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就是不想讓我們好過
問完了榮媽，吳姨娘氣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這孩子心怎麼那麼大呢，什麼都敢說！拉著周艷回房，吳姨娘仔細的問了周艷，不讓她撒謊。
「娘，夫人給我說的就這些了！」周艷被問的煩不勝煩，不明白不過是個親事，為何吳姨娘就非得這麼盤問她，又不是捉賊。
「你這個傻孩子，還不是為你好。算了，明天我親自去問！我告訴你，別想著白日做夢，杜月娥要是有好心，那天底下就全是菩薩了。」吳姨娘戳了戳周艷的腦袋，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周芮剛好路過，聽見了這麼兩句，猶豫了一下轉身回去。
據算周艷拎不清，吳姨娘可不是傻子。大夫人若是想送周艷去和親，也得問問吳姨娘願不願意。還有，若是她們願意，她強拉著，說不定人家還會罵她礙了他們的千秋大業呢。
何必。
第二天，吳姨娘果然去找了杜月娥。周家大廳里，杜月娥跟吳姨娘分兩邊坐著，吳姨娘瞪著杜月娥的眼睛真真的恨不得吃了她，「大夫人，你說咱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您怎麼會突然好心給我女兒找個婆家了？」
「妹妹說的是哪裡話，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在一起住了半輩子的人了，雖然老爺在的時候我們沒少爭風吃醋，可是現如今老爺也沒了，我一個人守著這偌大的家業也真心覺得空寂。做錯了事情，自然要想辦法彌補，妹妹若是不想接受姐姐的一番好意，那姐姐也不強求。」
杜月娥含笑飲茶，不疾不徐的態度倒是讓吳姨娘吃不準了。
若是杜月娥急紅白臉的為自己申辯，吳姨娘可能以為她別有所圖，可是如今她根本就不解釋，還說自己錯了，還說吳姨娘不高興就不結這個親，倒像是真的為周艷找了一個好婆家一樣。
「是么？那請問姐姐，這男方是個什麼條件，可否為妹妹詳細解釋一番。」跟杜月娥鬥了半輩子，吳姨娘還是有自己的套路的，既然她樂意說媒，她也樂意接著。畢竟周艷的親事也該提一提了，若是等周芮出了門子，周艷再提起來怕是就晚了。
「這孩子我也見過幾次，來家裡找過耀輝。是個好孩子，溫吞知禮，雖然是個外地人，可在城北開了紗廠，家底想必是不差的，艷艷回頭嫁過去，即使不能吃香的喝辣的，那也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杜月娥就知道吳姨娘能上鉤，笑眯眯的放下茶杯，把昨天給周艷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又加了一句，「至於家室，我也打聽過了，房裡連個丫頭都沒有，是個新式人，想必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妾室外房的。」
最後一句可真的是正中吳姨娘的下懷，她們這輩子人，吃的最大的虧就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周艷能找一個這樣的門第，就算窮一點，是個正兒八經的夫人也好過委委屈屈的做了個妾。
見吳姨娘有所鬆動，杜月娥最後抿了口茶水抽出帕子擦擦嘴角吩咐備車。
「姐姐這是做什麼？」吳姨娘奇怪，兩人正說著話呢就要攆人不成？
「妹妹怕是還有疑慮，我帶你去看看真人不就知道了？今兒個趕巧了，耀輝跟那位伊先生在知味樓里談事情，我們悄悄的在旁邊聽聽，偷偷的在屋裡看看，你看真切了，聽仔細了也就知道姐姐我是不是真心實意了。」
杜月娥倒是不怕吳姨娘發現伊藤是日本人，她見過伊藤很多次，這個人中國話說的很好，如果不是挺周耀輝說過，她都發現不了伊藤原來不是中國人。
能近距離的去看，吳姨娘自然不會放過，連忙一百個同意的跟著上車去了知味樓。
周芮今天下午只有兩節體育課，學校為了讓學生上好課，都會在下午是體育課的時候放他們回去吃飯。不過今天不巧，周芮被楊倩倩拉著在外面吃了。
陪同的人是楊銘。
想起來過年時候楊銘跟鍾厚驍的對話，周芮有些尷尬，「楊先生，鍾厚驍他有些耿直，還望先生不要在意。」
見她臉色微紅，低頭搓弄自己的衣角，楊銘笑了笑，為她們兩個拉開椅子，「哪裡的話，鍾先生說的沒錯，我前些日子確實又跟日本人來往，不過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也別介意，此事並非你的錯。」
