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你愛的女人,是不是叫月兒?
連昊澤打開門,見到來人時,搭在門把上的手頓時僵住,高大的身子就這樣抵在門口,表情複雜地盯著對方。對方亦是同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時間,彷彿在這一秒定格。過去那些美好的片段,一幕幕,如櫻花般輕輕在腦海中飄過,撥動著他心底久遠未曾碰觸的那根弦。許久,連昊澤才啞著聲音開口:「好久不見了,進來坐吧!」
原本以為來的是容玄,倒未曾想到,竟是她……
方柔笙沒有答話,見他已轉身走了進去,她咬著下唇,娉婷身姿緊隨其後,跟著他走到了沙發邊。
「為什麼是你來?」他訝異問出聲。
方柔笙沒有回答,抬頭望向他:「你沒死,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聯繫我們?你知不知道我們……知不知道容玄找得你好苦?!」
她的聲音帶著几絲質問、顫抖、痛楚……還有著別後重逢的喜悅。一切的一切,只因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少女時代的初戀,從十三歲到十六歲,方柔笙把最純真的感情給了他,可他卻在那場爆炸中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里。事隔十二年,如今再遇見,她的心卻另有所屬,愛上的人,還是他最好的兄弟,呵呵,命運究竟跟她開了一個怎樣的玩笑?!
「當年我頭部受傷失去了記憶,直到前段時間才想起以前的事情。」連昊澤避重就輕解釋道,深眸看著她,不帶任何一絲異樣的感情。方柔笙是他年少時期喜歡的人,可在這12年裡,滅門之痛已將他的心摧毀得失去愛人的能力,在他的字典里,早已沒有兒女情長四個字,只留下了報仇……報仇!
容玄是他最好的朋友,卻也是仇人的兒子,他怎麼可能心平氣和面對他?怎麼可能還會與他們聯繫?若之後他將紀顏秋殺了,恐怕他們之間的恩怨,世世代代都難解了……
聽他的解釋合乎情理,方柔笙瞭然地點頭,相信了他的說辭。眼尖瞥到玻璃桌上有兩隻高腳的紅酒杯,房間里隱隱約約有著淡淡的玫瑰香,方柔笙的秀眉不禁微微皺了一下,「剛剛有女人來過?」
「這就不是你應該關心的範圍了。」連昊澤淡淡開口,俊臉上的表情,幽深得令人看不清。
方柔笙愣了一下,艷紅的嘴唇突然勾起,露出淡淡的笑意,「也對,咱們現在只不過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而已,我的確不應該管太多。」
初戀的感情還是太朦朧,太脆弱,始終敵不過時間和空間的疏遠。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感情是這樣的,可為什麼容玄,卻是那樣一個例外?!一想到容玄對上官月如此執著專一的愛,方柔笙心底的妒意忍不住滔天襲來,多年的陪伴、出生入死,終究敵不過如水中花般的朦朧初戀,她如何能甘心?尤其是看到連昊澤早已將自己放下,她更是嫉妒上官月的好運。
她低頭,悄悄斂下眸中的異樣,很快就抬眸看他,眼底溢滿了關心:「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好,好得很!」他輕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等我手刃仇人之後,會更好!」
「那人很狡猾,出獄后一直躲在背地裡……」方柔笙微微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擔憂:「容玄這段時間沒少遇他報復,你也要小心點。」雖說她不喜歡清賞,但在方柔笙心底,的確是擔心他與容玄的。
「呵——」連昊澤冷笑,俊臉瞬間陰沉下來。他舉起酒杯輕啜了一口,深邃的眸子快速閃過一縷異光,「你回去告訴容玄,這件事情他不要扯進來,上官家的仇,我會自己報!」
即使容玄什麼都不知道,即使他現在站在了上官家的立場,可若哪天他知道當年的幕後主謀是紀顏秋,他還能保持初衷嗎?就算他與上官家的感情再深,都無法抹滅他是紀顏秋兒子這個事實。若是連昊澤狠心一點,他完全可以利用容玄,甚至對他打擊報復牽制紀顏秋,可他卻偏偏該死地顧念著以往的兄弟情……
他沒辦法……
