?」
「哈,那倒也不一定 ,興許容玄不是紀顏秋的小孩呢。」雲想輕笑一聲,興緻勃勃地湊到她身邊,「親愛的,你想一想有沒這樣的可能性,紀顏秋害死了容教授的初戀,卻抱走了容教授的小孩,當成自己的養,那小孩就是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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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覺得雲想是真相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