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陋習
衛曉男也聽說過p2p,但並沒詳細了解過。她驀然想起在島城衛來喜跟她說過想要開店的創業打算,現在不會是又改成想做金融項目了吧?
「我一個哥們,今天剛從廣州回來,跟我說他買了幾萬塊錢的p2p產品每天什麼都不幹就能賺好幾百。」衛來喜興緻勃勃。
「不太可能,年收益率也太高了。」秦漢庭搖頭,「恐怕這裡面得有陷阱。」
「不能吧?」衛來喜瞪著眼睛,「他是我非常好的夥計,打死他都不會騙我的。」
秦漢庭見他較真不好多說,便笑道:「那樣最好,不過你得多留個心眼。」
衛來喜不再吭聲。
「凡事多向你姐夫請教,別自己瞎碰亂撞。」衛支朝敲著飯桌交代。
「哇,這麼快就能改口了?剛才我還只叫秦哥,不敢亂叫,是我不對,姐夫我敬你一杯。」衛來喜笑逐顏開去倒酒,被秦漢庭摁住,「心意我領了,你還是留著肚子晚上喝吧。」
「是,你姐夫說的對,自家人喝什麼,你胃本來就不好。」李紅翠為衛來喜又添了勺米飯,將他愛吃的菜向他面前挪了挪,轉頭對正低頭抿酒盅的衛支朝道,「老衛你也是,別喝太多。」
「那我以茶代酒。」衛來喜去摸水杯。
秦漢庭與他碰了碰杯,兩人煞有介事地將水一干而盡,完事互相看了看對方的杯底,衛來喜哈哈大笑,「姐夫仗義。」
「來喜他們兩個以後在島城就多依靠你和曉男了。」衛支朝對秦漢庭說,「你們好好替我和他媽照應他。」
「我們會儘力的。」秦漢庭道。
衛父衛母見他應得誠懇,便相繼滿意點頭。
衛曉男依舊只在桌角默然扒飯,不知道想些什麼,秦漢庭不時地給她夾著菜。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當著家人的面,衛曉男很不好意思。
「我姐從小就這樣,不愛吃菜只愛主食。」衛來喜夾起個雞腿,「跟我正好相反。」
「以後我會讓她改掉這個壞毛病。」秦漢庭笑眯眯慢悠悠道。
飯後衛曉男去收拾碗筷和廚房,秦漢庭陪著衛父衛母坐著聊天,不多會兒衛曉男想起了什麼,從廚房出來拿出備好的紅包給衛來喜,衛來喜頓時兩眼放光,開心地道聲謝接了過去。
「姐夫那還有嗎?」衛來喜捏了捏紅包的厚度又嬉皮笑臉地向秦漢庭伸手,秦漢庭愣住,有點兒尷尬,顯然他沒做準備,想了想便去掏懷裡的錢包。
「漢庭。」衛曉男不得不制止他,「剛才那就是我們兩個的,一起都在那了。」
「姐,太不給面了。」衛來喜撇嘴,「媽,你看把我姐嚇得,現在就知道捂姐夫錢包了。」
「讓他倆鬧著玩去唄。」李紅翠道,「姐夫小舅子嘛,該鬧得。」
衛來喜有了母親的話做依仗,愈發得意,上去搶秦漢庭的錢包。到最後秦漢庭散了一千元給他了事。
這時時間已臨近傍晚,家裡又開始來一波一波串門的鄰居,衛曉男收拾完飯桌和廚房,見秦漢庭應付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中,心生不舍,便想先帶他去休息。拿著隨身的行李辭別眾人下樓去了李紅翠所說的旅店。
剛一進去,李阿姨便瞧見了她,熱情地迎過來,「來了,你媽早就讓我給你留好房間了。」說著指引他們到了一個寬敞向陽的大床房。衛曉男為難,「李姨,只有一個房間?」
「是啊,你們不是已經領證了嗎?」李阿姨驚奇地望著他們,「我還以為……需要再多加一個?」
衛曉男正想點頭,秦漢庭牽住了她的手,「不用了,謝謝李姨。一個就好。」
李阿姨鬆了口氣,笑道:「就是嘛,現在年輕人很開放的,多少沒名沒份的都住一起,你倆已經是夫妻了嘛。」她探究地看看衛曉男,「你這丫頭,從小就老實,長大了也沒變,難道領證了還不願意和女婿睡一屋?」
衛曉男紅了臉。
「有需要就叫我。」李阿姨不難為她,笑著出去。
房間里只剩了她和秦漢庭兩個人,秦漢庭將房門關上,脫掉外套,露出做工考究的嶄新白色襯衫,這是他專門為了來衛家穿的新衣服。
衛曉男手足無措地站在潔白的大床邊上,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沒想到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局面。
秦漢庭經過她身邊將兩個人的行李箱推到桌子下面,並排擺好,又拿起水壺去接水來燒,之後便去抽屜里翻出了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衛曉男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內心翻滾著一系列情緒。