「你居然跟日本人來往？」周芮還沒說話，楊倩倩倒是不樂意了，抱著胳膊也不坐下來，瞪著楊銘跟個小公雞似的，「你居然敢跟日本人有來往！」
見她這個樣子，楊銘趕緊認錯。這個表妹可真真的是嫉惡如仇，若是惹毛了她，先別說今天的飯吃不吃，就連以後能不能見面都是回事。
「你聽我解釋，我事先也不知道他是日本人，也是鍾厚驍提醒我之後才知道的。」楊銘把楊倩倩按到座位上，他無奈的坐到周芮和楊倩倩的中間看著兩位女士說道，「我本來是想要在這裡收購生絲的，年前的時候了解了很多家，跟紗廠也談好了，誰知道一個什麼恆昌紗廠的老闆找到我說能以一個非常優厚的價格幫我加工。」
「於是你就被利益驅使了？」楊倩倩柳眉倒豎，握著餐刀沖著楊銘揮舞。
「沒沒沒，表妹你冷靜。」楊銘抹了把汗，趕緊解釋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便宜沒好貨，從小你舅舅就這麼教我，我哪敢立刻同意，於是就在清水鎮多留了兩天，就耽擱到了過年。我也是過年的時候才知道恆昌紗廠的老闆是個日本人的，那時候不是喝酒來著？他喝多了，說了一大堆日語……」
楊銘攤手，他可沒做什麼出賣國家出賣民族的事情，所以，表妹你的刀子真的可以收一收。
「真的？」楊倩倩不信，臉上還有狐疑。
「真的！」楊銘信誓旦旦的點頭，還指著窗外說道，「你看，那個就是恆昌紗廠的老闆，你也看不出來是個日本人吧。」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周芮愣了。恆昌紗廠的老闆身邊站著的，可不就是周耀輝么？
「誒，芮芮，那不是你哥么？」楊倩倩也發現了這個問題，率先開口問道。
「恩，也許是有事情要談吧，不過你說的我信。」點了點頭，周芮看向楊銘，「因為你最終合作的紗廠是鍾厚驍的。」
這事兒周樹育告訴周芮的時候，周樹育的臉扭的跟吃了酸蘿蔔似的。別說周樹育，就是周芮也猜不透鍾厚驍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竟然跟正月里才嗆聲過的楊銘合作。
楊銘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有些赧然，「額，你已經知道啦。鍾厚驍雖然脾氣不好，可是人還是很光明磊落的，跟他合作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紗廠肯定要比別人的穩固。現如今日本人吞併本土的紗廠速度越來越快，一些小門小戶的紗廠根本扛不住日本人的吞併，如果是鍾厚驍就不一樣了，要資金有資金，要人脈有人脈，日本人想吞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吞的下。」
誰說的，前些天還訛了東邊碼頭二十萬大洋，還琢磨著找周家要聘禮呢，這算有錢？
周芮在心裡默默吐槽，不過很識相的沒說話。
三人閑聊的功夫，周芮看到窗外來了一輛車，這次下來的是杜月娥和吳姨娘。
她們兩個攪和到一起了？
周芮沉思了片刻，默默的把這件事放進心裡。
晚上回到梧桐公館，周芮沒看見吳姨娘，只見馮姨娘坐在大廳的沙發里唉聲嘆氣。
「姨娘這是怎麼了？」放下書包，周芮走到吳姨娘的身邊問道。
見她回來，馮姨娘連忙拉住周芮問她，「大夫人給周艷說了個好婆家的事情你可知道？」
想了想，周芮點了點頭，「我倒是不知道說了個好婆家，昨天路過吳姨娘的房間的時候聽見她說起了找婆家的事情。可是吳姨娘很滿意這門親事？」
果然，馮姨娘點了點頭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說了。
就今天下午周芮在學校上課的時候，吳姨娘就被杜月娥的車子給送了回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東西要搬回去住。馮姨娘問了幾句，吳姨娘就滿臉喜氣的把事情說了。
馮姨娘謹小慎微慣了，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不對，然後就跟吳姨娘說了自己的想法，誰知道吳姨娘臉一翻，就說馮姨娘有了周芮這個靠山不想讓自己好過。
馮姨娘氣的手抖也沒把人留住，眼見著周芮回來，忍不住又抱怨了兩句。
「姨娘，到底路是她們自己選的，咱們該勸的已經勸了，別人不領情也別太難為自己。」周芮搖了搖頭，總覺得杜月娥說的那個婆家跟恆昌紗廠的日本人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