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你買得起？
「芮芮，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鐘先生，為什麼沒跟我們說過？」馮姨娘一臉愁苦的拉著周芮坐下，眼睛忍不住的看向客廳。
「在楊倩倩生日那天，那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碰巧看到他受傷，所以……」
長長的嘆了口氣，馮姨娘知道有些事情也是自己不能決定的。知子莫若母，自己兒子其實還是心動的，不管將來如何，至少現在他不想就這樣被人壓制著。
痛快了現在，將來呢？慶余幫畢竟不是普通的商會……
馮姨娘的憂心周芮看在眼裡，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保持沉默該做什麼做什麼。
周芮本以為鍾厚驍會按照合同上說的把他們送到山頂上那個別墅里，誰知道車子走了沒多遠就停了下來。從車窗里看出去，周芮真真的嚇了一跳。
這裡是新蓋的一片洋房，周獻禮活著的時候曾經說過要給吳姨娘送一套，結果吳姨娘還沒等到洋房周獻禮就先走一步了。
梧桐公館周圍種了很多法桐，參天大樹陰陰如蓋，如今秋季來臨，枝頭一片金色，順著山路一路蜿蜒向上，宛如艷陽照亮了一方天空。
周芮站在門口，抬起頭看著這個三層的小洋房有些躊躇不前，周樹育和馮姨娘站在她身後也有點猶豫。看出了他們的猶豫，周芮彎了彎嘴角，拉著兩人的手率先跨出了第一步。
房子很大，周芮跑了一圈之後到處找鍾厚驍，結果只看到了林真。
「鍾厚驍呢？」周芮奇怪，剛剛還在，怎麼這會兒就走了。
林真撓了撓頭，看著在裡面收拾東西的馮姨娘和周樹育，想了想把周芮拉到一邊悄聲說道：「大哥早就走了，大嫂要是想找大哥，我帶你去？」
周芮搖了搖頭，交代林真不要亂說話之後跑進去幫忙收拾東西。
沒有把她的家人接到自己的宅子里，也是怕哥哥和姨娘發現什麼吧？
周芮暗自琢磨，可又心安了幾分。
不跟他牽扯太多的話，將來如果她離開鍾厚驍，哥哥也能安安穩穩的該做什麼做什麼，看上去也不錯。
她嘴角的笑容讓周樹育捕獲，想了想，終於在片刻之後過來敲門。
在周家，礙於男女大防周樹育從來沒有敲過周芮的房門，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他不得不過來一趟。
「哥？」看到是周樹育，周芮也疑惑。
「咱們去客廳吧，娘做了小點心給你，我們邊吃邊說。」周樹育轉身，周芮連忙跟上。
客廳里，茶香蘊然，桌子上放著一疊小點心，馮姨娘不知道在做什麼並不在這裡。
坐了下來，周芮並沒有去端茶杯，而是看著周樹育說道：「哥，你信我么？」
「我怎麼會不信你，從小我們一起長大，可是周芮，鍾厚驍是什麼人，慶余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他做，我……」
馮姨娘猜得沒錯，他最近真的被周耀輝壓的要喘不過氣來。周耀輝處處不如他，可是卻又處處高他一頭，就算如今分家，他也處處被周耀輝限制，這個做不了，那個做不了，就連在碼頭做苦力也被開除。
這樣的日子，他不想過！
「哥，難道還有別的法子么？」
一句話，問住了周樹育，是啊，除了鍾厚驍，沒人能讓周耀輝和大太太低頭，如果想有一條生路，鍾厚驍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好，我知道了，可是妹妹，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
說通了周樹育，馮姨娘那裡也好招呼了，周芮嘆了口氣，看了看天色還早於是跑去找林真。
聽周芮說要去找鍾厚驍，林真白牙一咧，高高興興的就帶著人走了。
十分鐘之後，周芮看著眼前完全不一樣的大門有些疑惑。看出了他的疑惑，林真笑眯眯的解釋：「這裡是後門，大嫂不知道吧，梧桐公館有一條小路從小路上去沒多遠就是大哥的府上。嘿嘿，為了拿下那套房子，我費了好大勁呢。」
周芮驚訝，居然這麼近，可又瞭然，畢竟是鍾厚驍，他的合同上可是說過要她做他的女伴，如果太遠的話來回接著也麻煩。
「好了，到了。」林真在房子前面停下車然後跳過來給周芮開門，笑眯眯的讓他進去之後暗戳戳的想今晚他會不會根本不需要送人回去。
沒人引著周芮，她也毫不費力的找到了他。
因為槍聲實在是太大了，循著聲音就能過去。
