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義起桃源(十九)
「上啊!小凡哥,燃盡這黑夜!」控制室里,晴明筋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大喊道。
「老大!靠你了!」
「上!」
階梯上,盧克宇和東皇烆依然苦苦支撐著攔阻千芳的女人們,不讓她們靠近控制室一步!
「上吧!將夜王之鎖…徹底斬斷!」中央大堂中,還活著的千芳女人將希望全寄託於江小凡身上。
「公子,拜託…你了!」地上,緩緩回過神的月詠虛弱地望著江小凡背影。
「一切,都看你了!」階梯底下,恬靜坐著的日輪張開櫻唇秀口,星光美眸凝視前方。
「嗚啊啊啊!!!!」似是感應到眾人的願望,蓄勢完畢的江小凡如戰神再臨,咆哮著沖向夜王,裹挾著無邊威勢,翻山印如大山般轟砸夜王身上。
轟!
此刻,在場眾人全都緊盯著這一瞬間。
唰!一擊得手,強橫劇烈波動剎那散向四方。一道身影倒飛撞破牆壁,暴露在陽光底下。
倒飛在半空中的夜王獃獃地望著天上明日,任由陽光照透自身。
「叔叔!」年僅七八歲的日輪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撐傘的夜王,忽閃著大眼睛,不解地問道。「天氣陽光明媚,你為什麼要撐傘啊?」
那年,正值三十來歲的夜王英姿勃發,臉上也沒帶著生人勿進的臉色。夜王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日輪,一言未發。
「臭丫頭!你竟敢對夜王大人無禮!」驀然,站在夜王身後撐傘的男人一把拉過日輪,狠狠地捶打著她的腦袋。
隨即,他滿臉驚恐地向夜王道歉:「抱歉,夜王大人!請別在意,她不過是個無知的鄉下女孩!」
「說你呢,趕緊滾開!」隨後,他一下推開日輪。
日輪跟在前面的女子隊列後頭,回頭看了看夜王。「好可憐啊……這麼美麗的天空都不能仰望。」
砰!夜王仰面倒在閣樓外的屋檐上,靜靜地望著天上的太陽,思緒再度飄遠。
「叔叔!」日輪拉開閣樓房間里的門。「你為什麼要住在地底呢?」
「你就那麼不喜歡太陽公公嗎?又或許是太陽公公不喜歡叔叔?」
「笨蛋,你在幹嗎?」房間外,一個女人趕緊過來拉住日輪,並向夜王謝罪。「不好意思,夜王大人!」隨即拉著日輪離開。
「叔叔,這樣可不行哦!不可以跟太陽公公吵架啦!」
塵埃逐漸散去,被陽光照射的夜王身軀逐漸失去活性,皮皺肌裂。
「臭丫頭,讓你搗蛋!」房間里,一個男人正吊打著被綁起來的小日輪。
呲啦,房門拉開,夜王苗鳳仙走進房間。「你……」
「夜,夜王大人!」男人一臉驚恐地看著夜王。
「哼!這次又做錯了什麼?」看著被吊起來的日輪,夜王冷哼著。
「給我,你藏在背後的東西!」夜王眼尖,看到男子背在身後的手上拿著東西。
「那,那個……」男子吞吞吐吐。
「嗯?」夜王狠狠瞪了一眼。
「那個……實在不好意思,這小鬼總嚷著要把這東西給大人您。」男子慌忙將手上畫紙遞給夜王。
夜王攤開一看,畫紙上畫的是一輪太陽,太陽邊還畫有數朵白雲,邊上還寫著三個字「給叔叔」。
「叔,叔叔!」日輪艱難地抬起臉,微笑著。「先用這個忍耐著。但是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叔叔跟太陽公公重歸於好的!」
夜王認真地看了看日輪,隨即撕碎了畫紙。「被自己家人遺棄賣到這裡后,還對老夫如此獻媚!將這用在對待客人的話,你成為頭牌花魁也不在話下!」說完,夜王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的,這和對待誰都沒有關係!」
!!聽聞這話,夜王的腳步停了下來。
「叔叔,太陽公公無論在誰的頭上,都會散發著同樣的光輝,送給大家溫暖的日光。即使在叔叔的頭上也一樣,一定會讓叔叔的心靈再次溫暖起來!所以,叔叔,千萬不要討厭太陽公公呀!」
閣樓里的牆洞邊,江小凡、千芳女人以及被攙扶著的月詠靜靜看著逐漸枯萎的夜王。
「老夫的天敵啊!噗哇!」夜王口噴鮮血,伸手向天欲觸摸太陽。「相隔許久的再次見面卻什麼也沒改變!」
「在遙遠的天際上俯視著老夫這夜王,還真是可惡至極!」
「不過!」夜王的眼眸逐漸闔上,手臂垂下,面帶滿足笑意。「也真是美麗至極啊!」
「人類還真是悲哀呢!」皇甫神威沐浴在陽光底下,來到夜王身前,眼噙笑意地看著夜王。「越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越是想要!越是無法摸到就越是要伸出手!不屬於夜王的東西就是陽光!老師,你不是因為太陽而乾渴,你是因為沒有太陽而乾渴!」
「比任何人都遠離憎惡,卻比任何人都羨慕嚮往!因此你剝奪了那光芒,將女人們拖入自己的黑夜中。然而,即使這樣也仍然無法消失的光芒,你卻是又恨,又愛!」
江小凡等人默默看著,卻沒有阻止屋檐上兩人的對話。
「哼哼哼!」聞言,夜王閉著的右眼再次睜了開來。「愛?你到底是從哪聽到這種字眼的,神威!你若是與老夫走在相同道路上,你就應該清楚,那種東西是不可能屬於老夫的!神威,你和老夫是相同的,我們都只知道戰鬥!」
夜王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場戰鬥,唯一的一次平手戰鬥,那就是與軍神皇甫朝雲的巔峰對決!
「想要的就全部靠拚死戰鬥搶奪得來,看不順眼的也全靠拚死戰鬥將他打服。愛也好憎惡也好,老夫只知道以戰鬥來表現!神威,總有一天你也會懂的。回顧年老的自己所經歷過的路程,老夫的路程里早已空無一物。」
「即便將真心想要的東西置於眼前,也已經沒有能夠擁抱的手臂,只能對其伸出利爪。」夜王一邊說著一邊回想起當日日輪帶著嬰兒逃跑被俘情景。「若想將其拉至身旁,利爪則越是深深陷入;若是伸出手,則越是日漸遠去!」
夜王再次伸手向天,腦海中回想著日輪的那幅太陽畫。
「為何,連你也厭惡老夫?為何,連你也拒絕老夫?為何,明明是如此嚮往的,我卻日漸乾渴……」
夜王抬手向天,身軀逐漸枯萎,眼望太陽,瞳孔慢慢潰散。
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陽光無論如何都無法抵達老夫這真正的黑夜。至死也依舊往黑夜而去,就是老夫這夜王的宿命嗎?