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虧心事
七天。
鍾厚驍已經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了整整七天，這七天里，他毫無有所作為，每天都有人定時來送飯，也定時有人來給他檢查身體。
七天的折磨，都快將他所有的意志給折損，從最初的一天兩次，到現在幾小時就會發作一次，鍾厚驍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他唯一的念想，已經變得漸漸模糊。
雖然只有小小的一個窗戶，但是足夠他看到每天都有人抬著屍體從這個地方離開，那些都是他所熟悉的面容。
鍾厚驍曾經問過趙嘯天，為什麼選擇犧牲自己的士兵，而不是索性那些流浪漢。
在他的心中，不是認為那些是污染上海城的人么？
「我趙嘯天做事情有自己的原則， 除非是我不管，要是我管了，那麼就絕對不會再讓那些人平白無故的犧牲，我的兵之所以是我的兵，是因為他們是保衛百姓的勇士。」
鍾厚驍一直不是很明白趙嘯天的做事風格，早知如此，早先那幾百個人的命，又如何？
他忘了的是，趙嘯天也根本就不知道日本人下一步計劃是什麼，整個混亂的上海城，都是由他在守著，他的壓力有多大， 從來都沒有人知道。
「你很特殊。」
鍾厚驍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門被人打開，這幾天常見的熟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小森站在鍾厚驍的面前，眼中是長久不曾出現的亮光，「我進行這個試驗這麼久，還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的體質的人，普通人第二天就會高燒不退，渾身潰爛而死，而你卻是現在都沒有這個情況出現。」
鍾厚驍輕蔑的看著眼前的人，要是他沒有先前吃過解藥的話，也許現在也會跟那些人一樣，知道怎麼製造，卻是不知道這是解藥后的作用，這教授，又叫是什麼教授呢？
小森見鍾厚驍不說話也不惱，也是，被抓到這裡來的人哪一個還有精力說話， 更不用說是跟他們說話，「這幾天我會讓他們給你吃點好的， 在經過這后十個后，我已經調配出了最好的比例，相信你會是一個合格的試驗品。」
小森哈哈大笑，看來他的成果近在眼前，只要一想到眼前這人被注射之後會是什麼模樣，他就無比開心。
鍾厚驍緊皺著眉，也就是說，這幾天他都是在用那些人當試驗品是么？而他，極有可能會是最後一個？
想著，鍾厚驍倒是笑出聲來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這世上有這麼一句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街角的咖啡店，大門而進最左邊的角落，喬楚焦急的等待著，等來人將將出現在了門口，連忙起身。
顧明軒看到她，神色很是凝重。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喬楚自得到消息之後就很是緊張，眼下看到能夠給自己解釋的人，迫不及待問道。
顧明軒召來服務生點了咖啡，隨後解開了自己的大衣，「你最近有見過鍾厚驍嗎？」
喬楚不解：「很多天沒看到了，大概一周以前他來過我家，跟芮芮說了幾乎話以後就走了。」
喬楚話剛說完，服務生就上前給顧明軒送了咖啡，後者對他道謝，微抿了一口，「那就對了，你可知道，鍾厚驍已經消失一個星期了。」
喬楚大駭，信中直說有大事發生，可她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的清楚一點。」
顧明軒放下咖啡：「近日上海城出現大量失蹤人口，上面懷疑是日本人動的手，所以我們潛伏在那邊的同志一直都在打探消息，偶爾得知，在上海的東郊，日本人有一座實驗室，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實驗室是幹嘛用的， 就在幾天前，我們去看過，你猜，我們看到了什麼？」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顧明軒看著自己眼前的杯子，頓時沒了興緻。
喬楚一直盯著顧明軒，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變化，見他臉色微變，連忙問道；「看到了什麼？你倒是快說啊。」
顧明軒抬頭，跟喬楚四目相對：「屍體，都是屍體，或者說，是面目全非，滿目瘡痍，還沒有處理的屍體。」
「處理？」
顧明軒點頭：「嗯，日本人似乎是打算將那些屍體焚燒的。」
喬楚著急了，「可是這跟鍾厚驍有什麼關係，顧明軒，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
顧明軒久久沒有說話， 輕聲嘆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徐老師也是這樣死的，所以才會求鍾厚驍殺了他，因為不能承受那種痛苦。」