「他不會答應的,以他對月兒的在乎程度,怎麼可能對上官家的仇恨視而不見?再者,前些年他將那人送進監獄,早已跟對方結了仇,現在想抽身,談何容易?」方柔笙無奈嘆氣,她何嘗不想容玄抽身?只要一想到他為了上官月做那麼多事情,方柔笙就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哪怕她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哪怕,她是……
「他還真當自己是上官家女婿了。」連昊澤冷哼一聲,語氣滿是忿恨與不屑。
方柔笙愣住,有點被他的態度搞糊塗了。
「對了,你可知道月兒——」她開口,想試探他知不知道月兒還活著,這時,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一抹清麗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瞬間打斷她想問出口的話。
方柔笙扭過頭,視線正好與清賞深幽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明顯嚇了一跳。她知道剛剛有女人來過,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是慕清賞, 一時間竟忘記反應,只能獃獃站在原地,看著她搖曳生姿朝他們走了過來。
「連少,真難為你了,為了拆散我們夫妻倆,特地找幫手演戲來告訴我這一切,只不過我是不會受你影響的。告辭!」清賞微微一笑,杏眸瞥向方柔笙,淡淡打了個招呼,接著高貴冷艷轉身走了。
方柔笙驚愕地看了看此時一臉陰冷的連昊澤,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
「我知道,她把我忘了。」連昊澤無奈苦笑,忘了也好,那個噩夢,那些仇恨,他一個人來背負就好!他的月兒應該快快樂樂地過下去,只要她不跟容玄在一起……他,絕不允許他們在一起,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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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連昊澤房間出來后,清賞臉上的笑容,隨即消失不見,所有假裝的驕傲,在進入電梯后,蕩然無存。原來,容玄真的有一個深愛的女人,甚至願意為了她背負血海深仇,這般深情,連她聽了都為之動容。清賞不知道那個女人,現在是不是還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在,容玄為何會離開她?而若是不在了,恐怕她在容玄心底的地位,更是任何人都無法超越……
清賞貼著電梯牆,深吸一口氣,思緒瞬間無比紊亂。
與此同時,一輛奢華的勞斯萊斯幻影在凱悅酒店門口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隨著男人筆直的長腿沉穩落地,一襲范思哲灰色西裝,勾勒出他昂藏的身軀,裡面白色的襯衫,更是襯得他俊逸非凡。陽光照耀下,猶如古希臘雕像般俊美的面容幾近完美,妖孽得令人怦然心動。
男人一走進酒店,隨即惹來一堆雀躍的驚嘆聲,卻無人敢靠近,只因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霸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走到大廳,凌楚突然喚了他一句:「BOSS,那好像是夫人。」
容玄頓住腳步,朝著凌楚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酒店側門走出去,樣子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他下意識擰眉,幾乎是不經考慮的,直接邁開長腿,追了上去。
清賞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寸步難行走到了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子后,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她無力趴在方向盤上,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干一樣,微微閉上了眼睛。
容玄走到她車旁的時候,見她整個小身子趴在那,甚至連車門都忘記上鎖。
這丫頭,究竟怎麼了?