「曉男……」秦漢庭斜躺在大床的靠背上溫柔地叫她,襯衣上的前兩個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露出健壯的胸肌。
衛曉男抬頭瞟他,被他一副美男色誘的模樣辣得迅速轉過頭。
秦漢庭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她身邊,低頭愛憐地看她,「別琢磨了,伯母已經說咱們結婚了,如果你還尋思著分房住,估計這消息很快傳遍街坊四鄰。他們就算不起疑心,也得背後亂嚼舌根。」
衛曉男當然知道,沉沉嘆氣。她本來計劃著讓秦漢庭跟父親住北屋,而自己和母親睡主卧,就這樣湊合幾晚上,沒想到連同自己都被掃地出門。而且……剛才秦漢庭被衛來喜勒索走一千塊錢,這血必須得她出,本來少得可憐的存款這下更加所剩無幾。
不僅僅是肉疼啊,心更疼。
水燒開了,秦漢庭去倒,回來端了一杯遞給她。
衛曉男接過來,不熱不冷的溫度,她驚訝地回頭看,原來他將之前車上的保溫壺拿了過來,裡面的涼水和剛燒好的熱水摻在一起,便成了她現在手中的溫水。
見衛曉男回頭,秦漢庭笑:「快喝吧,你看你嘴唇都起皮了,肯定是渴了。」
衛曉男抿了口水,心裡突然酸酸的,「讓你看笑話了。」
「哪有。」秦漢庭微笑,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臉蛋,「伯父伯母人都很好,熱情淳樸。」
「是,熱情也熱情,淳樸也淳樸,唯一缺點就是重男輕女。」衛曉男澀然,「兒子不管做多錯都是對的,閨女不管做多對都無關緊要。」
這是她第一次對別人說起心中的不滿。從前這些話都像是藏在暗夜裡的老鼠,在陰潮的洞穴里時時啃噬著她的心,從不曾在光亮中見人。
「老一輩的人都這樣,這是舊時代烙在他們身上的印痕。」秦漢庭寬慰她,解析道,「從前是農耕時代,男人不用動地方,女人離開娘家遷徙去婆家,可土地和房屋也都是不能移動的固定資產,便傳給留守的男人,方便耕種和生活,女人去婆家繼承與勞作;但現代是商業社會了,工作不用繼承,變換自由,房產也隨便變賣,流通容易,重男輕女已經失去根基與土壤,慢慢會不復存在。」
衛曉男對於重男輕女的陋習很是痛恨,但或許是當局者迷,她從沒有仔細探究過它的緣起,更無法準確判斷它的走向,聽了秦漢庭的一席話,很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你父母也有這時代的烙印嗎?」衛曉男問。
「聽他們的意思是看得比較開的。尤其我媽,經常說她身邊那些偏愛孫子的老太太們:孫子還是孫女的,關你們什麼事呢,姓的都是老頭的姓,身上的Y染色體也都是男人們的記號,跟女人一點關係沒有,咱們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不好好爭取權益,享受生活,反而去為虎作倀。」
「你爸呢,什麼態度?」
「我爸就一酷愛太極拳的老好人,你知道太極拳是什麼樣的嗎?以柔克剛,以疾克遲,以靜待動,以曲取直,講究陰陽協調平衡,中庸之道。他對於這些世俗紛爭的事情看得很淡。」
「可能是沒臨到自己頭上,怎麼都好說,假如真輪到了自個兒,不見得能想得開。」並不是衛曉男故意潑冷水,唱反調,是因為她幼師職業,先前接觸過許多例子,在孩子生下來之前每個人嘴裡都說得好好的,「男女都一樣」,可一旦瓜熟蒂落,是男是女真相大白,便都跟變了一副臉面似的,只苦了產婦一個人。
「年輕人過自己的生活,管老頭老太們怎麼想的幹嘛?又不跟他們一個屋檐下過日子,咱自己愛咋咋活得有底氣些,沒事的。」秦漢庭握住衛曉男的手勸解道。
衛曉男心情鬱郁,並不能完全贊同他的說法。她看過無數的資料和故事,知道愛情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尤其在雙方過了激情期,步入了親情階段時,兩個人的日子便會演變為兩個原生家庭的磨合。如果公婆或是岳父母方三觀不正,夫妻的關係是會十分難過的。
「我有點累了,寶貝。」秦漢庭見講不通,便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衛曉男像是醒悟了般,想起秦漢庭今天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之後一直在衛家應付雜七雜八的閑聊,還沒有好好休息過,便由著他拉到床邊坐下來
透過窗帘的縫隙可以看到外面已經黑透,秦漢庭黑眸迷離,抬手撩起衛曉男額前的碎發,「儘快嫁給我吧寶貝,嫁給我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