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白衣少年
但金蕁所住的院子，相對偏僻，夜間泛涼。
??戚氏本來要給她換的。
??她也拒絕了。
??但讓芫芫同她在這裏睡，她還是舍不得的。
??所以隻得讓芫芫先回芫寶居，她隨後就去那邊。
??張嬤嬤早已替金蕁將明日要帶走的行李收拾妥帖。
??其實本也沒什麽要帶的。
??各大聖宗都有自己的宗門服飾。
??“小姐。”見金蕁發呆，張嬤嬤端了杯熱茶，放至金蕁身前，一副吞吞吐吐，似有話說的模樣。
??“嬤嬤有話要說？”金蕁抬眸看過去。
??雖然頂著張稚嫩的小臉，但金蕁的目光總是帶著一種成年人或許都不一定有的沉穩與探究。她就那麽靜靜的盯著你，便足以讓你不自覺的慌了神。
??“小姐……”張嬤嬤猝不及防的紅了眼，忍不住老淚縱橫，“小姐才六歲，怎的就要去那麽
??遠的地方，老奴不放心你啊?
??金蕁哭笑不得，“嬤嬤，我是去修煉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況且，她也不是真的六歲啊。
??真說起來，她的心裏年紀，比洛易和祁染這兩個少年早夭的還要大。
??她上一世，和賀懷錫成親了五六年，二十二歲那年方魂歸黃泉。
??張嬤嬤哭得更厲害了，“外邊哪能有家裏安全，小姐是個姑娘家，哪能和那些男孩子比，況且，真要是好的，那三小姐怎麽不出去，偏隻你去？”
??金蕁收起了笑意，“嬤嬤想說什麽？”
??並未注意到金蕁表情的張嬤嬤，隻覺心裏難受，也顧不得那許多，趁著此間沒有外人，徑直哭訴道：“我心疼小姐。”
??“說什麽修煉不修煉的，不過是換個法子將小姐趕出定國府罷了，那位最近瞧著國公爺回來了，近日巴巴的裝著對你好。”
??說著，張嬤嬤還朝著某個方向啐了一口，“呸，真要是好，怎麽不讓她的女兒也去？說到底，還是親疏有別，小姐在這府中礙了有些人的眼。”
??金蕁稚嫩的小臉上，蘊著冷意。
??待張嬤嬤哭夠了，她方神情極淡的問道：“嬤嬤覺得，誰是真心待我我好？高家？還是那個我從未見過的娘？”
??張嬤嬤愣在原地。
??金蕁緩緩起身，透過半開的窗戶，她望著外邊漸暗的天色，似是在對張嬤嬤說。
??更像是喃喃自語。
??“這六年，高家入京多次，其中，有我的舅舅們，更有我的外祖父，他們拜訪過金昀，卻從未見過我，此事，嬤嬤應該是知道的吧？”
??她都知道的事。
??張嬤嬤又豈會不知？
??“小姐……高家……”
??“嬤嬤，我與高家沒有任何關係。”她一字一頓的說。
??表情格外冷漠。
??“至於我娘……”金蕁微微斂眸，“嬤嬤常說，我娘若還活著，她必會疼我愛我。”
??張嬤嬤頓時瞪大眼睛，毫不猶豫的點頭，“那是當然，夫人她，她才是小姐的生母，這世上
??哪個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是麽？”她嗤笑，“那她當初，毒死我祖母的時候，可想過她女兒的下場？”
??“小姐，你……你怎麽能這麽說……”張嬤嬤表情複雜，又有些難以置信。
??她是真的從未想過，小姐心裏竟是這麽想的。
??金蕁仍舊望著外邊，語氣平靜，“她其實知道的，她知道如果事發，她和我都會被金昀厭棄，但她還是做了。”
??“當初，金昀是要殺了她的吧？”她忽然轉頭，看向張嬤嬤，“可她抱著我威脅金昀，這才換來了去庵裏的機會，對麽？”
??張嬤嬤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
??看著她的表情。
??金蕁了然。
??她原隻是試探，卻原來都是真的……
??“既然說到了這裏，那嬤嬤不妨告訴我，她當初，究竟為何要殺人？”
??金蕁眸光定定。
??這個問題，她前世就想問了。
??但張嬤嬤不肯說。
??定國府……更加沒人會提起。
??就連她娘用她威脅金昀的事，都是前世她執意嫁給賀懷錫，同定國府徹底斷絕關係時，金管家說的。
??但當時，她是不信的。
??即便是現在……
??她也還是不信。
??天底下，哪會有那樣的母親呢？
??可她，好像偏偏就有那麽一位。
??“張嬤嬤，你說，她當初抱著我威脅金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越是如此，便會讓金昀更加厭惡我，甚至恨我……”
??“我覺得她想過，可她……不在乎……”
??金蕁說的平淡。
??張嬤嬤甚至聽不到一丁點埋怨，氣憤的情緒。
??這不該是一個孩子所顯露的語氣，表情。
??這一瞬間。
??張嬤嬤覺得麵前這個她帶了六年的孩子，很陌生。
??“算了，嬤嬤不說，我也不問了，嬤嬤大概也不會覺得她有錯……”
??金蕁忽然露出了笑容。
??但這笑，卻讓張嬤嬤倍感心涼。
??“夫人她……確實錯了。”
??就在金蕁都不報任何希望的時候，張嬤嬤開口了。
??神情很是落寞，難受，“夫人錯了，夫人對不起國公爺，對不起老夫人，可她對您，還是很愛的。”
??看著金蕁毫不掩飾的露出自嘲的笑。
??她低低的道：“夫人是嫡次女，高家那邊的老夫人生下她時，險些難產，夫人自幼就受寵，可老夫人傷了身子，在夫人一歲時就撒手人寰了。”
??“一年後，老爺娶了續弦，那個女人，表麵裝得一副賢德溫良，可實際上，她就是打著好母親的旗號，將夫人故意養偏啊……”
??“可憐夫人至死都還將那個女人當成好母親呢，夫人被她養的性子嬌縱，受不得丁點委屈，可偏偏老國公夫人，又是個極注重規矩的人。”
??張嬤嬤歎著氣，像是回想到了曾經。
??她是高家的人，可準確說來，她是高老夫人的人。
??可夫人被那個女人養歪了，根本不親近她。
??她一心為夫人好，但夫人總覺得她在挑撥離間。
??直到最後走上不歸路。
??金蕁聽得很認真。
??她母親和高家的事，她其實並不清楚。
??活了兩輩子也不清楚。
??張嬤嬤繼續說道：“高家遠在章州，但老夫人和老國公夫人卻是關係極好的，這樁婚事當初本是兩個老夫人的玩笑話，但老國公夫人卻念著當年的情分，真的將夫人聘給了國公爺。”
??“當時，那個女人明明妒忌得發瘋，卻偏偏還偽裝著，一直挑撥夫人和老國公夫人的關係，老奴想勸，倒反而險些被留在章州。”
??“老奴本想著，等到了定國府，總有勸解夫人的機會，但萬萬沒想到，夫人真就信了那女人的話，一直對老國公夫人有敵意。”
??“再加上夫人那性子，大婚之後沒幾日，老國公夫人就意識到了不對，再之後，國公爺又出征去了，老國公夫人就想著教教夫人規矩，將她的性子給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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