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崽

  雪山之上,彼時正大雪肆虐,伴隨而來的風聲隱隱約約還帶了幾聲狼嘯。


  顧七睜開了眼睛,感受到了身體的寒意,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她的腦子有些渾渾噩噩,對於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也感到有些迷糊。


  直到看到了兩隻不算毛茸茸的爪子。


  爪子上的毛尚未長齊,還有些禿禿的,嫩嫩的肉墊上還有未長成的指尖尖,同樣也是嫩生生的,沒有絲毫攻擊力。


  顧七:……


  等她回憶起來之後,她才意識到,她現在已經是一隻崽,一隻純純的雪哈!


  而事情似乎也非常簡單,某年某月某日,她放寒假回家,奉命去幫自家從不做飯的老爹去買醬油,走到半道,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哼唧聲。


  彼時大雪初晴,周圍除了馬路和街道,就是一堆白茫茫的雪。


  接著,她就看到了一隻崽,一隻哈士奇崽崽,趴在雪堆裏,眼睛都凍得難以睜開,就被人丟棄在雪堆裏麵,鼻尖都凍得發紫了。


  好不可憐!


  顧七本就是個喜歡動物的,二話不,就去把這隻可憐兒抱在了懷裏。


  然後,她摔了一跤。


  等她醒來,她發現“自己”竟然倒在了一旁,而她的視線也變矮了,沒錯,她變成了那隻雪白的哈士奇崽崽。


  她還企圖去扒拉兩下自個兒的“身體”,未曾想,這崽崽的腿又短又弱,還沒有邁出一步,就在雪地滾了兩圈,然後又暈倒了。


  待她理清了思緒,知道自己好像還在這隻崽崽的身體裏,於是還是打算再去看看“自己”一眼,未曾想等她反應過來之後,她發現,馬路不見了,超市不見了,“自己”也不見了,周圍隻剩下風聲和狼嘯。


  顧七意識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她現在被丟在了一個不知道是哪個旮遝角落裏的雪山,不僅風大,還似乎有狼。


  那一聲聲的狼嘯,像催命符似的……


  據狼群還是群居動物,那麽她估摸著自己這個身板兒也不夠一群狼塞牙縫兒。


  腦補了一下自己的慘狀,身為一隻幼崽的顧七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雖然現實是她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舔了舔自己已經凍僵的前爪,幼崽呼出的白氣氤氳了眼睛,連鼻尖都有些濕濕的,酸酸的……


  她有點想哭。


  其實她還想舔……舔後爪,但是姿態不太雅觀,身為人最後的倔強,她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她怎麽這麽慘,做個好人好事都攤上平地摔加二次穿越……


  幼崽吸溜了一下鼻子,眼睛裏淌出的淚水以及滴下來的鼻涕都凍成了冰晶。


  顧七內心留著麵條淚,你個賊老,都不讓崽哭了(╥﹏╥)!!!


  這個時間點,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不遠處的一些雪頂和冰晶都還映照著夕陽的餘暉,遠遠看著,倒是一副美景。


  但是身為一隻生命正在受到威脅的崽,顧七現在正在偵測地形,打算找找有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崽崽奮力扒拉到了一處“高高”的冰晶上,眼睛處的絨毛和鼻尖都掛著透明的冰晶,看上去滑稽可愛極了,但是此刻可愛的崽子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不是那不自覺擺動的尾巴和耳朵以及那雙純淨的冰藍色眼睛,這隻崽崽似乎就已經和這雪山融為一體了。


  顧七偵測了半,終於發現了一個奇異的閃光點。


  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麵對未知之處,人總是有些恐懼的,雖然她現在是隻崽崽而不是人了。


  她心翼翼地扒拉著冰晶,打算從上麵下來,無奈腿短,再加上雪地亦不是實心的,一腳踩空,顧七又圓潤地滾了幾圈。


  等到顧七再次勉強站了起來,爪子已經被方才的冰晶劃拉出了幾道血痕,此刻的顧七也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連忙朝自己方才記憶之中看到的光點跑去,心中希望方才那個光點是有人煙的信號。


  可是顧七顯然高估了自個兒的腳程,那個光點看似距離很近,但是這不僅是一個視覺上的誤差,她自己這身為幼崽的短腿,顯然在這冰雪地之中,不太實用,即便哈士奇身為雪橇犬這冰雪地是相當適合塔發揮的,然而無奈的是,顧七現在還是一隻崽,軟趴趴糯唧唧的崽。


  色愈發的昏暗,方才還依稀映照在雪山之上的光影,也逐漸消散,仿若從未存在過一般,雪山之上的呼嘯聲也越來越大,顧七感覺到那一聲聲狼嘯離自己越來越近。


  可是她看著的那個光點,明明近在眼前,可是自己這短腿根本不頂用,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她奔跑在冰原之上,不知何時上已經懸掛著一輪圓月,月光皎皎,讓崽心悸。


  突然上劃過了一道流星,顧七分出注意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好像不是流星。


  然而這個念頭也隻轉瞬即逝,她現在是要先找到一個棲身的地方,不然真的要葬身狼腹了。
——

  正在空中禦劍的逐塵在經過祁雪山的時候,似有所感,下麵仿若有什麽東西,正隱隱召喚著他。


  青年一襲白衣,眉眼柔和,目含慈悲,眉心有一點金色的蓮形額印,頭束玉冠,此時站在劍上,衣擺隨著夜風輕輕擺動著。


  “尊上,怎麽了?”