喬楚有些懵，林真是跟她說過，徐老師的死跟鍾厚驍有些關係，可也沒說是殺了他啊。
顧明軒沒有察覺到喬楚的不對勁，繼續道：「最初是日本人盯上了徐老師，因為他的身份，後來，想必是想把鍋扔給趙嘯天他們，故意告訴他們徐老師的身份， 讓他們去抓捕，實際在這之前，他們已經給徐老師注射了藥物，這個，林真上次跟你說過了。」
喬楚獃獃的點頭，她現在已經無法用大腦思考，就讓她短暫的休息一下。
「後來越來越多人失蹤，我們的人打探到，趙嘯天近日會有所行動，上頭已經發布命令要徹查此事，本來以為他會出手，但是直到今天，一片都是平靜的模樣，除了，鍾厚驍以及他的一些兄弟不見了，再然後，我們就查到了日本人的實驗室，看到了那些實驗室，喬楚，你能想到什麼嗎？」
能想到什麼？
喬楚獃滯的喝了喝擺在自己眼前的咖啡，這一切的一切，她是該想到什麼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趙嘯天之所以沒有動作，是很有可能已經讓鍾厚驍去做了，而鍾厚驍會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大概是在那個該死的實驗室？」
顧明軒很想說她很聰明，終究只是點了點頭；「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趙嘯天跟我們一樣，都不能證明這一切都跟日本人有關，要是被松下建他們抓到了把柄，不僅他的地位不保，名譽也有可能受損，更甚者還會牽扯到他的家族，所以趙嘯天肯定不可能會冒險，這是唯一的猜測。」
喬楚胸膛起伏不已：「他為了他的家族，所以就可以不看重其他人的性命是嗎？」
顧明軒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別過了頭：「我聽說鍾厚驍的妻子現在住在你家。」
芮芮……喬楚咬著下唇，她要怎麼跟她少有的好友說，她心心念念的丈夫，現在極有可能在另一個地方受苦。
顧明軒臉上微露無奈，這就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訴她的原因，「喬楚，你暫時不要告訴周芮，我能跟你保證的是，我們也會幫忙找鍾厚驍，這不是最壞的結果，也許他的意志力足夠強，或者趙嘯天已經早有準備，鍾厚驍是他的一員大將，他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讓他去送死的。」
送死？喬楚腦子裡的弦猛地就斷了，她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什麼時候能夠有消息？日本人的實驗室在東郊的哪個位置？鍾厚驍失蹤了，那麼林真呢？你們有找到林真嗎？」
顧明軒眼皮突然跳了跳，如夢初醒，是啊，鍾厚驍是不見了，可林真呢？
如果不是喬楚的話，他根本就想不到這回事，林真不在周芮身邊，也不在司令部，可說來他該是鍾厚驍最信任的人，他去了哪裡？
「喬楚，你先放寬心，我並沒有找到林真，也就是說，他們是有計劃的， 也許來個裡應外合將日本人一網打盡也說不定，我現在必須馬上回去，重新制定一下計劃。」從林真作為突破口的話，這件事情就會變得比較簡單。
喬楚連忙點頭：「恩，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周芮那裡我會瞞著的，雖然鍾厚驍現在是趙嘯天手底下的人，但是相信我， 他絕對值得你們救。」
顧明軒笑，露出從他進來到現在唯一的一個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你，我都會懷疑你跟他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喬楚一愣：「你跟老徐老丁他們還真是不一樣。」
顧明軒很不在意的聳了聳肩：「事實上你真的不要把我跟他們相提並論，我很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是那一類人，我頂多是幫忙，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加入他們。」
喬楚不解，「為什麼呢？」
顧明軒靠在身後的沙發上：「人活在世上總是不易的，要是被一個框架給束縛了，就很難出來，我不允許我自己做這樣的蠢事，在這世上走一遭是不容易的， 我倒寧願活得自在些。」
「即使身處亂世？」
「身處亂世又如何？還不能耍性子了？」顧明軒颳了刮喬楚的鼻子，「好了，我走了。」
像來時一樣，喬楚目送他離開，隨後自己拿包出門。
周芮是在喬家門口看到喬楚的，見她一臉若有所思，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想到後者彷彿被嚇了一大跳，遠遠的跳開了去。
「做什麼虧心事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