深邃的眸子閃過一抹擔憂,他伸手打開車門,彎腰探了進去。見她一動不動,他輕輕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低沉無比chong溺:「寶貝,你是不是不舒服?」
感覺到有人在叫她,清賞微微扭過頭,正好對上他那深如潭霧的黑眸,四目相對,心跳微微失率。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的全身泛力,在見到他之後,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竄出來的濃濃怒意,正一波一波,襲擊著她的理智。清賞倏地坐直身子,用力把他推出去,「砰」的一聲把車門拉上,上鎖。
「喂——」容玄被她這一系列的動作弄傻眼,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她猛踩油門,紅色的法拉利在下一秒,揚長而去。
一時間,他也顧不上去酒店找連昊澤,直接坐進剛剛停放的勞斯萊斯,馳騁追去。
車流洶湧的大馬路,法拉利嫻熟地油走在車河中,勞斯萊斯緊跟其後。清賞從後視鏡看到了他,像是賭氣般,將車開上了高速路,極速賓士。
知道她在生氣,但卻不明白她在氣什麼,容玄不敢超過前面,去截住她的路,只好一路緊跟在她後面,卻被她不要命的飆車行為,嚇得心臟都快停止了跳動。
終於,她方向盤打右,出了高速公路的收費區,往海邊公路開去。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車子總算在海邊停了下來。
容玄一陣心喜,就見她將車門打開,往沙灘上跑去。
「喂,你究竟怎麼了?」容玄三步作兩步走,追上了她,大手扯住她的肩膀,語氣有些著急。
「你管我!」清賞揮掉他的手,索性坐在沙灘上,扭過頭去不理他。
下午的海邊,太陽有些火辣辣的,曬得她嬌嫩的皮膚一陣生疼,可她卻無暇去管,就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坐在那任性著。
容玄搖頭,好脾氣地蹲在她前面,大手輕輕捧起她白嫩的臉蛋。看著她此時嬌唇緊咬,澄澈的杏眸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莫名的,他心裡一陣扯痛,啞著聲音問:「寶寶,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嗯?」
「……」她扁扁嘴,不說話。
見她一副乖巧的樣子,容玄心底柔軟得一塌糊塗,他在她身邊坐下,大手把她整個小身子抱在懷裡,聲音溫柔得令人無法不動容:「有什麼話就跟老公說,不要憋在心裡,嗯?」
他說完,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清賞推了推他,杏眸緊緊閉上,兩秒鐘后才睜開,眸光灼灼看向他,充滿了探究:「你愛的女人,是不是叫月兒?」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短短的一句話,卻像是費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雖然她臉上依舊維持著比較平和的態度,心底卻掀起了驚天駭浪,劇烈地跳動著,就連身子,也不自覺顫抖起來。
容玄愣住,看樣子,她剛剛也是去酒店見昊了。容玄突然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昊有沒有跟她相認,有沒有對她說一些不該說的話。她如今這麼問自己,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試探他,還是不知道?容玄心裡有些亂,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無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見他不說話,清賞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在她看來,不說話就等於默認,原本她還存著几絲希冀,現在卻因為他的態度,整個人就像是掉進了深淵一樣,濃濃的絕望,瞬間席捲而來。
不遠處的海浪聲,被海風吹來,與他們的冷寂,成為明顯的對比。
許久,他總算聽她低低開口:「容玄,要不我們離婚吧?」她的聲音空洞,夾帶著絲絲絕望,就像一把刀,狠狠刺進他的心扉。
「不可能!」容玄幾乎是從牙縫擠出這句話的,他用力抱緊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把她揉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我沒有辦法接受你的心底有別人!」她哽咽著說完,總算忍不住失聲痛哭,晶瑩的淚水,一滴一滴,撲簌直下。隱忍許久的委屈,在這一刻,全數宣洩了出來。
她這句話,讓容玄心底那根緊繃的弦瞬時鬆了下來,看樣子,昊並沒有告訴她關於她的真實身份,真是萬幸!可是……
哎!
她原本就是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見她因為自己哭得梨花帶淚,再冷硬的心在這一刻,都化成了繞指柔,更何況他的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滿滿都是她。容玄輕嘆一聲,輕輕伸出拇指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滾燙的淚滴,汩汩直流,像是直接流進了他心裡。他低頭,輕輕舔了舔,有些咸,卻充滿了愛的味道。
「現在沒有別人,只有你!」他說完,額頭抵著她的,特別親昵。
「你走開,我才不信你!」她用力推開他的臉,自己動手把淚擦乾淨,小身子一顫一顫的,看得男人特別心疼。
「寶寶,看著我!」他再一次捧起她的臉,逼她與自己對視,炯炯的黑眸中,溢滿了她的影子。感覺整個靈魂都被他那雙帶有魔力的眼睛吸去,視線更是無法從他臉上移開。
「月兒是我的初戀,而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想執手一輩子走到老的人。懂么?」
「不懂!」她皺眉,撅著小嘴賭氣地別過臉。憑什麼她冰清玉潔,身心都是白紙給了他,而他的心裡卻早已被別的女人住過了?一想到這個,清賞心底莫名覺得窩火,始終無法介懷。沒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獨佔欲可以這麼強,不僅想霸佔他的未來,就連她不曾參與的過去,她都不想缺席。可是怎麼辦?時間如何能倒流呢?現在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都不可能穿越到他的過去去參與了。
哎——
容玄見她這樣,心裡非常不好受。他何嘗不想跟她坦白,一直以來,他想的念的愛的,永遠都只有一個她,她不是慕清賞,她是上官月。可是……他不能!他再也不想見到她自殺撞車的畫面,再也不想見到她的歇斯底里,他再也無法承受任何一絲絲,可能失去她的風險。
月兒,對不起!