  一道聲音出現,逐塵身邊凝聚了一個白色的女子身影。


  逐塵垂眸,溫和地笑了笑,道:“無礙,許是近日憂心宗門之事,有些疲乏。”


  “尊上該多注意身體才是。”白影了那麽一句話之後,就又消散不見了。


  逐塵也沒有阻止,察覺自己已經到了雪山之頂,禦劍而下。


  雪山之頂,佇立著一座冰宮,晶瑩剔透,即便是在幽深的夜晚,都散發著光華,周圍飄散著零零散散地冰淩花花瓣,讓這座冰宮看上去愈發地神秘美麗。


  飛劍落地,瞬間化為一道流光回到了主人的眉心,逐塵閉目,待到他再次睜眼,眼中金光綻放,讓這座冰宮多了幾分暖意。


  他輕輕踏上冰階,走入了冰宮之中,宮中無時無刻不散出的寒意似乎對他並沒有什麽影響,他徑直走向大殿,看到空無一人的大殿,溫和的眉眼不由得皺了皺。

  一個仆從跌跌撞撞從另一扇們跑了進來。


  “拜見逐塵仙尊。”那人哆哆嗦嗦地道。


  “師兄呢?”逐塵問道。


  那仆從搖了搖頭,道:“尊上已經許久未曾現身了,不過前些日子尊上又……”


  逐塵揮手讓那仆從離開。


  仆從如蒙大赦,連忙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卿闕師兄。”逐塵還是叫了一聲。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回蕩,傳出陣陣回聲,卻無人應答。


  逐塵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師兄,你已許久未曾下山,宗門大比在即,師兄要不要下去看看?”


  依舊沒有回答。


  似乎早就料到如此,逐塵也沒有話,抬手一揮,一盞盞金色蓮花從被他用靈氣凝聚而出,點亮了幽藍色的大殿。


  他在大殿的主位上留下來一張薄薄的紙箋,最後隻留了一句話:“師兄,這大殿還是亮堂一些較好。”


  待到他離開之後,似乎所有的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一道紅色的流光一閃而過,陰影之中露出了一雙赤色的瞳仁。


  一聲冷笑傳來。


  轉眼之間,方才被點上的金色蓮花靈燈就被隨手打滅了。


  “愚蠢不堪。”


  四字被輕輕吐出,消散在風中。
——

  另一邊,顧七實在跑不動了,累得趴在了雪地之上,嫩嫩的爪子早就已經磨出血痕,已經有些血肉模糊了。


  她真的好累,原本先前就已經被凍得沒了什麽氣力,這麽一頓狂奔,不僅沒能找到棲身之處,現在反而就要先累死了。


  崽子趴在雪地上,周圍的白雪也被她爪子沁出的血漬染出了梅花狀的印記,尾巴也有氣無力地甩著。


  狼嘯聲離她越來越近,她的耳朵不自覺地朝兩邊作出了飛機耳的形狀,細聲細氣地嗷嗚叫著。


  難道她真的要被這麽一群雪山之上的狼當點心了?

  狼爪快速踩在雪地之上,幾乎悄無聲息。


  他們都在朝一個地方聚集著,有些氣喘籲籲,但似乎也是剛從一個地方回來。


  狼群對氣味相當敏感,也察覺到了不遠處正埋在雪堆裏的某隻不明崽崽。


  這群狼是一群雪狼,常年活躍在雪山之中,也算是橫行霸道的主。


  顧七睜開了冰藍色的眸子,悄悄偷看了一眼,看到一隻隻威武強壯的狼,嚇得一縮。


  它們都不自覺以狼王為首扇子型排開,因著快速奔跑以至於口鼻都呼著白氣,綠色的眸子在夜空之下看著嚇人極了。


  其中一隻走向了顧七。


  顧七看著強壯的雪狼,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凶狠”地奶叫了一聲嗷嗚,聲音脆脆嫩嫩的,雪白的尾巴低低垂著,不自覺地搖擺著。


  跟這群狼拚了!QAQ

  然後……我們威猛的崽就被叼住了命運的後脖頸,被丟到了狼王的麵前幹脆利落地滾了兩圈,雪白的毛上沾滿了雪花,被一群狼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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