看著鍾厚驍不慌不忙的裝彈，然後砰砰砰幾槍連射，子彈卻無法跳脫出靶心的方寸之地。
這個時候的鐘厚驍格外專註，彈殼的飛躍之間那張側臉無端的讓人有幾分安心。想了想，周芮又退了出去，在門口的找了個椅子坐下等他。
來找他，是一時衝動，她需要捋捋自己究竟要做什麼。
她想給周樹育爭取一份工作，可又不想跟慶余幫太親密，她想問問他能不能把榮媽弄來幫幫馮姨娘，可是似乎又有些太強人所難，她想問問他，她要怎麼上學，可是這些問題似乎又太幼稚。她想做的一切又被自己給推翻，所以，她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去做。
「你怎麼來了？」人還沒到，一股硝煙的味道就先沖著鼻子，周芮驚了一下，從椅子上跳起，看著鍾厚驍吶吶的說了一聲。
「我，我，我是來謝謝你的……」
挑了挑眉，似乎他的心情很好，沖著周芮伸出的手還勾了兩下，周芮不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最終那隻手沒了耐性，抓起周芮的手，然後在她的手心上放了一個東西，「不用謝，這個給你拿去玩。」
毛茸茸的質感，讓周芮有些膽怯，等到鍾厚驍的大手拿開，她才看清楚了整個東西。
一條珍珠項鏈，比先前楊倩倩在百貨商店裡看到的那條更精緻一些，顆顆圓潤的小珠子穿在一起，只在打結的地方弄出了一個狐狸樣的毛球，俏皮可愛。
那毛茸茸的觸感就來自於那狐狸身上的毛髮，柔軟順滑，一看就不是便宜的東西。
「今天上午的時候別人送的，送你了。」
「太貴重了，我不要。」
見過楊倩倩的那個，她也能評估出來這條鏈子得多少錢，拿人手短，她才不要。
「難道你讓我帶？」鍾厚驍掃了一眼她手裡的鏈子，周芮也腦補了一下鍾厚驍帶這麼一條鏈子在脖子上是一種什麼樣詭異的場景。
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周芮把東西又往前送了一寸。
「那我也不要，你送給別人吧。」
「合約上可是規定，你要做我的女伴，禮服，首飾，難道你要自己去買？你買得起么？我可不想丟人。」
那句「你買得起么」深深的刺痛了周芮，是啊，她買不起，禮服，首飾這些東西別說是她，就算是加上馮姨娘和哥哥也未必可以。
漲紅了臉，周芮卻把東西收了回去。方才所想的一切，現在忽然不想說出口了。
鍾厚驍也沒發現周芮的不對勁，轉身往前走，見她不動又轉身回頭看她。
周芮攥著鏈子回神，趕緊跟上去了書房。書房裡鍾厚驍遞給她一個袋子，裡面鼓鼓的裝了不少東西。周芮打開，發現是錢。
「之前說過的零花錢。」鍾厚驍靠在桌子上看著周芮，大長腿交疊在一起，帶著股痞氣。
「太多了。」周芮搖了搖頭，就算她沒打開也知道那數目不對。
鍾厚驍阻止了她推回來的手讓她別操之過急，「是從簽合同那天開始算的，本來準備給你在銀行立個摺子。然後每個月存進去的，可是你們現在剛搬了家有很多要添置的東西，來回跑銀行應該不方便，所以就變成現銀給你。」
他說的沒錯，房子那麼大，天又越來越冷，再加上今天大太太來鬧的時候弄壞了不少東西，所以添置起來只怕不是一筆小數目。
「那，謝謝。」除了謝謝，周芮不知道該說什麼，在他面前，她似乎卑微到了塵埃里，懸殊如此之大的兩個人，本來就不能夠平等。
教員說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都是有人權的。可是，教員也說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日子過的很安靜，天氣一點點的轉涼，周芮的日子也過的分外安靜，每天上上課，回來看看書什麼的。周樹育在鍾厚驍的授意下沒有開酒坊，而是先去了一個地方做了賬房先生，雖說薪水不高可是比以前在碼頭上賣苦力要多很多了。
家裡地方大了，馮姨娘想找幾個幫手，可是託人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合適的，結果沒多久榮媽就被人送了過來。事情一點點的按照她想要的狀況演變著，周芮想了想，只是笑了笑。
「小姐，林先生來了。」榮媽敲門，周芮連忙應了一聲走了出來。
榮媽先前在周家做的不錯，可是分家之後沒了那麼多主子，所以周大夫人就把這些老人全都發配出去，沒了差事，榮媽在家裡賦閑了幾個月，被幾個子侄鬧的頭疼這才又找活計找到了這裡。
舊人重逢，周芮也自在，不過林真今天來，怕是鍾厚驍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