容玄在心裡低喃一聲,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他突然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月兒已經是過去式,自從遇上你開始,這裡,就只有你,滿滿都是你!」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卻帶著說不出魅惑,每個字從他性感的薄唇中吐出,聽在她耳里,卻像是從百年酒庄中醞釀出來的美酒,伴隨著縷縷清風,令人迷醉。
清賞就算是再傲嬌,都無法忽視他這席告白,給自己帶來的衝擊力。心中的悶氣在這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她彆扭地捶了捶他的胸膛,嬌嗔道:「那要是萬一她哪天來找你了,怎麼辦?」
「不會的!」他搖頭,眸光里閃過一絲痛楚:「她已經不在了。」
是啊,那個叫上官月的女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那句月兒,他永遠都無法叫出口,只能珍藏在心底,偷偷的,不能再讓她知道。
「……」清賞沉默,沒想到真的是這個樣子。腦海中浮現了連昊澤與方柔笙的談話,清賞很聰明就猜到了其中的緣由。照她的理解,十二年前上官一家被殺,因為對上官月的感情,容玄很自然就接下報仇的重任。可連昊澤呢?他與上官月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說上官家的仇,他自己報?!他想拆散她與容玄,是因為見不得上官月的男人被她搶了嗎?還是有別的原因?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對這些事情,無比好奇起來。想到這兒,她抓了抓容玄的襯衣,輕輕眨著杏眸:「我聽到了方柔笙和連昊澤的對話,他們說上官家的仇人現在一直在找你麻煩,你能不能讓連昊澤去對付就行了啊?」
容玄臉色一黯,看來他們是除了她的身份,什麼都講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故作輕鬆安慰她:「放心,沒事的!」
「可是,那連昊澤說讓方柔笙轉告你,上官家的仇,他自己會報。容玄,不要管了好不好?我不想你有事!」她抱緊他,小臉在他胸膛蹭了蹭,「反正那連昊澤看起來那麼討厭,就讓他去對付壞人就好了。」
「……」容玄嘴角一陣抽搐,突然間覺得他老婆耍起無賴來,倒是特別可愛。
想到這兒,他眸光一柔,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一下,「好,寶貝,我答應你!」
還是先依了她再說吧,反正報仇那事,只要不被她發現就好了。
容玄幽幽想著,某個愛告狀的小女人,又在他耳邊嚼起了舌根:「連昊澤說我跟上官月幾乎長得一模一樣,是不是真的?還有,他說他不喜歡見到我們在一起,要拆散我們?容玄,那連昊澤該不會看上你了吧?」
容玄心裡咯噔一下,頓覺有無數烏鴉從頭頂飛過。他輕咳一聲,薄唇勾出一抹妖孽的弧度:「連昊澤的話不要信,以後就只相信老公一個人,好不好?」
「不要,我只信我自己!」清賞笑了,兩隻眼睛明亮得宛若天上的太陽,耀眼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小妖/精!」他失笑,直接在她臉上親了親。清賞眉眼彎彎,主動勾起他的脖子,也在他臉上輕輕吻了又吻。
兩人像是對對方的臉吻上了癮,你親我一下,我親你一下,最後咯咯笑了起來,雙雙倒在了沙灘上。
夕陽,在海平面漸漸落下,藍色的海洋,很快就被染成耀眼的紅。沙灘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看著兩人親昵地額頭碰著額頭,如此簡單,心卻緊緊連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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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沙灘上玩到了夜幕降臨才回去。
由於兩人都開車,所以他們是分別開著車,一前一後回到家的。
兩輛車子停在山頂別墅門口,卻發現多了一輛黑色的奧迪。
「誰來了?」清賞訝異,杏眸探向了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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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明晚也是11點左右,抱歉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